聂子逸镇定的看着众人:“其实是这样的,刚才郡主的丫鬟告诉我,郡主得了急病,不能下床。今天是郡主的大喜日子,郡主又得了急病,为免误了吉时,所以我才特地抱了这只小羊羔出来拜堂。”
“竟然还有这种事?”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显然这些宾客对聂子逸的举止大为不解,而且也不肯相信。
就在这时,二公子聂子然悄悄溜到王妃林玉燕的身边,俯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林玉燕吃惊的表情简直比刚才还要夸张,不过她毕竟是王妃,也见过许多大场面,所以勉强忍住,极力装的淡定。
聂知秋却是气的脸都变色了,这个三儿子一向任性妄为,居然在妹妹的成亲当日也敢戏弄众位宾客,真是气煞人也!他气的正要发作,却被王妃扯了扯衣袖。
林玉燕朝他递过来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发火,“王爷,今天是莹儿大婚的日子,谅逸儿也不敢胡乱捣蛋,现在吉时已到,还是快拜堂吧。”
聂子逸把小羊羔放到蒲团之上,那只小羊羔开始叫了起来:“咩咩咩……”还不停的走来走去。
这下墨非烟可不干了,她上前一脚把小羊羔踢飞,凭什么啊?晋王仗着家世显赫,强召她为婿,现在成亲的当天,居然抱了只羊来忽悠她?当她是那么好欺负的?不过这样最好,她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最好把这门亲事扯黄了,那她就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掉脑袋了。
她忽然发飙:“这算怎么会事?我墨非烟堂堂一个男子汉成亲,居然跟一只小羊羔拜堂,你们晋王府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聂子逸大喝一声:“墨非烟,在喜堂之上岂容你胡乱说话?吉时已到,还是先拜堂要紧,有什么事等拜完堂再说。”
“我怎么不能说话了?虽然我是入赘到晋王府,可我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你们竟然让我跟只羊拜堂,你们也太欺负人了!”都到了这个时侯,墨非烟也豁出去了,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也许闹一闹还有条活路。
“墨非烟你好大的胆子?”聂子逸大声说道,“今天你和这只羊拜堂,这只羊就代表着你的娘子,你居然一脚踢飞了这只羊,那就是你亵渎了你的娘子。别忘了,你可是入赘晋王府,以妻为大,你居然不把妻子放在眼里,你也太没有教养了?”
墨非烟禁不住冷笑起来:“真是可笑,你们晋王府一个这么大的家族居然连一个懂规矩的人都没有。既然郡主就在府中,那干脆让她出来拜堂好了,何必拿一只羊来敷衍我?”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郡主得了急病,现在正在请大夫医治,若是她能出来,我们早就叫她出来拜堂了。”聂子逸急得不行,现在恐怕父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方正告诉他,妹妹留书出走了,就在喜婆给她换头饰的空档,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晋王府。事关重大,他没有立即告诉父母,而是自作主张抱了只羊出来拜堂,没想到这个墨非烟居然闹了起来。今天来了这么多的宾客,每一个都是易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子莹离家出走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要不晋王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墨非烟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现在是一个机会,她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也许趁这个机会可能退婚。从聂子逸那闪烁的目光中,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然聂子逸不会这么紧张。
这时宾客们都大声说、小声嚷的议论起来,纷纷在谈论这件事,大家都表示对郡主不能出来拜堂感到惊讶。
聂知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整个大堂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望向他。
聂知秋清了清嗓子:“诸位请稍安勿躁,郡主身体不适,所以不能出来拜堂。不过婚例中亦有新郎或新娘不能出面拜堂,以动物取代拜堂的习俗。所以……这件事大家都不要再议论了,继续拜堂。”
晋王这番话让大家都不敢再说什么,聂子逸把羊重新抱到墨非烟的身边。
墨非烟不甘心的正要反驳,忽然后颈被聂子逸轻轻一拍,顿时,她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个该死的聂子逸,居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墨非烟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聂子逸只是微微一笑,“好了,现在继续拜堂。”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墨非烟只觉得膝盖一软,居然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司礼也恰在此时高喊:“一拜高堂。”
墨非烟感到有一股力量催动着她头往下弯,这些全都是聂子逸干的,他肯定是用武功来逼她就范的,她想反抗,但无能为力。
“二拜高堂。”
墨非烟真是恨死了,她根本就不想拜堂,也不想成亲,如果不是这个聂子逸,她早就跑了!不像现在,如果身份暴露,那一定玩完。
“夫妻对拜。”
跟一只小羊羔拜堂,真是天下奇闻,这恐怕是墨非烟穿越以来最到遇大的羞辱。可是她现在连抗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还要被聂子逸这个混蛋作弄,真是肺都要气炸了!
“送入洞房。”
就这样要被送入洞房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彻底完了!墨非烟绝望的看着胸前挂着的彩球,想象着下一刻钟就要面临的郡主,就算现在没死,她也吓的两条腿都软了,简直都不会走路了。
“你们快把郡马扶进洞房。”聂子逸简短的交待了一声,就在大堂内帮着父亲招呼宾客。
很快,墨非烟就被带入了洞房。
完了,马上就要看到郡主了,没想到我这么命苦?墨非烟悲哀的想着下一步的厄运,被人扶到洞房中。
可是郡主根本就不在洞房中,洞房中根本就没有人,只有大红的“喜”字贴在正中,大红的地毯、大红的幔帘、大红的蜡烛,红的逼人的眼。可对墨非烟来说,那全是血色,她已经预感到死亡的色彩。
自从踏入晋王府就没有见到郡主,难道这个郡主真的是得了重病?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会不会……会不会是郡主离家出走了?
这个想法在墨非烟的脑海里只是一闪,她没有深想下去。不可能事情这么凑巧,她会离家出逃,这个郡主未必会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新房的门“呀”的一声被人推开,墨非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一定会来,躲也躲不掉的,她根本就不敢去看来人是谁,只是把腰弯的很低,吓的连头也不敢抬。
墨非烟正在忐忑不安,忽然听到“嗤”的一声冷笑,接着听到说话声:“怎么连头也不敢抬?刚才你不是很大胆吗?”
又是这个混帐的聂子逸?墨非烟只觉得血往头上冲,霍的抬起头来,对着他怒目而视:“三公子,我这洞房花烛夜,怎么来的是你?我娶的可是你们晋王府的瑞阳郡主啊?好像娶的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你想的美!”聂子逸清了清嗓子,斜乜着她,“我是来跟你交待一声,郡主身体有恙,今天晚上不能跟你洞房了,所以……”
“真的?”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让原本满腹怨气的墨非烟差点儿笑出了声。不能洞房,那就是不能见到瑞阳郡主?更不会被揭穿身份了?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看来今天晚上要躲过这一劫了!
看到墨非烟似笑非笑的神情,聂子逸不由的心中来气。要不是因为这个娘娘腔,妹妹就算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做出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啊,都是被这个娘娘腔害的!
“怎么,你看起来很高兴?”
“没有……”墨非烟长吸口气,努力装出凝重的神色来,“对于郡主的遭遇,我深表同情,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事难料……古人都这么说了,我除了一声叹息,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算你说了一句人话,记住,明天早上早点起床给父王和王妃请安。”聂子逸丢下这句话,匆匆的离开了新房。
搞什么乌龙?这个聂子逸巴巴的跑来说这么一句,然后就闪人了?
墨非烟嘴里嘀咕着,把头上的郡马珈取下来,她早就想摘下这个玩意儿了,刚才是不敢,现在可是放心大胆了。反正郡主也不可能来洞房,她的小命也保住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之间放松下来。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个瑞阳郡主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按着道理说,他这个新郎应该过去探望才是,可是聂子逸只是来交待了一句话,根本就没有让她去探望的意思,难道说自己真的蒙对了?这个郡主真的逃婚了?
墨非烟没有再深想下去,她只知道今天晚上逃过了一劫,至于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明天的事情,反正晋王府守卫固若金汤,她也没有本事逃出去,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
这样想着,墨非烟竟然沉沉睡去,等到她一觉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匆匆忙忙的洗梳过后,墨非烟换了衣服,让丫鬟引着来到了大厅。
聂知秋和林玉燕已经端坐在大堂之中,在他们的旁边,还有几位面孔陌生、长辈模样的男女,而聂子逸则垂手立在一旁。
只是,这些人看起来好像都不怎么高兴,完全没有喜庆的样子,和昨天判若两人。
墨非烟清了清嗓子,跪倒在地:“小婿给父王和王妃请安。”
“乖孩子,难为你了。”林玉燕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怕还不知道子莹出逃这件事,若是给他知道了,也不知作何想。
聂知秋则说道:“贤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晋王府的人了,往后规行矩步,千万不要丢了我们王府的颜面。”
“小婿知道了。”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下马威啊!
墨非烟心中暗想,虽说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新娘子,可是这个老丈人已经把话撂在这儿了,别说她不敢不规规矩矩,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能在这府中多活一天,就算是赚到了,她肯定会小心翼翼,还生怕露出马脚呢!
“好了,你起来吧,这是我们王府中的几位长辈,你也过来见见。”林玉燕指着身边一位凤眼丹睛,颇有姿色的妇人道,“这位是王爷的侧妃,以后你就叫她二娘吧。”
“小婿给二娘请安。”这位就王爷的侧妃于丽娘了,墨非烟觉得她的姿色恐怕还在王妃之上,不过和王妃比起来,妩媚有余,端庄不足,那对狭长的凤眼更是透着精明。
于丽娘先是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接着长吁短叹起来:“郡马果然一表人才,可惜了咱家郡主,居然还要逃婚,若是她见到郡马这般人材,谅她也不会逃婚。”
这句话一说出来,让墨非烟大吃一惊。瑞阳郡主真的逃婚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只能装作很苦逼的望向聂知秋,不管怎么说,晋王爷也需要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聂知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丽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妾身没有胡说啊?今天早上妾身才听说了这件事,这真是难为了郡马爷,还这么识大体的给我们请安。”于丽娘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一张嘴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丽娘……”林玉燕微微的变了脸色,这件事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瞒着郡马,本想着能瞒得过一时便是一时,没想到于丽娘竟然这么快就说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于丽娘故作委屈看着众人:“怎么?妾身说错了吗?难道郡主还在府中?那怎么不让郡主出来?”
“够了啊?”聂子逸冷哼一声,“二娘,你是不是还想添乱啊?昨天妹妹逃婚,已经让父王和娘亲很担心了,你现在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三公子,我好歹也是你二娘,你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于丽娘气愤的指着聂子逸,“我知道大家都担心郡主的安危,毕竟纸也包不住火,若是郡主一直都没有找回,难道要瞒郡马一辈子吗?”
墨非烟觉得是时侯该自己发话了,她注视着聂知秋道:“王爷,这是怎么会事?”
“这个……”聂知秋长叹一声,他一世的英名都被这个女儿毁了,就算他见过大风大浪,这件事确实也难以启齿。
“还是让我来说吧。”聂子逸抢步上来,手中的折扇有节奏的摇着,“墨非烟,刚才你已经听到二娘的话了,莹儿她确实逃婚出走了。不过,这个你不用担心,父王已经派了二哥去找,相信很快就可以把子莹找回来。”
“这算什么?”墨非烟提高了声音,“郡主逃婚,你们居然还瞒着我说什么郡主得了重病?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如果郡主不同意这门亲事,大不了我们退婚,你们又何必这样羞辱我?昨天还让我与一只羊拜堂?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家世清白,入赘你们晋王府已经很受人白眼了,你们何苦还这样作弄我?”
聂子逸摇了摇头,撇了撇嗓子:“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瞧不起你?当时情况紧急,咱位晋王府的颜面可是丢不起的!所以我这才急中生智,抱了只羊出来跟你拜堂,一则没有损晋王府的颜面,二则没有让你当众出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感谢你?”墨非烟还真没见过会有人这样把话反着说,真是气的倒噎口气,“是啊,我真应该感谢你,感谢你没让我当众出丑,感谢你那么有诚意的抱了只羊出来跟我拜堂,我不但应该感谢你,还应该感谢你们全府,感谢你们祖宗十八代呢!”
“你……你给我说话悠着点?”谁都听出来墨非烟话里的揶揄,聂子逸更是勃然变色。
“行了,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马上退婚。这件事我就当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我更不会说出去,以后我墨非烟跟你们晋王府再无半点瓜葛!”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这个机会退婚,不但能理直气壮,又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的一干二净,何乐而不为呢?
“你别妄想了!”聂子逸冷哼一声,“你既然已经进了我们晋王府的门,你以为晋王府就跟你们家的后花园一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那你们想怎么样?郡主逃婚,我已经很受委屈了,难道还不能退婚吗?”墨非烟心里恨了个半死,这个聂子逸处处跟她作对,分明就是跟她过不去!
“贤婿,老夫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不过逸儿的话也没说错,现在莹儿没有找回,若是贸然退婚,只怕丢尽了我们晋王府的颜面。你这个郡马爷也是老夫奏明皇上钦定的,现在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聂知秋沉吟片刻,“莹儿她一个弱质女子,想来也不会逃得太远,相信然儿很快就会把她找回来,你且安心的府中住下,老夫定会加派人手追查莹儿的消息。”
就这样把她给打发了?墨非烟完全傻眼了,到了现在晋王府还不肯放人,如果像于丽娘所说的,这辈子找不回郡主,那她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呆在晋王府中?
“王爷的话是没有错,若是像二娘所说,这辈子都找不回郡主,那我岂不是要在晋王府中孤独终老?”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很想我们找不回莹儿?”聂子逸早就看墨非烟不顺眼了,要不是这个娘娘腔,妹妹也不至于逃婚啊?都是这个娘娘腔害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我告诉你,就算莹儿找不回来,你也得老老实实在我们晋王府中呆着!那天晚上要不是我逮到你,恐怕你也逃婚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聂子逸狠狠的她一眼,“既然进了我们晋王府的门,你就别想着退婚,你给我放老实一点!”
完蛋了,聂子逸连这些都说了出来,那晋王爷肯定不能放人了。墨非烟也不敢再说什么,再说下去,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她还没有那么笨。
聂知秋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的说道:“这件事都不要再非议了,总之老夫已经派人去找莹儿了,退婚之事以后谁也不许在老夫面前提及,老夫也绝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墨非烟苦着脸,最后一个机会也没用了,真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她这一脚踏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而聂子逸的脸上却是得意的微笑,虽然还没找到妹妹,不过今天把这小子治的服服帖帖的,也算小有收获。
“贤婿,你退下吧,老夫还有事与众人商议。”聂知秋无奈的摆了摆手,现在还没有找到女儿,始终是一件隐患。至于墨非烟,他倒并不放在心上——已经进了晋王府的门,他还能翻到天上去?谅他也没有这个胆!
既然晋王爷都这么说了,墨非烟只得忍气退出了大厅。
凭什么啊?郡主都逃婚了,她还要留在这里做一个傀儡郡马,晋王府也真是拿权势来压人!墨非烟真是越想越生气,转念一想,这样毕竟比新婚之夜被郡主发现真正的身份要好,至于郡主一天没有回府,她就能平平安安的多活一天,如果郡主真的回来了,那才真是她的死期了呢!这么想来,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方正见过郡马爷。”
说话声是从影壁墙后传来的,墨非烟看到朝她走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只见他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长袍,圆方脸盘,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是个很威武很俊朗的男人。
“这位是……”看起来虽然有几分眼熟,可是墨非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郡马不记得方正了吗?”方正微微一笑,“在下是王爷的义子方正。”
“哦……原来是方兄啊?”墨非烟想起来了,昨天花轿临门的时侯,她曾经见过方正一面,但当时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方正的样子。
“正是在下。”
墨非烟想到,昨天她亲眼看到方正神色仓皇的出了王府,想来是应该找人的,难道说他已经找到了郡主?完了,如果找到郡主的话,那她就危险了!
“敢问方兄,可曾找到郡主?”
方正的脸色一沉,继而摇了摇头:“恐怕要让郡马失望了,在下并未找到郡主。”
“哦……还没有找到啊?”墨非烟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和郡主真是缘份太浅,她竟然不辞而别,我连见都没有见过郡主一面。”
方正的眼神暗了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郡马说笑了,郡主和郡马的缘份乃是钦定,相信郡马一定可以见到郡主的。”
墨非烟嘴里小声的喃咕一句:“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见到她。”
“郡马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宁愿这辈子早点见到郡主。”差点儿说露了嘴,墨非烟吓的吐了吐舌头。
方正苦笑:“一定会有这个机会。”
“那就借你吉言了。”墨非烟注意到,方正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担忧,简直比晋王爷还要担忧,也不知道这个方正和郡主是什么关系?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些事跟她都没有关系。只要一天没有找到郡主,她就可以安安稳稳在晋王府中当米虫,能混一天就是一天;反正那个聂子逸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凭自己的本事,想逃出晋王府也是不可能,倒不如得过且过。
从此之后,墨非烟便在晋王府中住了下来。起先,她还担心找到郡主后,她的身份就会被揭穿,可是过去了十天半个月,还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渐渐的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时间长了,竟然还有些淡忘了这件事。
这天早上,吃过了早饭,墨非烟忽然想到后花院走走。这些日子她也在府中呆的腻味了,刚开始她还提心吊胆,吓的连房门也不敢出,现在时间久了,连恐惧都成了一种习惯,反而平静了许多。
“郡马爷好。”
一路上都是跟她打招呼的仆人,天知道这个称呼有多别扭!虽然身份没有被人识破,但是被人这样叫也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毕竟她只是个女人,还是个挂名的郡马,想起来这件事就让人心里不痛快!
来到后花园里,不知是春风迂回的吹过,还是柳丝榆荚自芳菲,她看到了花,五颜六色的鲜花。
原来花已经开的这么盛了?她在晋王府中已经呆了这么久?
世界上恐怕没有女人不爱花吧?墨非烟按捺不住采花的冲动,刚摘了一朵花,正要替自己戴上,忽然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娘娘腔,你一个大男人还戴什么花?”
切,真是阴魂不散,不管在哪里都会遇到聂子逸这个混蛋!
不知道从什么时侯起,聂子逸开始叫她娘娘腔的,反正现在聂子逸已经叫的很顺口了。墨非烟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她本来就是女人,平时还怕露出马脚,现在被聂子逸这么一叫,就像是给她女人的举止特别加了一条保险似的,她也不用格外的注意。
聂子逸已经谑笑着朝她走来:“娘娘腔,大清早的,你跑到这儿来摘花戴?你真是太恶心了!”
“我只是随便摘一朵玩玩,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没事干?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
“哦,父王说怕你在府中寂寞,特意让我来陪你。”
“谢谢,不用了。我看到你啊,连昨天晚上吃过的饭都想吐出来。”
聂子逸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一点,我倒跟你很相似,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一个堂堂的大男人,跟你这种半男不女的人在一起,我很怕会影响我的名声啊。你知道,我可是晋王府的三公子,长得又一表人材,我真怕引起别人误会啊!”
墨非烟气的握紧了拳头:“那你就离我远一点,最好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哈哈,那你别做梦了,办不到!”
真是可恶!在晋升王府中呆了这么些日子,除了每天担惊受怕,最可恨的就是要面对聂子逸这个混蛋,如果不是他,她早就逃出易州城了,也不会在这儿当这个挂名的郡马。
墨非烟真是恨的牙痒痒,聂子逸却把笑容一敛:“走吧,父王在前面的凉亭等你,他说你文采出众,特意拿了几幅画让你鉴赏,我倒想看看你的文采有多好?”
“什么?”墨非烟瞪大了眼睛,天啊!她有什么文采啊?她又不是真正的墨非烟,连这里的古文字都看不懂,还要看她的文采,这不是让当众出丑吗?
“我就说你浪得虚名,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聂子逸鄙夷的摇着折扇,“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今天就看着你怎么丢人!”
“聂子逸,你别太过份了啊!”墨非烟咬了咬牙,反正现在王爷已经发了话,就算她不想去也不行,大不了就硬着头皮试试了。
晋王府占地极广,后花园更是楼台亭阁、林木蓊郁、景色幽邃,园中湖水环绕。穿过花丛,沿着碎石路,再经过曲廊,就到了湖心的凉亭。
聂知秋正在泼墨挥毫,精致的水墨刻印笺上两行大字: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却没有往下进行,似乎正在踌躇。
“好诗,好诗!”虽说墨非烟也不懂什么书法,更不懂什么诗文,不过她倒是见过类似的诗,不过现在要做的事当然是随声附和!
聂知秋颇有些尴尬的抬头瞥了墨非烟一眼:“烟儿,你看老夫的字怎么样?”
“这个……”墨非烟暗想,她是说实话呢,还是敷衍了事?身边还有聂子逸这个坏蛋,要夸的太好,恐怕被聂子逸讥笑为拍马屁,但是说的太难听呢,也恐怕惹晋王爷不高兴。
聂子逸瞥了她一眼:“怎么?不敢说还是不懂啊?你好歹也是个进士,父王的字究竟怎么样?发表一下意见吧?”
墨非烟深吸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我常听人说,人如其字,父王的字虽然表面看起来刚健奔放,骨子里却透着一股软弱,想来王爷处事虽然有大气果敢的一面,却也有犹豫不决的时侯……这都是小婿的片面之言,还望父王见谅。”其实她哪里懂字?只是看起来王爷的字确实有着立不起来的单薄,她才敢放胆直言的。
聂知秋提着毛笔的手轻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聂子逸却放声笑了起来:“说得好,其实父王就是这样,这几年更是如此,遇事越发犹豫了。”
聂知秋微微一笑:“唉,人老了,处理事情就犹豫不决了,再没有年轻时的果断决择了。”
“父王不必介怀,这也是人之常情。”墨非烟松了口气,这纯属歪打正着,居然还说到了点子上。
“那你再来看看父王这句诗,往下该怎么进行?”
这就是考自己的文采了?墨非烟刚才看了一眼,已经想起来,她曾经看到过类似的诗句,大不了借来一用,反正也没人知道。
“这句诗往下……”她扫了聂子逸一眼,“不如就让三哥代笔,由烟儿续诗,如何?”她真怕让聂子逸再害她,让她拿笔写字,那就惨了。
“好!”
显然聂知秋已经被墨非烟刚才的话所折服,根本就没有怀疑到墨非烟的用心。
聂子逸瞪了墨非烟一眼,接过笔来:“你说吧,我倒看看你能续出什么样的诗来。”
“吾不识青天高,黄土厚……惟见日暖月寒,来煎人寿!”
“好诗啊,好诗,烟儿果然文采出众,果然没让老夫失望。”聂知秋大加赞赏起来。
而聂子逸也很快续出了下文,把已经写好的诗文递到父王手中。他的字激越奔放,潇洒遒劲,和晋王爷的字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明显高出了许多。
“没想到你这个娘娘腔不是浪得虚名啊,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聂子逸的口吻略带失意,显然他没有服气。
“承蒙父王和三哥夸奖,烟儿真是受宠若惊。”墨非烟心里偷笑了一下,这两句诗是她爷爷最喜欢的两句诗,还特意写了幅中堂挂在客厅,要是换成别的,那她还真不知道呢。只不过她怕太过相同,稍微改变了其中主次,就算是这样,仍然是一句好诗。
“这些日子来,实在为难了烟儿,到现在也没有找回莹儿,老夫实在……”聂知秋长叹了一声,每次看到这个女婿,他的心头总是沉甸甸的,当初是他一手挑选出来的女婿,现在女儿跑了,至今音信全无,他实在难辞其咎。
“父王,现在又提这些干什么?你放心吧,凭二哥的才干,一定能把妹妹找回来,你就不必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