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得到你的呵护,
也怕这样的呵护。
老女人从医院出来后,就垮了。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她只能活半年。
很多时候,风呀呀地吹开老旧了的门,她就睁开黯淡无光的眼,朝老伴看一下,又看一下,就落泪了:“以后我再也不能为你做事了。”
“想什么呢?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我,我也该好好照顾你了,好好养病吧。”老伴说,走过来为她掖好被子。
乡下的条件并不好,每天天还没亮,老伴就起来做早餐,这以前是老女人做的事,如今老女人病了,老伴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做早餐。
“医生说,她只有半年的光阴了。”老伴想,“我要对她好点儿,全心全意呵护她。”
做好早餐后,他会吹冷,再送到老女人的床边,爱怜地看着老女人吃下。
晚上,他会给她捶捶背,松松筋骨什么的,更不准她外出,生怕她着凉,甚至给她洗脸、洗脚的事都包办了。
然而老女人总嫌他这个事也没做好,那个事也没做好。两个月后,老女人的病情更严重了,一副大势将去的劲头。
老伴急坏了,急急忙忙把老女人送到医院。
医生给老女人做了全身检查,然后对老伴嘀咕了一句,也给老伴开了一个药方,才对老女人说:“你老伴身体也不好,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了。”
老女人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到家后,慢慢地也起床做些家务,与老伴去地里转转,看看牲口……
这样,半年时间很快过去了,老女人照样活着,老女人高兴极了。
老伴呢,则在呵护老女人的同时,也时常说这儿也不舒服,那儿也不舒服。老女人又反过来对他呵护有加。
这样又晃悠了两年多,无情的病魔还是敲响了老女人的房门,临终的前一刻,她紧紧地抓住老伴的手说:“两年前,我就以为你不需要我了,我渴望得到你的呵护,也怕这样的呵护,得到你的呵护愈多,我就愈觉得自己活不长久了。不过后来,医生说你身体不好,还需要我的呵护,我并不是一个废人……”
听完老女人的话,老伴老泪纵横:“原来是放心不下的关爱让老女人又挺过了两年的光阴,但她永远不知道,这是医生的阴谋……”
每个人都知道,把语言化为行动,比把行动化为语言困难得多。
——高尔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