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8日,大年三十晚上七点半。
“妈,饺子煮好了没有啊!饿死了。”晓妍伸手摆弄着窗花,焦急地问道。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把抽屉里那瓶你叶叔叔拿来的红酒拿出来。”童芊回答着,笑着说道。
“噢好,妈,叶叔叔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吗?”晓妍起身拿出了红酒,问道。
“不了,好像他们有什么事,就说不打扰我们了,没事,咱母女两吃点饺子喝点红酒也挺好!”童芊笑呵呵地说着,显得很是开心。
“妈,说什么母女两呢!爸跟姐姐也会来的,好不!”晓妍反驳着,说着拿起桌上的黑色骨灰盒,轻轻抚摸着。
“好好好,快来拿碗碟,饺子煮好了。”童芊回答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咧嘴一笑。
晓妍听罢,急忙起身拿了四副碗筷,摆在小圆桌上,又开了红酒,倒了两大碗。
母女两个坐着,却摆了四张椅子,母女俩人吃着,却放了四副碗筷。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孩子。”
两人看着春晚,喝着红酒,碰杯庆祝着。
晓妍笑得那样开怀,看着摆在自己身旁的骨灰盒,就好像姐姐也坐在这儿,一家四口吃着年夜饭一样。
姐姐,妈煮了你最喜欢吃的饺子,多吃点!
“来,妈,我们干了,今晚是大年三十,不许管我,不醉不散!”晓妍闭了闭眼,骨灰盒面前的碗里的饺子,一颗也没少,她忍着泪花,举起碗,一口灌下。
“好,妈这一把年纪的,也陪你喝个痛快。”童芊没有察觉到晓妍的情绪有异常,乐呵呵地说着。
母女两就这样一碗接着一碗,喝了个痛快,快十二点了,童芊却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晓妍的脸颊红红的,眼神迷离,却丝毫没有睡意,看着画面中,所有人都在准备数着最后的倒计时。
“十——”
“现在我们开始数数,十!”晓妍的脑子里,放映着的回忆,再次刺痛烧灼着她的内心。以前的每一年,姐姐总是会带着她,到屋顶看着星星,一起倒计时。
“九——”
“九!”姐姐那带着笑,望着天,数着一个个的数字的样子,她永远不会忘记。
“八——”
“八!”电视里的声音和回忆里的声音交织着,让晓妍真的好像痛哭出声。
“七——”
“七!”以前,姐姐总会摸着晓妍的头,和她一起倒数,会争着吃下满满一大碗饺子,现在呢?姐姐你又怎么过年……
“六——”
“六!”在眨眼的那一刻,晓妍的眼泪顺着睫毛落下。
“五——”
“五!”姐姐,你不是总说,过年要吉利吗?我哭了你怎么也不出来骂我?
“四——”
“四!”晓妍冷冷地扯笑着,自己是傻了吗?姐姐都不在了,那或许真的只是梦而已,姐姐不会再出现的。
“三——”
“三!”晓妍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多么希望能再出现那个白色身影,她不怕了,真的不怕了。
“二……”
“二!”而晓妍听着电视里最后的倒数,内心的失落又有谁能体会到。
“一……”
“一!”终于到了一了,晓妍扯笑着骂着自己真傻,闭上了眼睛。
电视机里所有人都在欢呼着:
“新年快乐!”鞭炮声,欢呼声,喜悦声,仿佛全部的人,都在幸福着。
“新年快乐妍妍。”回忆还在晓妍脑子里叫嚣着,晓妍蜷缩在这个病房里,一个人抱着自己坐在电视机面前,不敢睁眼看这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那真的让她觉得,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剩下她一个人,在难过,在哭泣,在舔着自己的伤口。
晓妍笑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幸好不会有人知道,她如此狼狈,在这个全中国都开心的节日里,她哭得如此狼狈。
“傻瓜,大过年的哭什么!不吉利!快点擦干净眼泪!”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暖而带着怒气。
晓妍不敢相信,猛然睁开眼睛,抬头看着。
面前的女子,白色连衣裙,熟悉的面孔,微微提起的嘴角,甜美的笑容。
晓妍懵了,破涕而笑,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吗?”
“是我,妍妍,新年快乐!”晓蕾笑着,坐下来,擦干净了她脸上的泪痕,说道。
晓妍惊讶不已,喜极而泣,哭着又笑着,她伸手抓住了姐姐的手,那是最真实的触感!真的是姐姐,真是的!
晓妍一下扑进了晓蕾的怀抱里,痛哭着抽噎着,说道:
“姐姐……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让我一个人倒计时……你来了,你还是来了,这样真好……真好……对了!饺子,饺子,妈妈煮了你最爱吃的饺子,你快吃,虽然凉了,我去热,还剩很多呢!我特意为你留的,你最喜欢吃的,不够还有呢!”晓妍说着,就想起身拿饺子去热。
“不用了妍妍,来不及了,姐姐只能待一会,你陪姐姐说说话吧,这样就足够了……”晓蕾说着,将晓妍按回自己怀里。
晓妍一下就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是啊,姐姐还会离开,还会像上次那样,毫无保留地消失的。
“妍妍,我们上屋顶好吗?姐姐再带着你看一次星星。”晓蕾说着,拉着晓妍的手,问道。
晓妍看着姐姐的笑脸,不忍心拒绝,只是点了点头,晓蕾便急忙拉着晓妍出了门。
晓妍鬼鬼祟祟地走在医院走廊上,为了绕过护士,不被发现,因为屋顶,也是这个医院不允许病人去的地方。
好不容易,晓妍和晓蕾手拉手躲过值班护士,上了屋顶,他们坐在地上,相视而笑,吹着这凉凉的夜风,晓妍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反而是温暖着,由心散发的温暖。
“妍妍,星星好美,对吗?”晓蕾抬头望着天,说道。
“是啊,不过以前更美。”晓妍说着,脑海中回忆着从前。
“傻瓜,我们都回不去了。”晓蕾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苦涩。
“姐姐,要是我们出门,肯定好多人觉得是双胞胎。”晓妍笑嘻嘻地说着,似乎只有在姐姐面前,她才会显得幼稚而可爱,活泼而机灵,那才是最真实的她自己。
“傻瓜,我大你九岁呢!”晓蕾说着,捏了捏晓妍的鼻子。
晓妍在那一瞬间,再次僵住了,鼻子上真实的触感,就像是九年前一样……姐姐还大自己九岁呢,可是为什么,这一切让她如此难过,明明应该高兴啊,姐姐不会变老了……
晓妍真的好想哭,每次看见姐姐,她的眼泪就变得那么的多,那么的廉价,轻而易举地就冒了出来。
“我说过了哦!大过年的不许哭,多不吉利,妍妍,抬头。”晓蕾说着,瞪大眼睛,假装生气。
晓妍扯着嘴角假笑着,抬起了头。
“你看这,右边最闪的那一颗星星。”晓蕾说着,抬手指向了天空。
晓妍随着晓蕾所指的地方望去。
“看到了吗?”晓蕾问道。
晓妍点了点头:“看到了。”
“姐姐我就是那颗星星,爸爸在我旁边,靠得最近的那一颗,看到了吗?我们都在看着你,看着妈妈,我们永远在守护着你们的。”晓蕾说着,很是开心地笑了。
“看到了……姐姐,你不会骗我吧?”晓妍抬着头拼命忍着泪,看着那两颗星星,如此耀眼。
“姐姐不会骗你的,答应我,妍妍,什么时候想姐姐了,抬头看看星空,找到我和爸爸,你就会看见我们,我们也会看见你。”晓蕾说着,伸手宠溺地摸了摸晓妍的脑袋。
“姐姐要走了,再见妍妍。好好照顾自己,快回去吧,不许再哭了!”
没等晓妍回答,晓蕾就消失了,晓妍低下头看着空荡荡的屋顶,眼泪在低头的那一刻早就夺眶而出了。
是啊,不许哭!晓妍抹干了泪水,再次抬头,往向天空的右边,那颗最闪亮的星星。
“再见,姐姐。我们一定要再见。再见……”
(挥泪告别我可爱的读者们,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泪眼汪汪……呜呜,番外再见!希望大家都可以看看作品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