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苏岚送回宿舍,楚易乔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寒冷的冬夜里。
夜半十一点的蓝海市,冷风静静地吹着,树上的叶子在柔柔的灯光里徐徐下落,坠土成泥,做成一个春的美梦。
车里放着卡朋特乐队的经典曲目“closetoyou”,浓浓的怀旧调子,浅唱低吟地回荡在空中,让这个夜晚显得愈加宁静。
他正听得出神,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易乔,赶紧过来,我在盛唐。”祁政轩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音乐声模模糊糊地传来。
楚易乔答了一声“好”,收线,调转车头往市中心驶去。
下了车,空气中的寒冷立刻将他周身包裹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赶紧锁号车子,快速走进酒吧。
灯光昏暗的酒吧内,温热的空气混合着汗水与香水的味道,迎面扑来,让人倍感不适。楚易乔脱下外套交给侍应生,眼睛搜寻了片刻,在角落里看到了正搂着陌生女人亲嘴的祁政轩。
“你小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笑着落座。
“这才几点,你这个家伙可真是不够意思,都多久也不跟我出来聚聚。”祁政轩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脸坏笑。
侍应生送上酒,楚易乔轻轻抿了一口,望着对方说,“怎么样政轩,听说你回公司接你爸的班了?还没恭喜你荣升懂事呢。”他调皮地冲他挤挤眼。
“嗨,别提了,这个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如果不是我爸拿枪指着我,打死我也不会回去。”祁政轩满脸痛苦的扭曲表情。
正说着,侍应生却突然送上来几杯酒和一盘小吃,楚易乔笑了笑,“这个不是我点的。”
“是对面那位小姐让送过来的。”侍应生礼貌地回答。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人群拥挤的吧台边,秦暮冉正端着酒杯,微笑着望着他。
祁政轩看到她,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放开了搂着陪酒小姐的手,脸上神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秦暮冉跟身边的同伴打了声招呼,朝这边款款地走来。
自顾自坐下神情愉悦地与二人招呼,“你好啊,易乔,政轩。”
祁政轩尴尬地笑笑,“好久不见,暮冉。”
楚易乔望着一脸不适的政轩,没话找话似地说,“是啊真巧,今天。”
“哪里是巧,我一路跟着你过来的呢。”半开玩笑的语气,让人弄不清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哟,那你的跟踪技术可以啊,知道我跟政轩在这里。”楚易乔亦以玩笑的口吻回应道。
两年前,因为他的出现,让政轩的订婚宴变成分手会,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是在内心深处,总觉得愧对政轩。所以,平时秦暮冉做得多过分,他总是会顾虑政轩给她留一分情面。
“对了,工作室宣传广告拍摄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问题?”楚易乔依旧礼貌地问。
“很好,你们的员工都很专业。”她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酒,“说到这里,我还得跟你道歉呢,你公司的一个员工顶撞了我几句,我也是一时气愤说了说她,哪知道小月却不小心将她推倒了,手受了点伤,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听到受伤的员工,楚易乔突然皱了皱眉,眼中的愉悦神色顿时黯淡下去,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淡淡地说,“受了点伤?”
“是的啊,擦破了点皮而已,你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可不能听底下员工胡说八道哦。”没有发现楚易乔脸上的异样,她继续说着,全程与政轩眼神零接触。
“她说是切水果不小心碰到的,没说在你那里受的伤。”楚易乔坐直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口气异常冰冷。
“没说吗?”秦暮冉为自己的多话悔恨不已。
“政轩,不好意思,我今晚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咱们改天再聚。”说完,掏出小费扔在桌上,起身离去。
“易乔,你听我说,易乔……”秦暮冉见状,赶紧追着楚易乔喊道。
祁政轩却突然将她一把抓住,“省省吧秦暮冉,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还未说完,右脸就挨了她重重的一巴掌,“我就是自甘下贱,如果能得到他,再下贱都愿意。”
祁政轩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斜睨着她,“他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追求,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人家生的野种而已。如果当年乔安不死,他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呢。”
秦暮冉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政轩,我真是可怜你,都过去两年了,你对我还是这么念念不忘。告诉你,死心吧,我这辈子只要楚易乔。”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在他面前站定,警告说,“你做的那些事,易乔不知道,我可都清清楚楚,劝你还是收敛点,再伤害他,别怪我不念旧情。”
相识26年,相爱10年,最后她却如此决绝。祁政轩颓然地坐下,望着五光十色的灯光,内心里一阵绞痛,以为过了两年,一切已经麻木,但是今天再见她,心底被压抑的想念却像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爱得越深,恨意越浓,说的,大概就是他此时的心境吧。
秦家与祁家是世交,当年秦市长和祁父一同入伍历经生死,退役后,一个经商,一个从政,感情甚笃。各自的子女出生后,两家人更是有意让他们结为连理。秦暮冉16岁那年,政轩18岁,懵懂的年纪确立了感情,两家自是高兴。十年来,二人一起去巴黎留学,上同一所学校,每日形影不离。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无论从家世、样貌还是能力都绝顶般配,两家的老人也早已把他们当做自己人。祁政轩也觉得,他们之间,只等一个结婚仪式便能相携终老。
直到订婚宴当天,秦暮冉在人群看到楚易乔,一切都变了。
十年感情付水流,更何况曾经的伊人现在变得如此绝情。
祁政轩觉得,自己的自尊和信仰,已经被她撕得粉碎,随风零落尘埃之中。
怎么能不恨,又如何能不怨。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秦暮冉,我非要亲手毁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