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莺飞草长的季节,万物蓬勃,生机盎然。
今天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阳光普照,清风和缓。
临岳城里的镇国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客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今天,是当今皇上赐婚慕将军与当朝最得宠的公主——长乐公主裴乐瑶成亲的大喜日子。同时,也是平侯王与永安公主裴安瑶大婚的日子。对于皇宫来说,这是千年难遇的一次双喜临门。从来没有哪一个朝代,会在同一天内出嫁两位公主的,当今皇上打破了这个习俗。
慕将军,这个名字对于碧国的人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一个让人闻之肃然起敬的名字,它背后所代表着的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早已名扬天下。敌国的人,对这个名字则是闻风丧胆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下的人都知道,只要慕将军上场,就没有碧国打不赢的仗。碧国自从半路杀出慕将军之后,不仅在半年内收回了曾经失去的几座城池,还把几个敌国打得个落花流水,顺便又把自己的疆域拓展了几万里。
更有趣的是,京城里的人,大都听说过慕将军在未有从军前,对长乐公主裴乐瑶一见钟情并矢志不移的事情。听说,他之所以会去带军打仗,也是为了乐瑶公主。长乐公主,屡屡成为皇上命令慕将军带兵出征的筹码。因为,慕将军要请求皇上把乐瑶公主许配给她呗!刚好的是,听说乐瑶公主也很喜欢这位慕将军。
慕将军对长乐公主的痴情以及他们的两情厢悦,一度被宫里宫外的人传为佳话,却也令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春梦碎了一地。
今天,慕逸轩终于可以娶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了。一想到这,他那千年冷峻的脸上便浮现一丝丝暖融融的笑意,犹如烈日照进了千丈冰川,瞬间将它们融化。
只是,当他迎接新娘下轿的那一刹那,不禁震惊了。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睿智又观察入微的人,只需一眼,他便断定,这个新娘,不是他要娶的裴乐瑶。开玩笑!他这两年来,除了为朝廷征战,就是忙着在乐瑶公主身边兜转,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眼前的这位新娘子,虽然盖着红盖巾,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是,她那举止间都云淡风轻的风度,完全迥异于乐瑶公主的活波好动。
慕逸轩心下不禁十分怒火,心想:好你个常恒!我为你出生入死两年,不仅帮你扩张了几座城池,还帮你巩固了大好山河!要不是因为乐瑶,你在我心里,连个蚂蚁都算不上,更别说是当今皇上!如今,你竟敢拿个假的乐瑶来糊弄我!怪不得你坚持要让她和另一位公主同一天出嫁,原来是为了能将她们调包!你当我慕逸轩,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么?
慕逸轩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迎着被调包的新娘进了将军府。
红色地毯两旁的鞭炮瞬时被点燃,霎时间炮竹声震耳欲聋。
红盖头下的新娘,在喜娘的引领下,泰然自若地跨过火盘,不慌不忙地经历着一切繁杂琐碎的礼节。
慕逸轩和柳管家耳语了几句。柳管家连连点头称是,转身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柳管家带来了一个男仆,男仆手里抱着一只大公鸡,大公鸡身上系着一朵只有新郎官身上才会戴着的大红花。
周围的人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纷纷窃笑私语,不明白慕将军为何此时要弄来这样的一只公鸡。
慕逸轩淡淡地扫了周围一眼,那冰冷的目光令所有人都不寒而噤,立即收住了笑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拜堂的环节,慕逸轩走出来,那个抱着大红花公鸡的男仆走到了他刚刚站着的位置。
司仪努力地把持住自己,不让自己哆哆嗦嗦,以致声音有异,战战兢兢地大喊:“一拜天地!”
红盖头下的新娘,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乖顺地在喜娘的引导下,对着一个方向深深地鞠躬。和她一起鞠躬的,还有那个男仆怀里的大红花公鸡,它的鸡头,被男仆用手强按着,对着新娘弯身的相同方向拜了一下,还被捏住了嘴,发不出任何响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从此至终,都是新娘和大红花公鸡在参拜,也就是说,此时和新娘成亲的,是男仆怀里的那只大红花鸡。
众宾客不禁毛骨悚然,早就听闻,慕将军若是狠起来,只有人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偏偏他又那么厉害,智慧超群,武功极高,性情冷酷,所以平时也灭有人敢惹他。今日一见,他狠起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啊!只是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要这样对待这位公主,他不是一向都很爱她的吗?难道,坊间关于他们的传闻,都是假的?
待新娘子和大红花公鸡被送入洞房后,慕逸轩在大堂内宣布:“各位!谢谢你们前来参加慕某家禽的婚礼!相信诸位也看到了,今日,与永安公主成亲的,是慕某的家禽。所以说,以后,永安公主就是慕某家禽的夫人了!诸位,明白了吗?”
众人在听到“永安公主”时,都议论纷纷,怎么突然冒出了个永安公主?她不是要嫁到与这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平侯王府吗?但是,接触到慕逸轩冰刀霜剑般的目光后,他们立即禁了口,诚惶诚恐地静立一旁。
顿了一下,慕逸轩继续声色俱冷地宣布:“慕某的正夫人,只有一位,那边是长乐公主裴乐瑶!明日,慕某将会迎娶醉芳楼的连凝月姑娘作为慕某的妾,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前来捧个场!”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大堂里,却在慕逸轩离去之后炸成一锅粥。
“今天和慕将军成亲的不是长乐公主吗?”
“刚刚那个新娘子是谁?”
“连凝月不是醉芳楼里的头牌吗?”
“是啊,听说早就被人包下了,从来没有接过外客,就是皇子皇孙去了,抛尽万金也未能见她一面呢!”
“听说她长得那可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啊!”
“可不是嘛!听说见过她的男子,都会得单思病呢!”
“原来,她是被慕将军包下了。”
“向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如此高调地娶一个妾的!慕将军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
婚房里,红烛摇曳着黯淡的冷光。
慕安瑶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轻缓的脚步声。她立即屏息以待,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虽说,她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虽说,这一场婚姻并不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虽说,她并没有见过那个刚刚与她拜堂成亲的男子。但是,这毕竟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新婚之夜,无论她在这之前喜不喜欢这个男子,从今天开始,自己都注定是这个陌生男子的妻子了。所以,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已经褪下大红喜服、换上一身月白色衣裳的慕逸轩,冷冷地用黄金杆子揭开裴安瑶头上的红盖头巾,眼里尽是冷冷的嘲笑。
裴安瑶却在不经意间抬头的那一刹那,心跳漏掉了一拍。一个年方二十七、八的男子,背光而立,一头乌发如墨,如雕刻过一般的轮廓分明的脸庞,如星辰般凛冽又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子下是两瓣微抿的薄唇,月白色的颀长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中摇曳,犹如天神降临一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慕逸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的这个女子,即使是在口瞪目呆的时候,也是散发着一种清淡冷冽的气息,令人耳目为之一振。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番来这里的目的。
嘴上噙着一抹冷情的笑,他喊道:“永安公主。”
裴安瑶觉得他的笑容和称呼都很是诡异,心里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新娘子的羞涩,她害羞地低下头,羞赧地低唤了一声:“夫君。”
即使是这样的含羞低唤,也放佛是带着初春的清爽气息。
慕逸轩冷笑,很是鄙视她的不知羞耻。难道,她不知道,他爱的是裴乐瑶?她顶替了乐瑶嫁给他,此时竟然却还装出这副娇羞无知的模样?莫非是想勾引他吗?那样的话,她倒是太天真了!他慕逸轩,什么样绝色的女子没有见过?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子,只是气质秀丽出尘,还称不上绝色呢!凭一点姿色,也想勾引他?她要失望了,自己并不是一个色令熏心的男子。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永安公主,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夫君。”
裴安瑶诧异,心里有些失落,疑惑地看着他:“那我的夫君呢?”不是应该由她的夫君来揭开她的红盖头的吗?
很显然,她还不知道今日与自己成亲的竟是一个大公鸡,慕逸轩在心底冷笑。
不过,没关系,他也没打算告诉她,如此一来,可以让大家都看一场好戏、解解闷,何乐而不为呢?到时候,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一只大公鸡时,会不会后悔今日如此愚蠢地冒替乐瑶嫁给他?
他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嘴边噙着一抹懒懒的冷笑:“日后,你便知道了。”说完,挥袖而去。
和他作对的人,下场都注定是悲惨的!
既然她和当今皇上合伙欺骗他,自己要撩拨着缠上来,那就休要怪他冷血无情。对待自己的敌人,他从来不曾心慈手软!
洞房花烛之夜,裴安瑶守了一整晚的红烛昏罗帐,独自对着寒衾冷枕,尚未来得及喜悦,便不得不抱着怅然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