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已过,白露将至,又一个充满希望的金秋焕然而来。在这个收获的季节,我的第一部散文集《尘埃里的花》,经中国文联出版社编审,即将结集出版,内心洋溢着一丝喜悦。
望着窗外飘洒的雨丝,脑海里涌现出《诗经·采薇》中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中的意境,暗合了季节的交替;时光的流转,也是自己文学历程的写照。其中的“往”与“来”,正是我与文学的久违与回归。
我与文学,惜别在花木烂漫的春天,重逢在细雨金黄的秋季。追怀昔日的眷恋,一路泥泞而来;坚守今日的执着,为了心中那个恒久的梦。
与文学结缘,始于童年。我的整个童年至少年时代是与书为伴度过的。鲁迅说:“童年的情形,便是你将来的命运。”书籍将小小年纪的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书中所包含的诗情画意和对于人生的深刻理解,使我丰富了对世界的认知,受到文学的熏陶。文学本身的活力中,很重要一部分来自于语言所产生的活力。我迷恋语言,迷恋语言之间碰撞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从小喜欢安静的我,沉浸在那种寂静中,在无边无际的孤独里,开始最初的写作,求得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合理性。尤其初中时习作在《中学生之友》上发表后,这个愿望更是一发而不可收。从中学时代开始至踏上工作岗位之初,我已经写了十几万字,陆续有文章发表。写了青春的记忆,成长的历程。写了珍珠般温润的童年和夏日般多雨的少年,写情怀如诗的少女岁月,写青春期的魅力与危险。写了青春成长的主题,懵懂的心路历程,这些成长故事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路,每一条路的一生都铭刻着一个座右铭。”我把那些青春的文字结集整理,起名为《夏日的云》。自己整理分类,配画插图,设计封面,并在扉页上写上:“愿我的蹒跚步履,能踏出一条彩虹的路。”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了希翼。
就在此时,我的生活发生了逆转。母亲去世,曾经的单位被私人老板收购。失母之伤,失业之痛,几年的时间,天翻地覆的变化踏碎了一帘幽梦,对未来前途命运充满了绝望。心田干涸了,甚至写不出一个字来。囿于巨大的生活压力,每天为基本的生存疲于奔命,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温饱成了最大的问题。携着失重的生活与超重的苦痛,踉踉跄跄在满世界奔走。无法拯救,遍体哀伤。痛苦的挣扎直入骨髓和灵魂,却被强大的外力所遮蔽,一切都是无声无息、无人留意,却痛彻心扉。在每一天每一年之中,因为生活中的失意而茫然,因为缺乏信仰而内心浮躁。在最灿烂的年华里,度过了最黯淡的岁月。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路,更找不到自己的未来。
岁月的班车载着许多许多时间周而复始,关于理想关于奋斗关于未来在时光中渐渐流失,湮没无痕。然而,“只要人类存在着,文学就不会死亡”。每当拖着一天的疲惫与苦痛进入梦乡,梦中总是在读书写字看文章,醒来仍沉浸其中,意犹未尽。咀嚼着梦中特有的书香、文字的甘甜,想到第二天又要踏上奔波的旅程,没有静下心来写作的时间和空间,常常泪落潸然。
独处时,我会长久地注视着自己的内心,我应该是一个织梦者,我的人生不应该仅仅只是这样,这种生活只会让我枯萎。常常,内心涌动着不甘和倾吐的热望,心里那种倾诉的欲望翻涌而来,兜头将我淹没。我看到了自己,获得了生命力。我苏醒,我珍视自己,珍视亲人,渴望在寻找内心的过程中体现生命的价值。于是再一次融入书中。读书的人有自己的宇宙,其他的事,都因此而微不足道。读书会使人放弃困顿真心的表象浮华的生存环境,放眼高原,游牧心灵。人要有道心,这道心就是文化的内核。一个人若用已融入生命体的文化来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就不会患得患失忧心忡忡,人生便会充实安然坦荡无碍。当你沉浸于书中时,那些琐碎的不快、那些尘世的哀伤,就会在瞬间忘却,进入另一个只属于你,和你的书的世界。
我喜欢阅读一些国外作家思想类、哲学类书籍,和古典文学作品,借以寻找思想的厚重和语言的感觉,感知文学的存在与力量。因为文学,有限的生命得到无限延展,人生有了聊以安放灵魂的意义。终于发现,只有写作才是最能让我感到接近幸福的一件事,它能够在最迷茫的时候为我带来信心。对于心理压力与生活压力过重的生命来说,生存决非易事,在艰难之中,只有反复追寻生命的意义,把痛苦、希望、把全部的精华和梦想,输入文字之中,使之丰富充盈,才能够借以摆脱孤独存在的命运,与文字近处关照,相互梦见。
恰在此时,莱州市作家协会成立了。迷茫中的我,仿佛多年的游子寻找到了梦中的家园。历经生活的多重变故,终于又开始笨拙地回归我的天空。生锈的笔尖再次生长出一篇篇文字,于坚硬的冰冷中拥抱那抹希望的晨曦。追求不动声色地表达,希望在自然的表述中蕴含一些强烈的情感,于平淡中动人心弦。不回避生活的阴暗,在作品里寻找一种温暖的东西,是所有不幸尽头的希望和明亮。于是再次提笔,厚积薄发,将这些感悟的花蕾,化为清新的文字,得到了作协领导及诸多引导者的指导与肯定,从不同角度善意指引,使我能够看得更宽广,达到更高远的地方。
早在20年前准备写书的我,终于再次站在了这里,一些植埋心中的情思悄然滋生,重新找到了方向,明确了自己未来乃至此生的目标。文学来源于生活,写作需要心情和时间,需要激情梦想和充沛丰腴的文思。将自己对生活的感悟,用心意和文字包装起来,组合成许许多多对社会、人生的认知。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每个人都是社会一份子。关注自身,就是关注社会。
写作是一件寂寞的事情,不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也就难以触及自己心里埋藏着的那个世界。严格说,我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者,只是单纯地“写”,与“作”还有着长远的至今尚未跨越的距离。本质上讲,一切文学都是回忆,都是往日生活的复活。有对人生历练的感悟,有对行走方向的眺望,在这些感悟与眺望中,文学始终是最为温暖的坚守,是一个人精神之所在,是在找寻内心渴望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生命的价值。
以一本书为载体,三十多年的生命,结晶出来的,不过薄薄一本。翻看以前作品,因为语境与心态不同,思路还比较逼仄,文字也较为稚嫩单薄,不够厚重丰盈,在《尘埃里的花》散文集收录时仅遴选一二。随着人生的历练、文字的积累,文章风格发生了变化,看待生活的视野更广阔,视点更为深沉,表现手法走向多样,向传统文化和现代风貌不断靠近。这本书所辑录之作基本是我近两年中,散见于各种报刊杂志的散文作品。
在《尘埃里的花》散文集即将付梓之时,衷心感谢著名作家、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石英老师在百忙中于酷暑的京城为我写序;感谢一级作家、山东省作协创作室原副主任有令峻老师为我的文集编辑分类并撰写评论文章;感谢国家一级美术师,南京名人艺术院院长蒋义海先生为我题字、赋诗,并对文集的设计、排版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感谢莱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杨黎明先生给予我的大力支持并亲自为我撰写作品评论;感谢莱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徐立平女士的摄影为文集添彩;感谢精心斧正、悉心审改、不吝赐教、使拙作得以发表并结集成册的报社、杂志社、出版社的诸位编辑;感谢给予我关照鼓励的文联、作协各位领导;感谢我的先生韩守忠和女儿在生活中的关照与精神上的慰藉;感谢那些与我一路相携走来的亲人与朋友;感谢生活的赐予。
因为感谢而让我相信:人和人之间温暖的信任永远存在。感谢《尘埃里的花》,她是富有生命的无限空间,将我近两年来生命与社会深度交融的情怀来盛载,让那些凝结思悟的文字与人分享,放大到了比自己心灵更广阔的地方。“感谢”这两个字,有说不尽的情意,也是我感恩一切的心声,其间心灵和情感历程的万语千言,就这样,被轻轻地记录下来。
人生有许多一闪而过的契机,能够把它握在手里,并且竭力劳作,默默穿行,把自己所有的积累、理解和想象一点一滴付诸文字。这样的过程对于写作者来说,就是幸福。“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人与文的契合,便在这会心一笑之间。
感谢文字,让我们有缘在这里相遇。
2012年9月7日于莱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