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网上盛传仓央嘉措的诗歌《见与不见》,最喜欢的是最后两句:默然相爱,寂静欢喜。仓央嘉措(1683-1708),清康熙年间六世达赖喇嘛,清代著名的情歌王子,24岁后不知所终。短暂的一生,传奇的经历。
由此想起了比之年长同样生活在康熙年间的另一位才华横溢、细腻多情、永不老去的翩翩少年——清代第一词人纳兰容若及他的《饮水》词,尤其是那首著名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纳兰为怀念亡妻卢氏所作。每读及此,脑海里便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生动的画面:纳兰容若拖着病体在花园散步,立在斜阳下沉思往事。他想起那次自己喝醉了,睡意醺然,是卢氏为他把被角掖合。他想起和那个女子比谁的记忆力好,比记得某个典故记载于某书某页,查看时胜者饮茶庆贺,不小心泼洒了茶水,结果书本之上留得一缕清香。可是那人已永远离开他了,他亲眼目睹她撒手离去。抬头看着秋日残阳,心如寒冰。爱妻辞世,他恍然感叹“当时只道是寻常”。往事在当时都是寻常的,如破碎在光阴里的日出日落,只有在它永远成为往事时,才会觉得西风独自凉,也只能在经过留有那个人往事痕迹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里,独自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这样的感觉在纳兰之后不久,雍正执政时期的另一才子曹雪芹在其“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名著《红楼梦》中,再一次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在其第31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中,晴雯撕扇时那个娇俏伶俐的少女依然在我们眼前嗔闹嬉戏,一瞬间,却已是“黄土垄中卿何薄命”。引得后世多少读者唏嘘不已,不忍卒读。一个女子,无论拥有怎样华丽的地位抑或卑微的身份,在她的内心深处,要的总不过是一份细水长流的相守与深入骨髓的怜惜。纳兰与曹雪芹,有些相似的家庭背景,同样的多愁伤感,痴情而又多情。也唯此二人,才能够如此地懂得,而写出那样的词,那样的文。
穿越恍惚岁月的烟尘,时光把我们带到繁华又苍凉的民国,读到了一个叫张爱玲的才女。再一次诠释了“只道寻常”的无奈与惆怅。“也许只是赌气,也许只是因为小小的事。幻想着和好的甜蜜,或重逢时的拥抱,那个时候会边流泪边捶打对方,还傻笑着。该是多美的画面。没想到的是,一别竟是一辈子。”人生的路上,我们在意的总是太多太多,总是疲于奔命,因而全然忘却脚下正在盛开的花朵,漠视与你一路走来的亲人、爱人和朋友。人的一生,有时真是很讽刺,一转身可能就是一世。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在茫茫人海中,时间的荒野里。遇到该遇到的人,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那他没有什么可说的,唯有轻轻问一声:‘哦,原来你也在这。’”想起了一位朋友说过的一句话:生命本是一场漂泊的旅途,遇到谁都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让我们,珍惜,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