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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丢丢”不丢

人类先天就要有一种对善美的追慕、对生命的歌颂、对造物者的敬佩。

——罗曼·罗兰

2008年夏天,一个雨后的下午。女儿从门外跑到我面前,仰起小脸,瞪着一双纯真的眼睛恳切地对我说:“妈妈,跟您商量个事行吗?刚才我看到咱家门口趴着一只小猫,被雨水淋湿了,样子好可怜。我可不可以把它抱回家养着啊?”

因在此前,给女儿或买或收留过几次小动物,小鸭子、小仓鼠、小狗、小猫、小兔子,结果不是丢了,就是“夭折”。自己家养的小动物,时间久了,自然有了感情,面对几次饲养动物的失败,我跟女儿每次心里都会难过好久,因此约定以后再不养宠物。现在,看着女儿抱回的这个可怜的小生命,我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小猫被女儿抱在怀里,黄白相间的花纹,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两只碧玉般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声音嘶哑而又微弱地叫着。那无辜又无助的眼神,那瑟瑟发抖又温暖柔软的身体,摸一下像蜻蜓掠过水面,那么微妙而又真切地触碰到我柔软的心底。就这样,我和女儿收留了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生灵。鉴于此前几次喂养小动物的失败,这次我们特意给小猫起了个名字叫“丢丢”,很有点以前人们为了孩子好养,故意起名诸如“狗剩”之意。

丢丢在家里快乐地生活着,女儿只要在家,便与它形影不离,吃饭带着它,游戏陪着它,逛街串门也抱着它。一个星期天,女儿和她的表姐抱着丢丢去外公家玩。说吃过晚饭早点回来,可是晚饭时间过去很久了,依然不见女儿回来。正在焦急等待中,女儿和她表姐回来了,无精打采,脸上还挂着泪珠,还没等我开口,女儿已落下泪来,说下午带丢丢在外公家楼下的草坪玩,草坪间有茂密的冬青和月季,丢丢跟女儿玩捉迷藏,结果困到冬青丛中出不来了,只听到小猫凄凉的叫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丢丢的影子。女儿和她表姐围着冬青找了好久,最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我听了也很难过,柔声安慰面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心里再次坚定了以后不再养小动物的念头。

捱过难过的夜晚,次日早上,爸爸突然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网兜,听着“喵喵”的叫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丢丢回来了?打开网兜,小猫边叫着边蹭我的裙角,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回来对妈妈撒娇呢。果然是丢丢回来了!爸爸告诉我,早上起来,听到门外有猫叫的声音,时不时还有房门被拍打的动静。爸爸开门一看,只见丢丢正在防盗门外边“喵喵”叫着,边用爪子和尾巴蹭着防盗门。头上身上全是草木碎屑。原来丢丢昨晚自己从冬青丛中突围出来,又跑到女儿外公家门前找主人呢。丢丢起初可能是怕被扔掉,在网兜里边叫边挣扎,想逃出去。但是走到距我家一百多米时,小猫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恐惧和疲惫,见到我,丢丢伸出两只前爪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看着躺在我怀里的小生灵,心想:它是怎样从冬青丛中挣扎出来,又是怎样找到楼上外公家的呢?万物皆有灵,这个小精灵,为了寻找主人,历尽千辛万苦。那是对主人怎样的一种信赖和依恋啊!

经历了这次事件,丢丢和我们相处得更加融洽。每天出门,它都会把我们送到大门口,但是怎么也不肯迈出大门一步,就那样目送亲人远去。每天回家,就听到大门内丢丢欢快的叫声,然后一路撒欢迎接着主人。有时我们去离家不远的广场玩,女儿就会把放着钥匙的小包挂在丢丢耳朵上,丢丢就会乖乖趴在地上,时而伸出它的小爪子跟主人嬉闹,但是却始终坚守岗位,守护着那个挂在耳朵上的小包。每当女儿放学回家,都会抱起丢丢玩一会儿,两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对望,流露出无尽的惬意和满足。最有意思的是,有几次女儿回来抱起丢丢,丢丢却一反常态,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瞪着女儿,突然从女儿怀中挣脱出来,自顾离开了。原来女儿回家前抱过别的小猫,丢丢可能闻到了异味,生气了。小动物也有着跟人类一样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啊。

一次有位朋友来我家串门,看到丢丢特别喜欢,说他家底楼好像进去老鼠了,想把丢丢要去。女儿不同意,我也不舍得,最后商量借去十天,再送回来,女儿勉强同意了。过了三天,朋友打电话让我们接丢丢回来。原来丢丢去后就钻到一只沙发底下,白天夜晚一直凄厉地哀鸣,任凭朋友每天把它最喜欢的鱼虾放在沙发边沿,也不肯出来吃一口。丢丢绝食了,它可能以为我们丢弃了它。朋友无奈,只得让我们接它回来。我和女儿刚走到朋友家大门外,就听到丢丢“喵喵”的叫声,然后箭一般从底楼大门蹿了出来,喵呜喵呜,似乎在向我们倾诉分离的委屈。

时间过的真快,丢丢已经长成了一只成熟的大猫,比幼时安静了许多。2010年秋,我们搬了新家,从平房搬到楼上,搬家那天,匆匆忙忙,一上午好不容易收拾得差不多了。女儿放学回家,问:“妈妈,丢丢呢?”我突然想起,对啊,忙碌了一上午,怎么没有听到丢丢的动静,搬家忽略了它,不会是遗忘在平房或者丢了吧?女儿一听,眼泪唰地下来了,哭喊着说:“丢丢,丢丢!你们把丢丢弄丢了,我要回去找丢丢!”这时,突然隐隐听到了一声猫叫,我们以为是幻觉,屏息静听,果然是丢丢的声音!只见丢丢正从一只女儿盛书的纸箱里慢慢探出了头,一边回应着女儿,一边不紧不慢从纸箱里走了出来,那风度,俨然一位凯旋归来的将军。丢丢抬脚迈过高高的纸箱踏上地板的那一刻,我的心中陡生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柔柔的情愫,氤氲升起。

住到楼上,丢丢生活很不便,封闭的环境它不太适应。最后同女儿商量,与其这样每天把丢丢蜷在高楼,它不快乐,不如把它送到一个喜欢动物又有条件饲养的人家。几经筛选,送给了一位离我家不远住平房的亲戚家。丢丢走后,失落和牵挂在我和女儿的心底萦绕了好长时间。总是不适应回家后的冷冷清清,不放心丢丢在那里是否适应环境。但一想到为丢丢找了一个更适合它生活的地方,它应该会获得新的慰藉和快乐,那种失落也就释然了许多。

现在丢丢已经送去两年了,已是一只五岁的帅哥。我们会常常抽时间去看它,像看望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丢丢已经慢慢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因为当时我们对它说过,我们永远不会丢弃它,只是为了给它一个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每次走到大门口,丢丢依然会老远就感觉到我们的气息,早早地喵喵叫着,出来迎接我们。

人心本是柔软的,然而生活的磨砺,感情也似乎渐渐麻木。久之,我们已很难再为生活中那些渺小的人与物、平凡的快乐而心怀感动,然而就是这样一只小小的生灵,这些有关丢丢的琐碎的记忆,却打动了我们,时时让人怦然心动。

人与自然要和谐相处,多一份爱心,少一分残忍,培养关爱生命的情操,常怀一颗感恩的心,去体验大自然带给我们的每一丝快乐和感动。

愿人类对自然界的那份爱心,永远不要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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