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吃过晚饭，程雨辰与肖晓林在学校周围散步。
肖晓林又要求程雨辰讲故事。耳熟能详的逸闻趣事前几天好像都讲完了，程雨辰一时不知讲什么好，说：“暂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好讲的，我们随便聊聊吧。”
肖晓林顿了顿问：“学校有这么多土地，聘请不少农工吧？”
程雨辰说：“全部基地聘请的农工大概有十人左右。”
说话间，两人行至饲养场附近时见一由八根柱子支起的草棚子很有特色，肖晓林问：“这棚子是作什么用的？”
程雨辰说：“这是牛棚。”
“怎么不见牛？”
“以前耕地等主要用牛，自从学校买了那部东方红拖拉机，牛便渐渐退场了。”
谈到这里，看着这牛棚，程雨辰忽然想起雷鹤鸣曾给他讲过的一件趣事，说：“在这个牛棚下曾经发生过一件相亲的趣事……”
“你们两个在谈什么呢？”突然一个声音从后传过来。两人转一脸一看是雷鹤鸣。
程雨辰说：“晓林，你的运气太好了，原创又来了！”
雷鹤鸣莫名其妙，问：“你们讲的什么暗语，什么原创又来了？”
程雨辰说：“校长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给肖晓林讲‘相亲口令’呢，你来了，我们听原创嘛!”
肖晓林说：“雷校长，上次你讲的顶菊花心的故事太精彩了，今天就再讲一个吧。”
雷鹤鸣笑了：“其实程雨辰讲得不比原创差，经他一加工那才有味道。”
“校长过奖。”程雨辰说，“你还是不要客气了，快讲吧。”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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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种植和养殖规模的不断扩大，当时学校从虹都周边请了一批农工。在新聘请的一批人员中，有五个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都还没有对象，按照同事对他们的称呼，分别是：王大、王二、王三、解索、刘朵。没有找到对象主要是因为他们身体多少都有点小毛病：王大的腰有些弯，直不起来；王二的眼神不好，看东西总是双影；王三的脸不受看，有麻子；解索讲话不利索，口吃；刘朵腿脚不太好，有点跛。因而，他们多次相亲都未能如愿，有些心灰意冷，一度不想再找对象了。
但是，自从被学校招聘过来以后，他们便是拿工资吃饭，孬好算是有工作的人了，于是便有些飘飘然，内心蠢蠢欲动，又有了找对象的渴望。
距虹都不远处的一个村有位大龄姑娘，叫虎妮。虎妮性格开朗，活泼大方，不但长相漂亮，而且显得很健壮，因为“高不成低不就”的原因，三十岁了也还没有找到对象。
虎妮所在村的村长姓郝，听说虹都中学新招的工人中有几个大龄青年没有对象，为了解决本村的老大难，于是便与雷鹤鸣联系，想从中撮合。当虎妮听郝村长说有五个农工都没有对象时，非常高兴，心想，这下找对象有望了。随即她便又动起了心思，问：“村长，他们五个哪个更好些呢？”
郝村长说：“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几个，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怎么相亲，到底给我看哪一个？”
“到时候雷校长给你安排哪一个你就看哪一个。他肯定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呗。”
“万一他挑一个最差的，是他的亲戚，那我不就惨了吗？”
“嗨，你的小心眼还真怪多呢！雷校长不会那么做吧？”
“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这样做，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这样做？……”虎妮似机关枪一样地一连串发问，弄得郝村长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郝村长无奈地说：“行了，虎妮，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虎妮咳嗽一声壮了壮胆说：“我要……我要五个人一起看！”
“你要五个人一起看？”郝村长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捂了一下脑袋，吓得差点晕过去，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相亲的，“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俺是深思熟虑的。”
“还深思熟虑的？”郝村长哈哈大笑，“有这样相亲的吗？简直笑话！”
虎妮“嘿嘿嘿”地笑了笑：“村长，你给雷校长说，我也是想去当农工的，先去看看呗。”
“嘿，你的鬼点子还真不少……”
……
虎妮别出心栽地提出五人都看一看，扩大选择范围，并且要一块“考察”，其活泼、开朗、大方程度可见一斑。
雷鹤鸣为了给双方抹面子，确与王大、王二、王三、解索、刘朵五人说，近期学校准备招一名大齡未婚女青年来做农工，与五人配合一起做有关工作，明日先来学校考察了解有关情况。五人听说以后心下高兴不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却又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说不定能日久生情解决终身大事，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留个好印象！
相亲现场就安排在学校饲养场的这个牛棚里。虽是牛棚，但地点较大，打扫干净以后，也不失为一个充满浓郁乡土气息的好地方。
到了见面这天，王大、王二、王三、解索、刘朵五人提前来到牛棚依次坐好，只等虎妮到来。不大一会儿，郝村长便带着一女子到来。但见这女子身材苗条，明眉大眼，容貌秀丽，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肤白如新剥鲜菱。她身着红色连衣裙，往牛棚里一站真乃出水芙蓉，万绿丛中一点红。如此佳丽，虹都少有，五个大小伙子眼睛都看直了，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仙女下凡，看上一眼便已陶醉了……
雷鹤鸣与村长握手，并一番寒暄。
郝村长说：“这是我们村的虎妮，也准备到这儿来干活，希望你们几位多多关心。”
王大带头说：“是！”
郝村长说：“你们几位在这里慢谈，我和雷校长到那边还有点事。”
虎妮说：“好的，村长慢走。”
……
旷夫怨女们交流起来。虎妮侃侃而谈，不时问着五人一些问题，一开始王大、王二、刘朵回答的都不错，赢得了虎妮的好感；王三怕暴露麻子的缺陷老是低着头，但讲话很在板、受听，虎妮也有意；解索因口吃怕暴露缺点没敢讲话，但他长相较端正，也赢得了虎妮的好感。
渐渐地，虎妮感觉王大虽坐在那儿但腰老是躬着，说：“你，坐直了！”
王大吓了一跳，心想，毛病到底被她看出来了，却还是打着掩护说：“不好意思，我不敢坐直，害羞！”说着把身子转了过去。
虎妮来到王二面前，看他虽坐得得笔直的，但眼睛好像无光，说：“你，看着我！”
王二担心眼睛的毛病被她看出来，眼一闭，头一低，说：“我也害羞。”
虎妮走到王三面前，看他总低着头，说：“你怎么总低着头？抬起来！”
王三也吓了一大跳，一抬头麻脸不就被她看到了吗？忙说：“我怕见美女，害羞。”
虎妮走到谢索面前，看了看说：“这个小伙子好像没听你说话呀，说两句吧？”
解索心想，这下坏了，一说话口吃的毛病不就表现出来了吗？遂灵机一动用手捂了一下脸，作出害羞状。
虎妮看几位这般表现，说：“虹都的大老爷们都怎么啦？怎么都犯一个毛病，害羞！”
最后，只剩刘朵一人，虎妮看他各方面都还不错，想夸奖一番，又觉得太直白了不好意思，遂借物抒情，走到刘朵面前，说：“这个牛棚好漂亮呀！”
刘朵暗自庆幸自己腿的毛病没被虎妮看出来，便和道：“是呀，是很漂亮。这牛棚就是我搭建的。”
旁边的王大一听急了，说：“明明是我们建的你说是你建的，就你那腿你一个人能建得了吗？”
“他的腿？”虎妮极其敏感，“怎么回事？”
王大意识到说漏了嘴，揭同伴的底不好，掩饰道：“没事，没事。”
虎妮转向刘朵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刘朵说：“腿，腿，对了，盖棚子时受了点伤，没事。”
此时，虎妮隐隐感觉到这五个人可能都有点小毛病，怎样才能看得更清楚呢？一时竟不知如何办才好，却故意说：“你们五个人都不错！”
王大、王二、王三、解索、刘朵听了以后都非常高兴。
此时，虎妮竟突发奇想，想起了一妙招。她说：“下面我们做个游戏怎么样？”
五人都点头同意，心想这女子还真够活泼的。
虎妮说：“你们五个都给我站起来排队，听我的口令！快，集合！”
五个人心里想，这个虎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却还是都高兴地都站了起来，一字排开，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当虎妮喊了几个口令之后，便很失望地摇摇头。她喊的几个口令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起步走！
虎妮喊过这几个口令以后为什么就失望了呢？原来：
当她喊“立正！”时，王大因脊椎有毛病，腰弯，身子老是直不起来，使他的这个缺陷暴露无遗，因而在虎妮心目中便被淘汰了。
当虎妮喊“向右看齐！”时，王二因眼神不好，看东西都是双影，一会向前，一会向后，不知怎样才能看齐，被姑娘看出了破绽，也被否定了。
当她喊：“向前看！”时，王三总是低着的头便不得不抬了起来，脸上的麻子暴露了出来，吓了虎妮一大跳，自然也不会选择他。
当虎妮喊：“报数！”时，开始报数，轮到第四位的解索时，他不得不开口了。他“斯……斯……斯……”了半天才报出一个“四”字出来，口吃的毛病无法再掩盖了。
当她喊“起步走！”时，刘朵担心缺点暴露本不想走路，这下不得不走了。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腿的残疾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这里，虎妮的鼻子都气歪了，结果失望而归。
……
听雷鹤鸣讲到这里，肖晓林哈哈大笑：“真有意思。这虎妮够开放的。”
雷鹤鸣：“是的，是当地出了名的大方女。”
肖晓林：“她怎么想起了喊那几个口令？”
雷鹤鸣：“她在学生时代担任过班级的体育委员，经常带同学跑操，让同学列队听她指挥，喊口令，大概是习惯了。”
“哈哈哈……”
……
雷鹤鸣走后，程鹤鸣与肖晓林又议论起这个故事。肖晓林问：“后来那几个人找到对象了吗？”
程雨辰说：“据我所知大都还没有。王大就是吴老板小吃部端菜的那位；解索和刘朵就是我讲的‘你往这砍’的故事中拿刀打架的那两位。”
“噢，哈哈，我说怎么听着名字怎么这般熟悉呢。”
“王大他们几个有时问雷校长虎妮何时来上班，雷校长哈哈一笑，说，还来上啥班呀，你们一边有事去吧。”
“哈哈哈。”
“机械化程度提高了，学校便用不了那么多人，农工大都被解聘回各自的村了。”
“现在虎妮找到对象了吗？”
“看来你喜欢性格开放的姑娘，对她有意思了？要不让雷校长把她介绍给你怎么样？保证她愿意！”
“哈哈，别拿我寻开心了。”
“据说，后来她到县水稻所当了一名农工，负责仓库看管，并在县城找了个对象，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
“刚才你还拿我取乐，看来你我都没有戏了……”
“是呀，逮不着!”
“哈哈哈……”
有快板书为证：
虹都中学农工多，三王解索和刘朵。
身体微残家境寒，对象难找岁蹉跎。
王大腰弯难直起，解索口吃不利索。
王二看人总双影，王三脸麻刘朵跛。
临村大龄虎妮女，婚姻至今也无着。
村长工作全面抓，操心虎妮把事多。
告诉虎妮婚有望，虹都好多壮小伙。
虎妮闻得心欢喜，忙问哪个更合我。
村长一听哈哈笑，校长定能安排妥。
虎妮担心好郎错，集体相见面更阔。
相亲就在牛棚下，虎妮问话五人说。
有问有答真热和，只有谢索把话躲。
五人表现均不错，羞中顿感有不妥。
突发奇想喊口令，小伙挨个面前过。
立正稍息向右看，王大王二靠边站。
前看步走加报数，剩下三人亦受挫。
牛棚相亲空一场，权当笑话莫琢磨。
……
十天的工作生活学习和交流使二人感情渐笃，气谊相投，成金兰契友。最后，程雨辰说：“这几天给你讲了十多个故事，过瘾吧？”
肖晓林说：“太好了，大开眼界呀！没想到我来虹都搞科研竟还有如此大的意外收获，实乃幸事耶。我看你讲的这些完全可以结集成册，姑且就将其称之为虹都版的‘十日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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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明日起第五卷《人面桃花》系列，欢迎光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