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摇晃，吉静春站立不稳，“呀！”的一声向后倒去，肖晓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住，随机揽在怀中。
雷鹤鸣压阵，最后一个上船。
“都到船舱里蹲下。”愣爷说。
“都到船仓里了，还在搂着，亲密度够高的呀！”程雨辰说。
大家哈哈一笑肖晓林方才松开手。
“不好意思，刚才吓死我了。”吉静春说，“我还是第一次乘这样的小船，没想到晃得这么厉害，没有快艇稳当。”
“是呀，不然的话上次我们在沱湖乘快艇时晓林就把你揽在怀里了！”程雨辰说。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
浍河里，成群的鸥鹭漫天的翱翔、追逐、嬉戏。水面波光粼粼，在轻风的吹拂下，柔和温顺地一起一伏，舒缓地向前推移。河面上，不时有货船来回穿梭，有的竟是数十条船连在一起，帆樯林立，舳舻千里，似一条长龙搏击在清清的波涛之间，随着浍河蜿蜒，随着浍河起伏，随着浍河奔腾，随着浍河远航……
河面上零星分布着一些渔船。渔民在船上忙碌，船头蹲着几只鸬鹚，时而下水捕获猎物。渔船一般很小，甚至还有用汽车轮胎充气后在轮胎的中间放上一个大盆做成的小船，一个人坐在盆里，用两块木片就可以遨游在蓝天绿水之间，或捕鱼，或调理着各种网具，是那样的悠闲自得。
河边浅水中，翠绿的香蒲格外清新可人。长长的叶片像一只只刚出鞘的绿色的剑，幼嫩时还能吃，清香，微甜。香蒲的肉穗花序，大家称之为“蒲棒”，像个毛绒绒的黄褐色的棒槌，随风摇曳。浍河的水很清，碧波荡漾，惹人喜爱；河床上的杨树、柳树枝繁叶茂，倒影水中，别有情趣；河滩上一片片白色的芦花纵情开放着，随风飘荡，情意深深。浍水东流，微波鳞鳞；烟云迷朦，悠远婉转；船行碧波，身在画中；泓水净面，逸趣横生。
他们乘的这条船是学校为方便师生过河租用的一条小木船。艄公身着蓝布褂子，一双大眼睛，为人和善，精明干练，他便是程雨辰在“十日谈”里给肖晓林讲到的“顶菊花心”的那个“二愣子”。因为“愣子”是一个贬义的称谓，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这样称呼他的，只有长辈或与他关系较近的人才可以直呼“二愣子”。有一次，一位新聘用的教工直呼“二愣子”，结果被他臭骂一顿。他叫什么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人们大都称呼他“愣爷”。当地人对“爷”字的应用可谓奇中有妙，在“愣”的后面加一个“爷”字，虽然“爷”字发音很轻，但能将语气缓和，被认为是变贬为褒，他便乐于接受。当地对一些有生理缺限的人直呼“麻爷”“秃爷”“胖爷”等，则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如果这样称呼他：
“愣爷，吃过了？”
“愣爷，你的新褂子很好看。”
“愣爷，你划船的技术很好。”
“愣爷，你种的菊花心长得不错。”（凡是问这句话的人大都是冲着“顶菊花心”的典故调侃他的。）
……
这样他都会很受用，并热情地跟你打招呼。如果要过河，可以喊：
“愣爷，过河了！”
他便会笑眯眯地前来为你摆船服务。
愣爷的这只小木船是由多个木片组合镶嵌而成的，与丽江泸沽湖摩梭人用独木做成的猪槽船有很大不同，而比猪槽船要宽大，乘坐的人也多一些，每次可渡十人左右。
学校每月发给愣爷十几元的补助工资，因而虹都的师生过河都是免费的，校外人员过河时每次则收取两毛钱的费用。
有一年，程雨辰的父亲从老家来看程雨辰，从沱湖下车后便向南步行二里多路到这里过河。听说是从远道来看望程雨辰的，愣爷便不愿意收钱。老人过意不去，便从箱子里拿出两个梨给他，但他仍然坚持不要，后听说是梨都特产，驰名中外的“砀山酥梨”时，加之老人的执着，他才欣然接受。
愣爷的摆渡技术是较过硬的。风和日丽时顺利过河自不必说，若遇到大风天气，风急浪高，小木船上下大幅度颠簸，则相当危险，他也能泰然处之。有一次，程雨辰和肖晓林到河对岸的水上乡办事，和几位学生一起过河时，恰遇天气阴云密布。愣爷说，马上有风雨，你们要在船中间坐好！程雨辰担心，说，等风雨过后再摆渡吧？愣爷却说，没关系，我在浍河上摆渡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遇到过？这点小风浪算不了什么！见他那样自信，同时对岸还有人等着乘这条船过河，于是大家便纷纷上船。果然，船行驶到河心，豆大的雨点便迎面打来，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了起来。水浪越来越大，小船晃悠得越来越厉害，不时有学生发出尖叫声。愣爷熟练地划着船桨，不时提醒大家抓紧船帮，不要怕。他顶风劈浪，沉着应战；他左推右拉，竭力划桨，不一会便安全地划到了对岸。程雨辰夸赞说，愣爷，你的划船技术真过硬！愣爷说，小菜一蝶！
这正是：
河坝陋房搭，渡船助大家。
技高船摆稳，大浪泰然划。
大家正在欣赏旖旎风光时，吉静春说：“看到这浍河的美景不禁使我想起南宋爱国诗人杨万里的诗句《初入淮河》。”
“噢，是嘛，这倒很新鲜。”程雨辰说，“快背给我们听一听呀？”
吉静春清了清嗓子，很自信而又神气地背了起来：
“两岸舟船各背驰，波痕交涉亦难为。
只余鸥鹭无拘管，北去南来自在飞。”
“好！”肖晓林赞道，“这诗句妙趣天然，不也是浍河的景象吗？”
“哎呀，太妙了！”程雨辰说，“静春真乃才女也！”
“哈哈哈……”大家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
“下午我们来学划船怎么样？”吉静春说。
“好！”愣爷说，“你们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下行我们还要来试验田工作呢。”肖晓林说。
“工作完以后来划嘛。”吉静春说。
“那可以。”靳东说。
……
工作之余，程雨辰、白川和几位年轻教师常到浍河里划船，愣爷总是很耐心地教大家。
……
用过中餐以后，孙教授坐金逊局长的吉普车回古虹旅社休息，肖晓林、靳东、吉静春随雷鹤鸣、程雨辰回到虹都。忙完试验田的事他们便迫不急待地又到浍河里体验划船。
小船看上去好划，只要两手用力划浆就行了，其实并不那么简单。一开始，虽然他们用力划浆，但船却不前行，只是在原地打转，真是急得没办法。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吉静春便“格格”地笑：“没想到这么难划。”
“两手用力要均匀！”“两手用力的大小要变化！”愣爷在一旁不停地指挥着。
“两个浆的划浆幅度要视情况有所变化！”“眼观前方，要有方向感！”程雨辰说。
肖晓林悟性很高，吉静春聪明手巧，不一会儿功夫便基本掌握了划船的基本要领，船不再打转，能缓缓前行了。
“太好了！”肖晓林、吉静春、靳东不停轮换尽情地划着。
这时，吉静春说：“我们这儿有一首民歌叫《五只小船》，听过吗？”
肖晓林说：“没听说过。”
程雨辰说：“我来这儿工作几年了，知道当地有许多民歌，但大多数人只是对‘摘石榴’比较熟悉，其它的就知道的不多了。”
肖晓林说：“上次我到街上散步听了街头小唱，有一首歌其中有一句歌词‘小呀小哥哥，哎，小呀小妹妹’，是不是你说的《五只小船》？”
“对，对，就是这一首。”吉静春笑道。
“我们欢迎静春给我们唱《五只小船》怎么样？”程雨辰说。
“好！”大家一齐鼓掌。
“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歌，那样才有意思。雨辰和我一块唱好不好？”吉静春说。
“刚才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首歌，更谈不上唱了。还不如晓林呢，还能哼上几句歌词。”程雨辰摆着手说。
“那就让晓林和静春对唱吧。我们鼓掌欢迎！”靳东说。
“那好吧，我就试试唱吧，现场表演，现演（现眼）了。”肖晓林说。
两人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
“……
肖晓林：四只小船过江北，又装的豆子又装的麦，又装个好宝贝，唉嗨哎哟，又装个好宝贝。
吉静春：小呀小哥哥，
林：哎，小呀小妹妹，
春：什么叫做豆子什么叫做麦？什么叫做好宝贝？
林：小呀小妹妹，
春：哎，小呀小哥哥，
林：园的是豆子长的是麦，妹妹就是好宝贝。
春：五只小船江中漂，又装的笛子又装的箫，又装个二道毛，唉嗨哎哟，又装个二道毛。
林：小呀小妹妹，
春：哎，小呀小哥哥，
林：什么叫做笛子什么叫做箫？什么又叫二道毛？
春：小呀小哥哥，
林：哎，小呀小妹妹，
春：横吹是笛子竖吹是箫，妹妹就是二道毛。
合：五只小船飘呀飘四方，我和我的哥哥（妹妹）情意长，我就情深意又长，哎嗨哎哟，情深意又长呀。
春：小呀小哥哥，
林：哎，小呀小妹妹，
合：我和我的哥哥（妹妹）到百年，情深意又长。
林：小呀小妹妹，
春：哎，小呀小哥哥，
合：我和我的哥哥（妹妹）到百年，情深意又长呀，情深意又长哎……”
“好！”大家齐声叫好，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与浍水结缘，把水之情结播撒在这片水乡泽国里，才能领悟出其意境的深远，才能读懂其神韵的巧妙。
天色渐晚，当他们荡漾在浍河中心时，看到“浍河夕照”奇景。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夕阳像一只火球映在水面，形成冶铁红般的条带，随着层层涟漪，恰似一条火龙在舞动，与岸边一片又一片的芦苇相映衬，妙趣横生。一只只满载着鱼虾的渔船，乘着夕阳、踏着火龙缓缓驶来，丰收的喜悦挂在脸上，让人心弛荡漾。
这时，一条机动小船速度放缓，船上一人戴着一顶破草帽，不时地向这小船上张望，突而神色大变，张大了嘴吧，又把帽沿拉低了些，喃喃道：“原来是她，还有那个小白脸又来了！”随后诡异地笑了笑。
……
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戴草帽者何人，后事如何，下章再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