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因为宋平的离世心中有些不管不顾,她一心只想着趁乱杀了那蓝灵羽为宋平报仇。因此见师父和燕王相持,一时还因为个乱入的小丫头愣神,不由得在一旁大加提醒。
光提醒还不够,她做事心细如发,后手之后还有一手。只见她水袖一挥,一股淡淡的黄烟从绸缎中散发出去,闻着的人立刻像鬼上身一样,眼神迷离,身体躁动,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开始互相撕打起来。
这迷香好似一把打开人心底最阴暗角落的钥匙。一旦魔鬼被放出,人们就撕去最后一块遮羞布,开始肆无忌惮的施暴,好像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本就混乱的场面这下更加不堪,人们之前虽惊慌,但明眼人一看这群人就不好惹,都不敢靠近。原本还有一定空间,这下可好。活人变疯狗,吓得太子爷不禁目瞪口呆。
深居宫中的他哪里见识过江湖险恶,以及这诡异的手段,特别还是一位白衣温婉的女子所使出,更加颠覆他的认知。汹涌的人潮好似奔腾的浪花,刹那间就把他们一群人都给吞没了。
“太子爷小心!”
福康安眼疾手快,在关键时刻护住了朱允炆,可凭他一个人也抵挡不了人潮拥挤。突然四个霸道的身影从天飘落,围在太子周围形成一股人形气浪,只听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这坚固的人墙似乎坚不可摧,一时太子爷安然无恙。锦衣卫镇抚司四大总旗将军一直暗中保护着太子,这种场面下他们也不得不露出真容。
“沐英,放响箭!”
燕王料到局面定会如此,早就让锦衣卫留了后手,一声响箭冲天,一直在如意坊外待命的火红兵甲像烈火燎原一样冲了进来。可无奈的是今夜百姓实在太多,恨不得半个京师的人都聚集在此。
里面往外逃,外面向里攻,一时间两股潮水互相抵触,形成了进退两难的架势。
“哈哈,姓朱的!我张定边敢来此就不怕你人多,来吧!打过再说!”
平地起高山,只见这位昔日的大将军一拳冲天,像不周神山一样从天而降,奋力地砸向那道黑影。鱼对鱼,虾打虾,蛤蟆配青蛙,在永乐看来十分搞笑,这些人什么仇什么怨二话不说就开打。
最可气的是她还处在战场正中心,一会儿见李香君从身旁飘过,对着蓝灵羽像游蛇一样缠绕。后者也不白给,都没看清从哪抽出一把闪着蓝光的宝剑与李香君打在一处。打斗的场景精彩绝伦,比电影里强上千倍,十分逼真,真如亲临其境。
“永乐你打起精神来啊!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一团凶猛的气浪瞬间把永乐拉回了现实,原来是两个山一样的男子激烈碰撞,带起一大片尘土飞扬。关键时刻还是赵靖忠护佑着永乐,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替永乐挡下这股压人的气浪。
“永乐,跟在我身边,风向不对,我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永乐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向天空,她紧握住靖忠的大手,一步也不敢离开大山身边。
天昏地暗,整个如意坊都好像被这混乱的气氛渲染,大地在颤抖,紧张的空气仿佛让人窒息。两座高山不断碰撞,造成的冲击是巨大而震撼的,让场面更加雪上加霜。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早没看出你这娘们是逆贼,今儿我要生擒你为我蓝家正名。”
蓝灵羽剑光似四射,把香君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可任剑气侵蚀,就是攻不破水袖的防御。剑花虽美,可在柔润的香气里却迷失了方向。李香君银牙紧咬,香汗淋漓。
今夜她的元力已经耗费太多,估计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杀不了蓝灵羽为宋平报仇。师父也在和燕王焦灼地对阵中,局势虽向着他们设计的方向在走,可掠不去太子一切都是一场空。
李香君稍微一分神,一道剑气就攻破了防御狠狠地砍在她的香肩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蓝灵羽一击得中就越加地起劲,招招对着命门,一时间李香君被逼得步步后退,正好退向永乐和赵靖忠的方向。
混乱之中鸳鸯把洛凌几个招呼到身边,她站在高处正在四处寻找。王爷刚才暗中交代让她盯住那两个神秘的斗篷。可局面一乱这两个人就无影无踪,因此她并未加入战团,而是聚精会神地在搜寻逆贼。
“糟糕!这两个人去哪儿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在鸳鸯心头,那两个人的功夫不弱于自己,真不知道这帮逆贼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怕什么就来什么,鸳鸯只觉得眼前一亮,紧接着一声轰鸣的巨响,天翻地覆,风卷残云,舞龙台轰然倒塌的地方突然发生巨大的爆炸,将漆黑的夜点亮如同白昼。
巨大的冲击力根本无法想象,仿佛天地调换,乾坤翻转,人间似炼狱,神鬼全玩完。
人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气浪扑倒,有的人浑身火焰,似个个火球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有的人瞬间就支离破碎,连个渣儿都不剩在人间。
飞石碎木将人们拍打了一地凄惨,任你功夫再强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济于事。蓝灵羽像只脱线的风筝,飞出去八丈远撞在一处石墙上昏迷不醒。而李香君似乎早有准备,当爆炸响起的时刻,这位花中的白衣仙子仿佛回了梵天之上,在人间消失不见。
气浪摧枯拉朽地将所有人吹倒,包括这几十个火红兵甲以及正在努力往外冲的赵靖忠和永乐,甚至那三米多高的观礼台也土崩瓦解,鸳鸯,洛凌几个连着四公子在内所有人都一下子跌入无尽的深渊,再也见不到光明一样。
“永乐小心!抓住啊,千万别松手!”
“廖忠哥,我抓不住啦!”
一直保护着永乐的赵靖忠第一反应想紧紧拉住永乐的手,可无奈气浪冲击力太大,已是人力不可抵挡之势。大手握小手,在疾风骤雨中飘摇,终于还是不甘的分开了。
那一瞬间赵靖忠满眼通红,仿佛自己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永乐那么大一个人转眼就消失不见,满眼望去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满目疮痍,就是见不到个瘦小枯干的身影。
“朱棣,风水轮流转,我就让你也尝尝心焦的滋味,咱们后会有期!”
两座大山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张定边看见爱徒在蓝灵羽剑气的逼迫下吃了大亏,索性心一横暗中放了个信号。惊得燕王立刻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可就是再提防,他也没有想到这火药爆炸的威力竟如此厉害,火铳的威力他在战场上试验过,火炮那可怕的破坏力他也门清,可这惊天动地的爆炸绝对是燕王第一次经历,这种地动山摇的感觉似乎整座京师都能感觉得到。
“沐英,保护好火儿!”
朱棣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就响彻耳畔,张定边故意走位飘浮,把他引到舞龙台废墟近前,自己却迅速远遁将将躲过了那巨大的爆炸力。那一瞬间朱棣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下意识地运足元力护体。
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伟岸的黑影瞬间就被气浪吞没得一干二净,以至于远处飞来的绿色俪影也被吹得随风飘散。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夜本应该是平静至深,可今晚是个例外,如意坊的热闹劲儿就连几十里外的皇宫大内都感受到了。
“陛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瑾,何事如此惊慌?”
宣德殿内,忙碌了一天的洪武帝还在星夜批改奏折,就被首辅太监那急冲冲的嗓音搅得心烦意乱。
“陛下,镇抚司来报,如意坊今晚出了大事!”
“什么?我的火儿!”
听闻这个噩耗,从来深沉十足的皇帝居然也淡定不了啦。整个人急冲冲地站起,让赵瑾速速将事情汇报于他。
“来人啊!把镇抚司的人全都给我撒出去,全城戒备千万不能放过这帮逆贼。”
“赵瑾,你亲自去,一定务必把火儿给找到,要毫发无损!”
洪武帝还是第一次让锦衣卫倾巢出动,因为这个帝国的未来居然在这次事故中失踪了,可谓是天被捅漏了一角。
黎明破晓时,喧嚣的尘埃落定,整座如意坊广场的地面足足塌陷了两米之深,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有的已经丢了性命,更多的还是昏倒。沐英从人堆里爬了出来,看着眼前千疮百孔如同废墟一般的如意坊,不禁喷了一口鲜血。
“又是逆贼!又是逆贼!”
十几个火红兵甲侥幸劫后余生,瞬间都围了过来。
“去,通知提邢司衙门立刻封锁城门,码头,一个逆贼也别放跑了!”
锦衣卫离去了,因为待在这里已经没了意义。许多人从废墟中爬了起来,人们抱头痛哭互相安慰,庆幸自己还活着。四公子还有洛凌她们几个都活着,全都完好无损。鸳鸯飞奔到一个熟悉的黑影前跪下,幸好王还活着。
有得人活着,有得人死了,有得人则昏迷不醒。除了燕王,蓝灵羽也是倒霉,被一根大木杆压住双腿,伤口醒目恐怖,已经露出森然的白骨,人也是死死昏迷。同样倒霉的还有赵靖忠,他被一块大石压在身上,肋骨断了恐怕不止一根。
该在的都在,该消失的消失,不该消失的不见了。逆贼不见了,太子朱允炆不见了,永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