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東瑜帮忙处理完学思的后事,准备回去。临走前钱夫人说,孙東瑜,谢谢你,如果那件事真是学思的心愿,我不会阻拦的。到最后钱夫人还是为了学思的心愿而成全学思为孙東瑜做的最后一件事。孙東瑜说,谢谢您。随后拜托肖品帮忙照顾好学思父母。肖品说,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
再一次回去的心情跟十几天前截然不同,孙東瑜觉得这一次她不是回去挽回爱情,相反却是亲手摧毁爱情。回去后,孙東瑜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陆轻繁,昨天陆轻繁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说马上。
躺在酒店床上,孙東瑜想象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事情。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突然狠狠地捶了一下床垫。然后她爬起来,给张功成打电话。她说,阿成,有没有时间,我要见你。张功成说没有,我在上班。孙東瑜说,我去你的公司门口等你下班。张功成说,我去找你。孙東瑜把酒店地址告诉了张功成,张功成说下班后过来。她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晚上六点刚过,张功成来到了孙東瑜的房间。孙東瑜让他进来,说,说一说吧,你想干什么。张功成说,让周小川坐牢。孙東瑜语气毫不妥协,说,你知道你手上那点东西是指证不了他的。张功成掏出一包烟,孙東瑜瞧见,迅速夺了过去,将烟丢进垃圾桶里。
孙東瑜说:“阿成,我最恨你的一点就是你不懂事。小的时候把你留在周家是让你受委屈了,可你呢,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我让周永仁答应送你上学读书,你倒好每天跟混混一起,破罐子破摔。那时候我虽然不回去看你,但每天都为你担心,我以为你可以很快懂事,没想到你越变越坏,不仅逃学还打架,零八年的时候,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就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变得跟你爸一样。周小川是对不住我,但他帮了我们多少你心里清楚,当年要不是他帮我,我早就给周永仁害死了,你也不会有今天。你知不知道,你刚到这边上学的时候,择校费多贵啊,我哪有那么多钱,是周小川帮的忙。”
张功成丝毫不为所动,听完孙東瑜的训斥,说道:“姐,你知道那几年我在周家怎么过的吗?”孙東瑜柔下心肠,说:“我知道,让你受苦了。”张功成说:“姐,你不知道。周永仁不但打我骂我,还骂妈妈是个婊子,说我是婊子的儿子,周永仁警告我说要是我敢逃跑,他就让人去学校把你杀了,我不敢。所以我恨周家每一个人,包括周小川。”
孙東瑜终于明白张功成其实心里是曾爱她这个姐姐的,只是她不能让张功成这样做。但张功成的报复心态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孙東瑜看着弟弟就像看着十年前的自己。
“阿成,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请你放过周小川。”孙東瑜降下身份甚至开始求张功成放了周小川。张功成笑道:“不可能,姐姐,你晚了一步,周小川已经自首了,东西我已经交给警方了。”
孙東瑜指着张功成,说:“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字,忽然头重脚轻跌倒在床。张功成看到孙東瑜突然倒下去,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去拉孙東瑜。孙東瑜挥着手,对张功成说:“你给我出去,出去。”她虽然早有准备将按照学思说的方法来做,但从未想过张功成下手如此狠,而周小川会去自首。
周小川
孙東瑜刚回S市,我就给张功成打电话告诉他,他姐姐回去了。我希望看到他们姐弟俩和好。孙東瑜回去后的第三天,张功成忽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了当年我对孙東瑜做的事。我知道我赎罪的时候到了,于是我回来了,去见张功成。张功成说,当年他还没睡着,听到孙東瑜房间里有响声,就用录音笔录了下来。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避什么,所以我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张功成的条件。张功成要我坐牢,否则孙東瑜会身败名裂。我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来到了梵谋律师事务所。
在陆轻繁的办公室里,我向陆轻繁陈述了自己当年对孙東瑜犯下的错误。陆轻繁问,你当时怎么想的。我脑袋一片混乱,想了一会,说,我自私,我恨孙東瑜不爱我,所以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陆轻繁骂我,说,周小川,你真是个混蛋。以陆轻繁的修养和教育他一定极少这么骂人。
事已至此,我干脆就全部说了。我说,陆轻繁,和你比起来,我更爱孙東瑜,从认识她再到我们结婚,然后离婚,我对她的爱从未改变过。陆轻繁说,周小川,作为男人,我很佩服你这份执着,但作为和你一样爱孙東瑜的人,我很不齿你的行为。我说,我曾经特别恨你,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吻孙東瑜的时候,那时候最恨你。陆轻繁说,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爱孙東瑜又得不到,如果早知道你对她做了这些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轻繁说,三年前得知她要和你一起,我几乎快发疯,可我那时能做什么,周小川,你比我早遇到孙東瑜那么多年,你真幸运,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你,那样我可以多爱孙東瑜十几年。
我终于明白陆轻繁爱孙東瑜一点不比我少。我说,陆轻繁,老天给过你一次机会只可惜你错过了。陆轻繁问,什么时候。我说,十三年前。陆轻繁随即明白我说的是他和孙東瑜十三年前在重庆的第一次见面。他沉思一会,说,没错。
跟陆轻繁坦白后我如释重负,决定去自首。当警察听完我自首理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因为没有证据,我被放了出来。接着,我找张功成,让他把录音给我。张功成开始很矛盾,我只好用激将法,我知道他恨周家人,所以拼命攻击他的致命点,在我的激将下,张功成把录音交给了警方。
警方收到录音说证据不足,需要受害人指证。我忽然意识到我又给孙東瑜出了一个难题。孙東瑜如果想指证我早就做了,再一次,我因为自己求解脱的私心把孙東瑜推倒了悬崖边。
陆轻繁
周小川去公安局自首的消息让我很不安。我虽然恨周小川曾经对孙東瑜做的事情,但我还没有想让他去坐牢。周小川这么做会再一次把孙東瑜逼到边缘,让孙東瑜再一次面对伤口,我最担心的正是如此。
我给孙東瑜打电话,她说暂时不想见我,我说我都知道了。她说,她不想让周小川坐牢。我知道她心里的矛盾,她问我,恨不恨周小川。我早已得知此事,其实也早与无周小川无关了,我只恨自己过去一次次伤害孙東瑜。
周小川说老天在十三年前曾给过我一次机会,没错,老天让我在十三年前遇到孙東瑜,从此是那么刻骨铭心。但十三年前,因为我的轻狂,带来了十年后的伤害,我知道孙東瑜爱我,可我始终不敢去问她怨不怨我。
这天,我去父母家看羽凡,他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接我。我说,很快,等妈妈忙完手中事情就来接你。我爸在一旁冷着脸,说,真是的,哪有这种人,几年不见,回来带了一个孩子往家里一扔,又跑了。我知道我爸对孙東瑜不满,懒得跟他多说。我爸又说,听伊美说你们没有结婚。我说,没有,从来都没有,我只跟孙東瑜结婚。我爸听了,气得一哆嗦。我说,爸,您的旧事别老跟東瑜挂在一起,東瑜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郑志敏来向我打听孙東瑜的消息,我知道他还在张望着孙東瑜替他和米可在我爸面前说情。我没心情,说:“你们的事情自己看着办。”郑志敏一屁股坐在我的办公室,说:“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快点现身吧。”我说:“再等等。”郑志敏等不了了,他说:“轻繁,我真是服你了,你跟孙東瑜三年没见,知道她回来了,居然还能这么沉得住气,要是我,早飞去见她了。”
那是郑志敏,可我知道孙東瑜这两天不想见我的原因。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早一点见到她,但我必须得给她时间。在电话里孙東瑜告诉我她最好的一个朋友刚刚去世了,我说不要伤心了,她说她对不起我。这句对不起让我感到一丝惊恐。
将郑志敏打发走后,我给孙東瑜打电话,我说你在哪里,我要去见你。孙東瑜说,在外面。然后她说了几句安慰我的话,挂了。过了一会,张功成来事务所,说是找我的。我问他见过你姐姐没有,他说见过。我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张功成说你阻止不了我。我说我不想阻止你,我只想尽力保护孙東瑜。
张功成提出条件他要告周小川强奸罪。我明白告诉他周小川的案件性质属于婚内强奸,如果孙東瑜不同意状告或者指证的话,周小川没有罪。张功成一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喊道:“怎么可能没有罪?他周家人曾经不止一次威胁我要杀我,甚至还对我姐下过手。”我知道张功成恨周家人,因为周小川对孙東瑜做的事,更对周小川恨之入骨。
我怎能不恨周小川,然而理智告诉我,恨是一回事,法律又是另一回事。我再清楚不过孙東瑜绝对不会指证周小川,我最担心的是孙東瑜因为保护周小川而做出牺牲自己的事情。
“除非你有绝对证据,否则的话法律根本不能定周小川的罪。”我有必要让张功成这个愣头青认清法律和情感的差别,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张功成想了想,缓缓地从电脑包里拿出一张纸,他说:“这个够不够。”我接过纸张,看到上面两个醒目的两字“流产”,就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三年前的一幕再次上演,张功成用孙東瑜曾经的流产病历威胁陆轻繁。如果周小川不坐牢,他就让孙東瑜永远离开,陆轻繁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孙東瑜有机会了。
周小川打电话给孙東瑜说想见她,孙東瑜就告诉了她的酒店地址。两个小时后,周小川来了。孙東瑜给他开门,见到周小川忏悔的表情,说:“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张功成已经告诉了她所有事情。
将门带上,周小川进了房内,他跪在孙東瑜面前,说:“对不起,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吧。”孙東瑜内心翻腾,背对着周小川,说:“周小川,你太自私了,明明知道我不会指证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周小川继续跪着,想起陆轻繁找他时说的那句话“周小川,孙東瑜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是你的。”周小川无法想象陆轻繁是克服了什么样的愤怒才会亲口告诉他这件事的。陆轻繁对周小川说:“我不会放过你。”
“東瑜,我刚刚知道你曾经怀过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不,”孙東瑜忽然转过身,紧紧看着周小川,一字一句说道:“不,那孩子不是你的。”
周小川很确定那孩子就是他的,他知道孙東瑜准备牺牲自己来救他。他不能接受,孙東瑜同样知道周小川不会相信孩子是学思的。在广州三年,周小川跟学思说不上很熟,但见过好几次,他从肖品口中早就得知学思追孙東瑜却一直被孙東瑜拒绝一事。
孙東瑜并不打算告诉周小川有关那个孩子的任何事情,就让周小川去吧。反正她要的不是周小川的相信,而是法官的相信。孙東瑜知道能帮他的只有陆轻繁,可是她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伤害陆轻繁。
第二天,她去了梵谋律师事务所,陆轻繁不在。王文强看到她,对她很客气,似乎跟她特别熟一样,跟她拉家常,说:“听说你有个儿子,正好我有个女儿。”孙東瑜白了王文强一眼,说:“想得美。”
孙東瑜觉得她应该见见陆轻繁,跟陆轻繁认识这么些年,她竟然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说起来挺搞笑,所以她只能去事务所。王文强见识过孙東瑜嚣张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说:“要不你去他家找,可能在家里。”孙東瑜说:“废话,我要是知道他家地址还用大老远跑事务所来。”
“好,我马上把他家地址给你。”
孙東瑜照着地址找到陆轻繁的家,站在门口一直等。她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到一千,来来回回数了两遍。就在她想给陆轻繁打电话催人的时候,电梯门哗啦一下开了。陆轻繁抱着羽凡回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孙東瑜。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眼前。
“陆轻繁,我回来了。”
“那就留在我身边,哪也不准去。”
“留多久?”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