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水酒宴客
第三天，张大婶儿兴匆匆来到张文晴家，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张叔。张文晴一家热情的招待了他们，静姐还把刚喂了三个月的仔鸡杀了炒麻辣鸡，弄了满满一桌子。张文晴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暗自感叹，穿越过来这么久，这一顿算是最好的。
真张文晴是一个刻苦的五好学生，所以平时很少跟乡里人联谊，张叔还是第一次亲密的和张文晴在一起，仔细打量云台镇唯一的秀才，样貌清秀，做事斯文，说话也没文绉绉的，和他这样的小商人家竟然也还有共同语言，让他觉得很容易亲近。
张叔道：“我媳妇儿跟我说了，我又去问了在唐家煮饭的侄子，他说，唐家的确要聘一个先生。不过，不是教他家公子，而是到唐家私学去上课。”
张文晴学的是班级教育，而不是个对个的家教式教育，对他来说，教一屋子娃儿更有意思，更能发挥他的长处。
张叔问：“文晴，你真的想当先生？”
张文晴点头道：“一来是贴补家用，二来是更好的复习。”
张叔笑道：“你张婶儿都给我说了，你不错，疼媳妇儿的汉子才是好汉子。”他这话的声音很大，在厨房帮静姐儿做饭的张大婶儿听到之后，捂嘴笑了起来。静姐儿突然想起那日，张文晴面对族长质问时，说过的一句“媳妇儿娶来就是护的”，心里顿觉得暖烘烘的，笑容溢满脸上。
静姐笑道：“张叔真是一个贴心的人。”
张大婶儿虽然上了年纪，但被静姐儿这么调侃，不由面红耳赤，道：“你这丫头，连我也戏耍。”
静姐道：“我哪有戏耍你了，我只是觉得羡慕你和张叔，成亲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要是我和相公也能这样，那该多好。”静姐满眼希冀，张大婶儿笑道：“文晴对你比你张叔对我还要好，以后文晴当了官，你就开心的当官太太吧！”静姐埋头洗着从才菜园子掐回来的菜叶，以此来遮掩自己欢喜。
张文晴向厨房忘了一眼，笑了起来，道：“张叔，你们两口子真是恩爱。”
张叔笑道：“年轻的时候闹过别扭，如今上了年纪，也就懂了珍惜，怕老婆不是缺点，是优点。”说完哈哈大笑，张文晴听完这番话，对他钦佩不已，这么浅显的道理，又有几个人能懂呢？
张叔道：“我们明天到县上去，唐老爷以前是当官的，对仆人的要求高得很，当年，我侄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经过层层考验才当上他们家的厨子，可想而之，唐家对私塾先生的要求也就更高了，不过，他们家的薪俸很高。”
说到考验，张文晴就觉得脑子里长出一个包来，当初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跑了十几家私立学校都把他轰了出来，原因是他没有毕业证和教师资格证。
张叔看张文晴有些担心，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你是中了秀才头名的，哪个还能比得上你？”
真张文晴倒是秀才第一名，但他这个张文晴就是秀才倒数第一名了，看来还得苦修专业知识，要不然到时候被轰了就失了面子。
饭桌上，张文晴两杯黄酒下肚，就开始有些失仪，说话也开始大舌头，含糊不清。张叔是个粗人，平时马尿下肚，咿咿呀呀乱扯一腔，此刻见张文晴酒品也不咋地，心想：读书人也是人，没啥了不起的。他自个儿本还没又醉倒，但人太过兴奋了，折腾了一阵子和张文晴打闹成一团，扯着山腔乱唱。
张婶儿和静姐儿本还在厨房里忙活，一听外面声响不对头，连忙冲了出去，只见两个男人，抱着酒壶，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张婶儿看了丈夫一眼，想骂又不敢骂。张叔身上有几根毛她都知道，更何况是爱耍酒疯的毛病，暗叫一声不好。又瞧向张秀才，这家伙，比她男人还会闹，已经爬到了桌子上，静姐儿面色难堪，她可从来没见过丈夫如此失态。欲上前阻止，张婶儿连忙拉住静姐儿，道：“他们马尿喝多了，你别过去，免得挨了黑打。”
静姐儿道：“总不能让他闹上去。”
张婶儿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道：“那就由他们闹，你要是破坏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又来触我们的霉头。”静姐儿看着破桌破椅，还有几分心疼，这毕竟是家里最后的财产，但男人喝了酒疯疯癫癫，上去劝说定会挨黑拳。
静姐儿摇摆不定，张婶儿把她拽进厨房，道：“该干嘛就继续干嘛，免得男人们说我们不贤惠。”
静姐看了外面一眼，无奈继续做事。
张文晴张文晴喝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有人在谈论他，抬头一看，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顿时吓出一声冷汗，酒意也清醒不少。
妈妈的，大白天见鬼了。
张文晴暗暗嘀咕，推了张叔一把，问：“张叔，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张叔本没醉，但太容易受别人感受，见张文晴醉了，也就跟着醉了。他笑呵呵看着张文晴，露出诡异的表情，大哈一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张文晴连忙捂住鼻子。
张叔则咯咯笑道：“我看到你爷爷了，嘿嘿！”
这一喝酒那真张文晴祖宗就来报仇，那还得了。张文晴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再也不敢端杯了。张叔给自己满上之后，又要给张文晴倒酒，张文晴不给杯子，他便抢，酒喝多的人气力本来就大，更何况是大力士对峙读书人，更是没得比。
张叔抢走张文晴的杯子，却斟了一个空，还给张文晴一个空杯子。
静姐儿在厨房里实在呆不住，但又怕张婶儿笑话她，便扯谎要去厕所，然后跑了出去。
其实张婶儿对张叔的做客之道大为不满，丢脸在家丢就够了，哪还有跑的人家家里去丢脸的，见静姐儿出门，连忙冲进堂屋，大喊：“死老头子，你别喝了。”话一落，抬头看见静姐儿扶住张文晴，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文晴这厮酒意渐醒，听到两个女人嘲笑，顿时硬了手脚，像个木头一样随静姐儿摆弄，就怕出了岔。
张婶儿笑道：“没想到张秀才酒喝高了也挺有意思的。”
静姐儿道：“他很少喝酒，我还是第一回看到他这样。”
张婶儿笑道：“由他们，我们去煮些醒酒汤，免得他们等会儿又闹。”
两个女人回到厨房，张叔经常喝酒，所以张婶儿做起醒酒汤非常顺手，两个女人扯着家常。
张婶儿忽然扯了扯静姐儿的衣袖，小声问：“你们两口子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没听说你肚子有啥动静？”
静姐儿脸羞得绯红，伸手去推张婶儿，张婶儿道：“你莫怪我管得宽，我和你张叔两年抱三，你们也得努力。如今，文晴中了秀才，又要到城里去，城里那些女娃儿个个花枝招展，妖精狐媚的，一个不小心就把别家男人给拐跑了，你得小心啦！”
静姐儿一听这话，俏脸发白，柔荑扣在一起，不停揉搓，满是害怕，张婶儿见她这样，立即劝说：“你也别担心，文晴是个好男儿，和其他的不一样。”
静姐儿回忆这些天的甜蜜，他待她温情似水，而且还帮衬着家务事，极其负责。
静姐儿想到这些，对丈夫更是信赖，眼角上扬，像花儿一样灿烂。
她双手交握在一起，颇为自信道：“相公一定不会这样的。”
张婶儿把醒酒汤煮好，故作生气模样将碗扔在张叔面前，道：“快喝了，免得丢人现眼。”而一旁，静姐儿扶稳张文晴，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进去。
张叔指着静姐儿笑呵呵对媳妇儿道：“你看人家两口子，你也对我温柔些。”
张婶儿暗忍住笑，端起醒酒汤灌进丈夫的嘴里，张叔没有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笑了起来。
喝了醒酒汤，两个男人很快就清醒过来，张叔又说起城里唐家招聘教师的事情。
张叔道：“我侄子说，后来就要结束了，不如，我们明天就到城里去。”
张文晴礼道：“那就多谢张叔了。”张叔见他这么有礼，更加喜欢，笑呵呵道：“都是一个家人还说什么谢，你让你媳妇儿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一天亮，我们就出发。”
张叔酒足饭饱，两家人又扯了会儿家常，张文晴这人说话荤素不忌，不管张叔说什么也接的上，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一个秀才也懂庄稼地里，经济道上的事儿，这让张叔对他更是另眼相待。
送走张叔两口子，已是下午，静姐儿默默在屋里替张文晴收拾行李，看她落寞神情，张文晴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我只是出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你不用收拾这么多。”
静姐儿扯着包袱角，不安道：“那，我收拾好，下次用。”
张文晴见她伤感，故意打趣道：“人家唐老爷说不准还看不上我呢。”
静姐儿这下可不同意了，她相公可是天下最厉害的人，连忙道：“相公是秀才头名，唐老爷一定会聘用相公的。”
张文晴见她又急又慌的模样，忍不住打趣：“要是真聘了我，我就得外面做事，让我的好老婆独守空房了。”静姐儿听这话，误以为张文晴暗指她会不守妇道，顿时急了起来，眼泪在眼眶内滚来滚去，道：“相公，我……”
张文晴慌忙擦掉静姐儿的泪水，柔声道：“傻丫头，没事哭什么。”
“我，我比你大。”
张文晴笑道：“是是是，你是我的好姐姐，好老婆，以后不要哭了，容易变老的。”
静姐儿怔了怔，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等自己老了的时候，说不准相公也会嫌弃自己的，问：“等我老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女人就爱问这问题。
张文晴笑呵呵道：“等你老了，我也变成老太爷，一个老太婆，一个老太爷，躺在摇椅上慢慢变老。”静姐儿不禁向往他们老了的时候，嘴角逸出一朵灿烂的花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