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宫灯依然高高悬挂,初入养心殿就职的顾陌寅新鲜劲儿刚上来看什么都觉得过瘾,手中的玉玺更是被他把玩了好一番。
以前伺候齐帝的太监宫女一并被他换了,新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从东宫仔细挑选来的。太子妃孟玉莹被封为贵妃,原来的良娣入住后宫,整个东宫的人全部鸡犬升天。
短短的一天时间不到,原本就吆五喝六的东宫人员更是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矮一头,好在原来伺候先帝的人不并不待见伺候这位新主子,索性就主动去了别的宫殿伺候。
霜天曙就收纳了几个先帝的太监和宫女。
冯德因为年事已高顾陌白让他暂时回老家休养,一则是保护他的安全,二则是留一条线索调查父皇的死因。
为了不让太子先一步下手,先帝的遗体送入安国寺之后顾陌白就秘密的派人护送冯德回了良乡老家。
朝中一天之内就更天换地,还不知道以后又要如何。
孟玉莹看顾陌寅一直不回寝宫休息便亲自跑到了养心殿,进门看到一直伺候顾陌寅的太监曹聪在外面候着,孟玉莹一把推开门连通报都省了进门就喊:“皇上,你怎么还不回寝宫啊?”
顾陌寅把手中的翡翠玉玺放在案头看着孟玉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这位他素来喜欢的妃子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你怎么来了?”冷冰冰的语气完全没有了往日亲亲热热的劲儿。
孟玉莹一惊,描的纤长妩媚的眉毛挑了挑,“你一直不回寝宫,我一个人睡不着。”孟玉莹说着一只手挽着顾陌寅的手臂摩挲了几下,“皇上,您才第一天登基,白天忙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以往顾陌寅最喜欢她甜腻腻的声音,可这会儿听起来却觉得浑身发痒,一把推开了孟玉莹的手收了收衣领道:“你先回去吧,朕要看折子。”
孟玉莹被顾陌寅赶出来之后十分郁闷,出门的时候一肚子火无处释放一把掌打在了曹聪的脸上,当即就是五个鲜红的指痕。
曹聪一肚子的委屈又不好发泄,只好等孟玉莹走远了才揉着红肿的脸愤愤不平了咬牙切齿,平日里孟玉莹骄纵跋扈,被顾陌寅宠的可以上房揭瓦,现在当了贵妃更是肆无忌惮了!这要是有何早一日被封为皇后,那还不得把皇宫给搅翻天啊!
但在曹聪的心里,这颗她亲手种下的仇恨种子也在慢慢的发芽生长。
“曹聪,你进来。”
顾陌寅放下折子揉揉眉心,这堆积如山的奏折又枯燥又无味,看了两本人就昏昏欲睡了。
“皇上,奴才在。”
曹聪是个机灵的太监,别的不说,察言观色这一条是别人都无法比的,要是眼睛不灵活他也没办法在顾陌寅身边待这么多年。
“皇上,入夜都几个时辰了,您在养心殿批折子到现在也累了,要不奴才给你看看后宫的牌子?您也该回去歇歇龙体了。”
曹聪说着已经从放在案几上的托盘里取了册子来,双手呈了上去。
顾陌寅点着曹聪的鼻梁笑道:“你小子……册子拿来朕看看。”
“嘿嘿,皇上您披星戴月的辛劳,理应有人好好伺候着,您看,这里面都是您平时喜欢的妃子。”
的确都是平时他较为宠爱的妃子,可是从头翻到尾顾陌寅却始终没发现一个中意的,最后把册子合上一把摔在了桌子上,吓得曹聪立刻跪地求饶。
“皇上要是不满意奴才可以再去找,皇上你别动怒。”
顾陌寅甩甩手道:“起来吧。朕不是怪你,只是这里面的人怎么看着都不顺眼?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聪哪里敢起来,继续这么跪着低头问:“那皇上喜欢什么样儿的?奴才去找。”
顾陌寅一只手敲着桌子想了想,脑海中顿时出现了那晚在花园看到的女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令他过目不忘。
那个女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我上次让你们找的女子找到了吗?”
曹聪摇头,“奴才们翻遍了皇宫,没人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奴才想着大概不是宫里的人。”
“哦?不是宫里的人?那就去宫外找啊!这么大的人都找不回来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曹聪吓得连连点头,“皇上您息怒,奴才明天一早就出宫去找!一定把人给您找回来!”
“行了行了,朕的兴致都被你们这帮蠢货搅和没了,算了,今晚就去淑妃那里吧。”
“是,奴才马上安排。”
尚书府内沉静的夜晚中仍亮着灯的房间除了傅庚年和云竹南风之外便是郁闷的托腮沉思的徐薇的房间了。
亲手改造的衣服平坦在床上,却连穿出去见顾陌白的机会都被剥夺了,这是遗憾中的遗憾!
“如烟,你说顾陌寅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当了皇帝居然不按套路来!直接把出宫巡游的环节给省了!”
生气!简直太生气了!顾陌寅你这个智商为负数的蠢蛋!
如烟困的打哈欠,呜呜两声之后道:“小姐,你都在这里唠叨半天了,皇上不愿意出来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徐薇也有些疲倦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亲手改良的衣服没办法展示给最想看到的人就有点小小的郁闷。
不过徐薇是不是把郁闷的焦点放错地方了呢?现在新皇登基先帝的遗体刚送入安国寺,傅庚年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国家大事,而这心腹女儿却老想着怎么泡美男哦。
“好了,睡觉睡觉。”徐薇一股脑把衣服塞进柜子里无比惆怅的斜躺在床上,之后就让如烟退下了。
如烟关上了徐薇的房门继续打哈欠往房间走,一抬头看到云竹站在院子门前,正要说话被云竹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所有的声音。
云竹轻声道:“你过来。”
“云竹公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家小姐有事吗?”如烟对云竹的印象多少还残存着几分对他性别的辩证,导致她每次看到云竹都忍不住要学学徐薇的语气调侃几句。但是她嘴上还是万万不敢的。
云竹绕着扇子笑道:“没事,你家小姐刚睡下?”
“是啊。”
云竹公子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家小姐的作息啊?
“她今天都做什么了一天都没出门?”
来了好几次都看到她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云竹已经扑了好几次空了。
如烟无比抑郁的抬头望天,还是不要把小姐从决定自己改装衣服到最后收工这漫长的时间里所有的纠结疯狂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再回想啊。
小姐的黑历史真心太多了。
“额,这个啊,小姐在房间里看书练字呢。云竹公子,时间太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喂,喂。”
云竹看着已经没了灯光的窗户,“看书?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夜色笼罩大地,一轮弯月渐渐沉入了西方,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傅庚年这位劳模已经起床准备进宫上朝了,可是这上朝刚出门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以往这个时候京城大街上也就稀稀拉拉几个起的比较早的商贩开始卖包子和粥,今天放眼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简直将大街围的水泄不通。
等看仔细的了才发现这些人多数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农民,很多妇女都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傅庚年透过轿帘看到一地的难民,也明白了这是什么缘由。
前几天的暴风雨势必已经导致了齐国多个地方发生了洪涝灾难,而京城作为受难最轻微的地方无疑成了大家避难的最好选择。
可是,京城可以收容的人也十分有限,这样下去只怕要闹出大事。
傅庚年在朝会上将这件事跟新皇帝说了说,顾陌寅坐在龙椅上懒洋洋的嗯了两声,最后也没给出明确的指示,只说这件事不着急,这些人既然能大老远的来自然是有亲戚在京城,还轮不到国家插手。
傅庚年表面忧国忧民气的吹胡子,心里却发笑,顾陌寅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朝中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看到顾陌寅的态度这般无所谓也都纷纷装作不知道,尤其是顾陌寅的支持者,更是一边倒的支持他的“英明”决定。
为数不多的几个正义之士人微言轻,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爹,顾陌寅这昏君怎么能看着这么多难民流落在京城而坐视不管!”徐薇怒了,听说过昏君,这还是头一回亲眼看到,真她娘的窝心!
傅庚年放下官帽笑道:“青绾,这就是爹希望顾陌寅登基的原因。”
徐薇皮笑肉不笑,爹,你果然够阴的。
“可是咱们不能也置若罔闻吧?”徐薇试探着傅大叔的态度。
“当然不能不管,现在顾陌寅越是不关心朝政不理会百姓的生死越是咱们立威的好时机,京城的几个粮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来全权负责这件事,我会让你云竹师兄帮你。”
徐薇竖起大拇指,傅大叔你果然是舍得孩子,“好,我马上去安排。”
为了给傅家建设良好的社会影响力,徐薇出门安抚难民的时候特意穿了件素雅简单的衣服,发饰更是简单随性。
随手捋起袖子一副要下田种地的样子,云竹看到徐薇这打扮不由扑哧一笑,“小青青,你这是要安抚难民吗?你看起来就是个难民。”
“你懂什么?这是让难民感受到温暖最好的方式,你难道要穿金戴银过去?那得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心里压力。”
云竹捏捏下巴,“小青青,你现在的逻辑越来越清晰了,不错不错,不枉师兄我调教了这么多年。”
徐薇白眼儿,“云竹师兄,咱俩是谁在调教谁麻烦分清楚。”
过了一会儿落梅和南风也来了,说要一起去难民那里帮忙,徐薇想着也是,那么多的难民是需要不少的帮手。
“落梅师姐,你去粮仓负责押送粮食进城,南风师兄,你去找一些人在京城外搭建临时的难民营,总不能让难民一直露宿街头。”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落梅和南风听命之后立刻前去执行。
云竹道:“那我呢?小青青。”
徐薇想了想说:“你啊,就跟着我负责当止痛剂吧。”
云竹一愣,“什么意思?”
徐薇笑道:“云竹师兄你长得这么帅保证那些饿的要死病的要死的人一看到你就大病痊愈了!所以你就跟我走吧!”
云竹脸一黑,小青青你夸我的时候可以让我听的舒服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