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烟尘散去,经过特制强化过的赛场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十米、深约半米的大坑。大坑的坑壁已经出现了结晶化,显得无比光滑。原本场上对战的两人此时却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们身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蓝光。
草薙京保持着“荒咬”的出招姿势,拳头距离王望只有一拳的距离。王望仍然保持着无意识的站姿状态,不过眼睛却睁开了。
“砰”随着物体倒地的声音从大坑中传出,场中两人依然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在那里!”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场中的异常。
现场大屏幕画面转到了王望的身边。王望的身边躺着一个半透明的人,衣着打扮和王望一模一样,但却看不清楚面容。这个半透明的人倒在地上不久后,便化成了无数个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当现场观众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半透明的人身上时,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仍然死死地盯着散发着蓝色光点的草薙京和山本健太身上,其中有两人,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八尺琼勾玉的力量!难道刚才是庵出手了吗?不对,那上面没有庵的气息,更没有任何八神家血脉的气息。难道依然是这个小鬼造成的?很有可能。这个小鬼没有草薙家血脉气息依然能使用赤炎,那么没有八神家血脉动用八尺琼勾玉也是有可能的。问题是八尺琼勾玉怎么会落到这个小鬼身上!”神乐千鹤眉头紧锁。
而一直藏在观众席里的阴影里的某人内心早已天翻地覆:“不可能!八尺琼勾玉还在我手中,怎么可能有人能使出这一招‘八杯酒’!这一招我也只是刚刚领悟而已,还从未使用过。”
现场观众议论纷纷,赛场上充斥着令人烦躁的噪音。场上的两人却充耳未闻,时间仿佛在两人身上冻结住了,这正是“八杯酒”的特殊效果。
“八杯酒”——八神家族古流武学。使用者将苍炎蓄积于掌心,并向外释放,通过苍炎自身的力量对中招者的神经以及体表造成伤害,同时被“八酒杯”命中的人将会被暂时切断全身上下的神经联系并被封闭所有的感知,使中招者所有的感知冻结在中招的前一刹那。实际上,时间还是照样在流逝,只是中招者主观上感觉时间停止了。
对王望来说,他不是第一次中“八杯酒”,他是“八杯酒”受害者中的老司机了。他现在已经对“八杯酒”有一点抗性了,虽然依然全身失控,但是他的思维并没有被冻结。
尽管“八杯酒”封闭了王望的所有感知,却给他带来了一项意想不到的好处——此时王望的思维速度是平时的成千上万倍。思维速度快了,相对的时间就变慢了。王望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整理这一万多年来的记忆。
翻开记忆中最初的一页,记忆中的一切彷佛一部部泛黄的老电影,里面藏着甜的、辣的、酸的、苦的样样俱全的味道。
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古香古色的老旧校园,两层楼高砖木混合的瓦楼是一座高龄的教学楼。清新的细雨将它身上的尘埃一一洗去,在绿荫环绕之下焕发出蓬勃的朝气。
屋檐下的石板被雨水敲得滴滴答答,教室里的课文被孩子们念得朗朗开怀。教室后排的角落里,木地板上有着两个指头大小的虫洞,课间休息时,总有调皮的学生透过虫洞往楼下的医务室里张望,尽管医务室常年无人,但也乐此不疲。
第三排课桌上的王望总是盯着窗外的白色的槐树花发呆。小胖程晓羽总是对王望的同桌夏纱沫说王望的坏话,比如王望是个好吃鬼,眼馋那一串串的槐树花的美味啦之类的。这时夏纱沫总是笑而不语。
老旧的教室时常被“母大虫”夏老师的淫威吓得窗棂发抖。夏老师的咆哮、王望的狼狈和同学们的哄笑总能让春天过得如花一般灿烂。
可是好景不长,程晓羽的父亲牵扯进一桩特大走私案中,他的父亲止步于改革的春风中,程晓羽瞬间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这让春天里的教室不再那么欢乐。程晓羽没有哭,因为他的父亲要他成为一个男子汉。纱沫却把眼睛哭肿了。
夏老师把程晓羽领回了家,成了他的监护人。
春天还未过去,一封跨国重洋的信让王望也变成了孤儿——王望的父亲在一次探险中遇难。王望没有哭,因为他和“父亲”之间唯一的连系只有模糊的记忆和每个月固定的生活费。纱沫却哭得很伤心。
又是夏老师,她把王望领回了家。
就这样一家四口人,挤在小小的教师宿舍里,过得很辛苦,但却很快乐。
火热的夏天迫不及待地来了,王望依旧在课堂上走神,夏老师的咆哮声时常响起,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了。
夏老师病了,每天咳嗽地很厉害。纱沫不止一次地躲着夏老师偷偷地哭泣,王望和程晓羽问她,她却始终不肯告诉他俩原因。
终于令人烦躁的夏天走了,“母大虫”夏老师也走了,晚期肺结核病带走了她。
直到夏老师离世,王望也不敢相信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母大虫”就此永远地离开了他。
三个小孩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成了相依为命的亲兄妹。
冬天的寒风钻进冰冷的斗室,纱沫病在床上不停咳嗽,面无血色。王望守在门口的药锅旁,呆呆地望着灰色的天空。远处,鼻青脸肿的程晓羽挤出笑容向王望扬了扬手中透明塑料袋里的三个被冻硬的馒头。
王望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他突然站了起来,中指朝天。
他发誓要变强,强大到足以保护所有身边的人。
然而这一年结束后,时间却没有进入下一年,而是开始了新的轮回。新的97年,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王望一个人。母大虫依然健在,夏纱沫和程晓羽依然无忧无虑,有洞的木地板和无人的医务室依然吸引着调皮的同学……
这一年,王望想尽任何办法也没有挽救回夏老师的性命。
年复一年,无数个97年过去了。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愤怒的王望,依然是一只连渺小都算不上的可笑存在。
直到那一年,王望找到了地书后才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