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宰相府的府宴里,我本是没有关注任何人的。我一生对官府唯恐避之不及。那一次是我输了。安云为了打压午府,联系了其它瓷器的供销商,他们已经断货供应三天了。府里原有的货已经不足。如果再不进货,午府在瓷器这一块的运营就会受到影响。
这些年来安云的动作越来越大。他的计谋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果断。我不知道午府还能支持多久。已经五年了,午府已经撑到了极点。
我不能只顾自己愿不愿意就放弃午家这么多年的家业。这时候宰相府送来的请帖就等于是雪中送炭。我明白宰相一直非常重视商业的发展。为官这么多年,宰相的为国为民是全民认可的。以前宰相也有送过请帖,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参加。
为了提高午家的威信,我还是去参加了那个府宴。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还是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十四岁的宰相府大小姐拉着我的衣袖问我可不可以娶她。
我不知道别的男子被女孩子告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想,应该也不会有其他小姐会这样做。
我明明可以微笑带过,然后利用这件事来挽回此时午家的状况。只要传出宰相府小姐喜欢我的消息,午家的现状一定可以改变。
但是为什么?
看着那孩子眼神清澈的模样。我竟脱口为她开脱起来。
我不知道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只是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第二天,那个孩子送来了书信。
我想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封书信的内容了。那个孩子,竟把娶她的所有好处都给自己列了出来。这本是十分诱人的条件,可我竟什么也没想。把让我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放下,我竟只是想着那孩子清澈的眸子。
那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为那孩子的单纯。
事后两天,我一直没有心情处理事情。我一直在纠结到底应不应该给那个孩子回信。在礼数上,回信本就是不应该的。可我竟想着哪怕是拒绝的内容也好,一定要给她回一封。
就在我还在考虑的时候,那孩子又送来了第二封。信的内容又是十分奇特,它叙述了她个人身上的所有优点。
我开始动摇了。哪怕只有两个字,我也想回一封给她。
可是又一个两天,我还没有思考出应该给她写些什么。
然后,第三封信。她写了喜欢我什么。
我不敢回了,应该说我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又两天,第四封。它叙述了她一整天所做的所有事情。
又两天,第五封。她说她已经写了五封信了,自己最少也得给她回一封。否则以后就一天一封一封的骚扰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么多天以来,等她的来信已经是我的习惯了。我说服自己,已经这么多封了,回一封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知道我那么做不应该。因为我并没有真正表明要拒绝她。我是自私的。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的看清了我自己。我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可是却希望她一直写信给自己。
然后第二天,她来了。她笑得十分开心,以她的话来说就是突袭。
她闯进了我的书房,我本应该生气的。可是看着她的笑容我却又不舍得责备她了。
我不愿和官家扯上关系,可我却不舍得放开她。可是她,即使我一直没有给出承诺还是一直不顾众人眼光的喜欢我。我以为她很快就会溺掉的,我几乎每天都在担心那一刻的到来。可是她还是喜欢我,而且还喜欢了那么久。
托她的福,午府的危机解除了。我也有了更多时间来了解她。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写五封我回一封。偶尔她会来找我“散步”,我知道那样不合礼数但还是和她出去了。
就这样过去了一百多天。
我越来越放不下她了。听说宰相和宰相夫人帮她安排了两个夫婿人选。我一直没问,她也一直没提。可我知道,我害怕了。
那一天薛儿问我,如果有一天她嫁人了怎么办?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回答竟会是:她只能嫁给我。
我知道我是有点焦躁了。但是如果那一天到来了,我还是愿意遵循我的心。即使,宰相大人并不怎么满意我。
可是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第三天,薛儿出事了。
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只来得及杀掉那里的人。听到薛儿说这事是她所为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被雷劈到了一样。
我又连续问了两遍,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也许是太过在意了,我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我不是没有调查过,是我调查的结果还是那个结果。
那一天,我在房间里喝得烂醉。
心里,到底还是偏向她的。
我以迎娶薛儿为条件,请求她不要将事情闹大。我还是不希望微微受到伤害。
然后,在我和宰相府的拦截下,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
可我毕竟是愤怒的。只要想到我即将迎娶薛儿我是愤怒的!
我无法理解我是哪里做错了。我是哪里给了她错误的想法让她认为我喜欢薛儿。
瞒着所有人,我一个人驱马去见了她。这是我第一次约她,可我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看着她那双依旧清澈的眸子,我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这是第一次我对她冷言冷语。终究是怕伤害了她,我一个人骑马落荒而逃。
可能是事迹败露了。她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以为。
拜堂那天听到的鼓声,将身处地狱的我拯救。
她说:我抛下一切来问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那一刻我不再愤怒,我发现只要她一句话哪怕要我立刻死去我都可以办到。我发现我心甘情愿为她娶自己不爱的女人。
可我终究是高估了我自己,她的一句恩断义绝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也许有在成亲当天喝得烂醉的新郎,可绝对没有像我这么不要命喝的。我知道我是怎么和薛儿洞了房的。我将薛儿看成了她。
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但我不知道这才是痛苦的开始。
第二天,我秘密接收到了一个人。一个强盗。
他给了我我所不知道的答案。
那一刻,我像疯的一般散发着我的怒气。我把客厅里的所有东西都摔了。我吼叫的声音连府里的下人都吓跑了。
没有人来拦我,没有人来管我。
只有我,天地只有我了。
我像疯了一般的冲进房门找她交给我的“贺礼”。
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恨不得杀了一旁的薛儿,我提着她的衣领质问她:盒子里的东西呢?
我找不到盒子里的东西,就像我找不到她一样。
宰相出面要我停止找寻的行为。但我控制不了。我控制不了见她的欲望。我不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我的。我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撕心裂肺的痛。
一路上,我碰见了三路人马:宰相府、西南沐家、五皇子和齐二公子的人马。
我不知道西南沐家为什么要找她。我只知道我有多讨厌五皇子和齐二公子。看到他们,我就好像看到她被抢走了一样。
一切都是我的错。安云的计划虽然在上次给了午家一次重击,但是他并不满足。
我知道,一路上阻止我们的人是安云派来的。他一直给我们错误的引导,我们也因此迟了找寻她的最佳时机。
我在害怕,我不知道安云会对她做些什么,只要能报复到自己的,安云什么都可以做的。
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不顾一切的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什么都好,不要伤害到她。
她,还是宰相先找到了。
不愧是与安云齐名的宰相,他利用了我们引开安云,率先找到了她。
可是听说失败了,她和安云一起掉落了悬崖。
那一夜,五皇子去和安云的人交涉。
那一夜,宰相一夜多了许多白发。
那一夜,我像疯了一样跳入河里找寻。
整整一夜,我找寻不到她。有那么一霎那,我想就这么沉入河里和她一起去了。
要不是西南沐家传来消息说她没有事。我想,我真的会死在那里。
我不知道安云在玩什么花样。平常只要他一抓住机会就会迫不急待的见我的。这一次,他明明都到了他的地盘,可还是不愿见我。
为了保证这次计划的完美性。他利用了当年的事聚集了一大批江湖上的人,我没有把握硬闯,我只能等待。
等待的那几天我心急如焚。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好好的。直到踏进安云地盘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要毫不犹豫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