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中 内夜
土地庙中供着一尊泥塑的土地爷。
宋希濂拿着电话听筒讲道:“报告校长!我是宋希濂。”
远方显出蒋介石打电话的画面:“请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手下的六个军——近二十万人马还剩多少?”
宋希濂:“报告校长,准确的数字我讲不出来!”
蒋介石:“你、你是个饭桶,笨蛋!”
宋希濂:“是!校长。”
蒋介石:“你还能掌控多少部队?”
宋希濂:“总计不过三万人枪!”
蒋介石:“好啊!不到半个月啊,你就损失了十五万多部队,平均一天一万多人枪啊!”
宋希濂:“校长说得对!”
蒋介石近似歇斯底里地大骂:“你还有脸讲这样的话啊,我撤了你——!”
恰在这时,夜空中传来枪炮声。
宋希濂:“校长!您听,我恐怕用不着校长再撤我的职了!”
蒋介石大惊:“这是哪里传来的枪炮声?”
恰在这时,王参谋跑进庙来:“报告!共匪就要追到乌江岸边了,和我们的前哨部队接上了火。”
蒋介石大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再不回答,我就枪毙了你!”
宋希濂:“校长!共匪就要追到乌江岸边了。”
蒋介石:“胡说!叫陈克非接电话。”
宋希濂把电话交给陈克非:“校长命你接电话。”
陈克非:“校长,您听听这激战的枪炮声吧,它可以佐证宋主任讲的都是实情啊!”
蒋介石:“你们都是饭桶!”他用力挂上电话。
远方蒋介石打电话的画面迅速消失。
陈克非拿着传出盲音的话筒:“怎么办呢?”
宋希濂悲怆地摇了摇头。
陈克非挂上电话,听着远方越来越激烈的的枪炮声。
王参谋焦急地:“长官!赶快收拾行囊逃过乌江去吧?”
钟彬望着低声不语的宋希濂,说道:“宋主任,撤职、杀头,任由校长裁示!为了不当共匪的俘虏,我们还是走为上。”
宋希濂沉重地点了点头。
土地庙外夜
十多名侍卫人员提着行李、扛着通讯器材,慌乱地走出土地庙,遂又匆匆地沿着小路走下山坡。
宋希濂、钟彬、陈克非等从土地庙走出,听着越来越响的枪炮声,当他们回眸这座风雨飘摇的土地庙,遂又慨然摇首。
突然,山坡下传来“彭水城失火了!”的喊声。
宋希濂、钟彬、陈克非放眼望去,只见:
夜幕中的彭水城火光冲天。
宋希濂严厉地:“陈司令!驻扎彭水的部队是第二军吧?”
陈克非高傲地:“宋主任,这还用问吗?”
宋希濂动怒地:“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克非:“方才,您不是向校长报告了吗?您指挥的六个军,就剩下我的第二军是完整的建制了!”
宋希濂:“你……”
陈克非:“我说的都是实话吧?”
钟彬:“算了,算了!赶快过乌江吧。”
宋希濂无奈地摇了摇头,沿着山坡小路走去。
钟彬、陈克非紧随其后也走下山坡。
重庆林园 蒋介石下榻处 内夜
蒋介石穿着睡衣在室内缓缓踱步,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天要灭蒋,还是基督要惩罚我?使得昔日骁勇善战的弟子全都变成了笨蛋、饭桶……不,不!是我这个当校长的心地太善,用兵不狠,才使得他们失去了斗志……”
蒋经国悄然走进,看着蒋介石的样子难过地淌下了热泪,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父亲……”
蒋介石转过身来,低沉地:“经儿,泪水能使我们转败为胜吗?”
蒋经国:“父亲,不能。”
蒋介石:“记住:只有像金门保卫战那样严惩汤恩伯,我们才能迎来胜利!”
蒋经国:“是!”
蒋介石:“传我的命令:免去宋希濂的指挥大权,由陈克非取而代之!”
蒋经国:“父亲,不妥。”
蒋介石一怔:“为什么?”
蒋经国:“一,临阵换将,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混乱;二,方才我接到报告,陈克非指挥的第二军放火烧了彭水城,对国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蒋介石听后不知所措,只有喟然长叹。
蒋经国:“父亲,依我之见,您不仅不要严惩宋希濂、钟彬、陈克非,而且还要采用怀柔政策,稳定军心。”
蒋介石沉吟良久,微微地点了点头。
蒋经国:“我建议您立即给宋希濂、钟彬、陈克非写亲笔信,由我代表父亲给他们送去。”
蒋介石本能地:“不行!这太危险了。”
蒋经国把头一昂,大义凛然地:“父亲!我不仅是您的儿子,而且还是党国的干部,我不在这危难之秋历练,怎么才能变成您所冀望的儿子呢?”
蒋介石:“经儿!”他蓦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蒋经国。
特写:蒋介石的双眼渐渐溢出动情的泪水。
这时,挂在墙上的大钟响了十下。
蒋经国感伤地:“父亲,您约见顾总长的时间到了。”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旋即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自语地:“这钟声响的不是时候,也太不吉利了!”
西南长官公署作战室 内夜
顾祝同忐忑不安地在室内踱步。
蒋介石大步走进,有些焦急地:“墨三,今晚你要剖腹见心地和我讲,共匪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顾祝同稍许沉思,指着作战地图说道:“总裁,我认为共匪分别从湘鄂川、湘黔边界突破,意在出其不意,从东和东南两个方向扑向重庆,与我在成都平原决战。”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顾祝同:“为此,我们必须加强长江南线的防御,尤其是在泸州、宜宾一线的防御,把刘邓共匪阻于川南一线。”
蒋介石微微地摇了摇头:“可是,在泸州、宜宾地区只有郭汝瑰的一个军,难以阻止刘邓共匪北进啊!”
顾祝同:“为此,我向行政院院长兼国防部部长阎百川建议,在泸州、宜宾一线成立第二十二兵团,辖第二十一军、第四十军、第七十二军,由郭汝瑰升任兵团司令。”
蒋介石沉吟良久,遂微微地摇了摇头。
顾祝同:“我清楚这是临阵磨枪之举,可有总比没有强啊!”
蒋介石:“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祝同一怔:“那总裁……”
蒋介石:“我是担心郭汝瑰不可靠啊!”
顾祝同:“可命令已于今天下达了!”
蒋介石:“那就算了吧!”
顾祝同:“万一郭汝瑰临阵投共怎么办?”
蒋介石:“没关系!我早已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参谋长,并授予他临阵处置的极权。”
顾祝同惊得愕然一怔。
蒋介石:“继续说下去!”
蒋介石:“如果总裁在重庆地区与共匪决战,恐怕还要把胡宗南的部队南调参战。”
蒋介石再次微微地点了点头。
恰在这时,毛人凤慌张地走进:“校长!大事不好了。”
蒋介石一怔:“天塌不下来,慢慢地讲。”
毛人凤:“据来自贵阳的情资,明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贵阳地下的共匪组织各界市民走上街头,举行盛大的欢迎共匪入城的仪式!”
蒋介石大惊。
贵阳大街 外日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音乐声中,叠印第二野战军第五兵团第十六军隆重的入城式:
一幅幅红色的大标语悬挂在楼房的前边,上书“贵阳解放了!”“热烈欢迎人民子弟兵!”“毛泽东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等标语口号;
青年工人、学生尽情地敲着锣鼓,放着鞭炮,非常激动地庆祝贵阳解放了;
贵阳市各族人民站在大街的两边,他们挥舞着彩旗,高呼着口号,无比喜悦地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
一辆军用卡车缓缓地行进在街道上,卡车前面悬挂着毛泽东、朱德的画像,第十六军军长尹先炳、军政委王辉球站在卡车上,向着贵阳市的各族人民挥手致意;
全副武装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列队走在贵阳的大街上,他们一个个雄姿英挺,迈着整齐的步伐;
刹时间,《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和着锣鼓声、鞭炮声、各族人民的欢呼声组成了一首震天动地的交响曲,经久不息地在贵阳市的上空回响。
重庆林园 蒋介石的下榻处 内日
蒋介石驻步窗下,一边遥望窗外阴霾的长空,一边倾听收音机中传出的播音声:
“……贵阳解放了!在我地下党和进步人士的动员下,数十万各族人民涌向街头,他们自发地敲着锣鼓,放着鞭炮,争先恐后地观看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入城式。听!贵阳的上空响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乐声;看!刘邓大军在第五兵团第十六军军长尹先炳、军政委王辉球的带领下,数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贵阳的大街上。贵阳沸腾了!贵阳各族人民的心也沸腾了……”
蒋经国、毛人凤悄然走进,看着蒋介石那难以言述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介石怆然长叹,低沉地自语:“咳!果真是刘邓共匪……毛泽东啊毛泽东……”
蒋经国走上前去,关上收音机。
蒋介石动怒地:“打开!”
蒋经国:“父亲,不要再听了吧?”
蒋介石“不!”他走到收音机旁边,“啪”的一声,又打开了收音机,遂又传出播音员的声音:
“……亲爱的听众们,你们可曾想到,贵州电台的工作人员为了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入城,他们在地下党的帮助下,提前准备好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录音,第一次在国民党的电台播出了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如果人民公敌蒋介石还不曾听过这首进行曲,好吧!已经起义的贵阳电台再播放一次!”
接着,收音机中响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乐声。
蒋介石几乎就要疯了!他举起手杖,用力击打收音机。
蒋经国急忙关死收音机,把蒋介石扶到沙发上坐下。
蒋介石余怒未消地自语:“这是我们最大的失招啊!”
蒋经国、毛人凤垂手躬立,不知所措。
蒋介石抬起头,自责地:“经儿,父亲在宣传方面不及毛泽东啊……当年,周恩来向我提出要办一张《新华日报》,我同意了。没想到,一张《新华日报》就把山城重庆的人心搞乱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比一个军、两个军对我们的伤害还要大几倍哟!”
蒋经国:“是!”
蒋介石:“这些年来,我过分看重武力的作用了,我们一定要记取不重视文宣的教训啊!”
蒋经国:“是!”
蒋介石:“毛局长,你听了贵州电台的广播有何感想啊?”
毛人凤:“校长!是学生的失职。”
蒋介石生气地:“岂止是失职啊!我给了你们那么多的钱,配备了最先进的设施,可你们竟然没有查出藏在贵阳地下的共匪,连电台也变成了毛泽东的文宣工具!”
毛人凤胆怯地:“我……对不起校长的栽培和信任,对付共匪的手段也太仁慈了!”
蒋介石:“对!你打算怎么办呢?”
毛人凤:“我记得二十多年以前,校长曾经提过一个口号,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共产党!现在是非常时期,凡抓起来的,格杀勿论;凡有左倾苗头的,立即逮捕审讯!”
蒋介石微微地摇了摇头:“还有审讯的时间吗?”
毛人凤:“那就立杀不贷!”
蒋介石:“对!”他沉吟片时,“首先,把关押在白公馆、渣滓洞的所有共匪清理造册,交由重庆市长杨森审批执行。”
毛人凤:“校长,我担心杨森市长不能秉公办理。”
蒋介石冷然一笑:“就是因为他有一个侄女关在里边吗?”
毛人凤:“是!”
蒋介石:“这恰恰是测试杨森的一块试金石!懂了吗?”
毛人凤:“懂了!”
蒋介石:“执行吧!”
毛人凤:“是!”转身走下。
蒋经国:“父亲,您给宋希濂他们的亲笔信写好了吗?”
蒋介石:“不急,等我看看刘邓共匪下一步行动后再说!”
蒋经国:“您是如何评估贵州时下的局面的?”
蒋介石叹了口气:“我最担心刘伯龙恃强好胜,进而引起黔军的分裂。”
贵州晴龙县政府 谷正伦卧室 内夜
谷正伦半躺半倚在床头上,下身盖着一条毛毯,大声喘着和不停地咳嗽着。
还是那位侍女站在床头,轻轻地为谷正伦捶背。
镜头缓缓摇出刘伯龙、张涛、项荣还、王团长等军政要人,各怀心态地看着咳嗽不止的谷正伦。
有顷,侍女端起一杯热茶放在谷正伦的面前。
谷正伦小心地呷了一口热茶,一边喘一边说:“下边,请刘伯龙军长,再讲一讲诱杀卢焘的事。”遂又咳嗽两声。
刘伯龙怒气冲天地:“谷主席,有什么好讲的?卢焘虽说是民国元老,可他带头降共,不杀不足以警戒也想投降共匪的变节分子!”
谷正伦:“可卢焘毕竟是很有影响的老人,杀了他……”
刘伯龙断然地:“更可以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谷正伦:“你们同意刘军长的意见吗?”
张涛、项荣还等木然不语。
刘伯龙腾地一下站起,异常生气地:“谷主席!如果我们第十九兵团不畏敌撤兵,就不会让共匪上演不战而得贵阳的戏剧;如果我们把所有通共的卢焘式的人物斩尽杀绝,就不会让我们的校长丢脸!”
谷正伦:“看来,你认为自己在贵阳杀得还不够,对吗?”
刘伯龙:“对!”
谷正伦:“你们也、同意刘军长的看法吗?”
张涛、项荣还等继续不语。
刘伯龙一挥右手:“谷主席!我相信校长一定会同意我这个学生的做法的!”
谷正伦:“可、可蒋总裁……”他一激动又大声咳嗽起来。
侍女慌忙为谷正伦轻捶后背。
刘伯龙傲岸不逊地:“谷主席!你年高有病,难以支撑危局,最好去昆明疗养。”
谷正伦边咳嗽边说:“那……由谁来支撑、危、局呢?”
刘伯龙:“这里的一切,由我和其他省府要员支撑!”
谷正伦继续大声咳嗽不止。
侍女再次送上一杯热茶。
谷正伦小呷一口热茶,说道:“刘军长,我……告诉你,蒋总裁……并不同意你诱杀卢焘哟。”
刘伯龙一怔:“有何凭证?”
谷正伦取出一纸电文,严肃地:“王伯勋副司令,请把蒋总裁发来的电报交刘军长亲阅!”遂又大声咳嗽起来。
王伯勋:“是!”遂取出一份电报。
刘伯龙双手接过电报,很快看完,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断然地:“谷主任,王副司令,再见!”他转身大步走出卧室。
大门外日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前。
仇副官满脸杀气,盯着门前来往的行人。
刘伯龙昂首走出大门,命令地:“仇副官!回驻地。”
仇副官急忙打开车门,扶着刘伯龙走进吉普车,顺手关死车门。
仇副官纵身跳进吉普车的前门,一边关车门一边说:“开车,回驻地!”
司机一踩油门,吉普车向前驶去。
谷正伦卧室 内日
谷正伦已经走下床来,他背剪着双手,一边缓缓地踱步一边厉声说道:“继续讲,全都把心里的话讲出来!”
张涛:“谷主席!日前,我和项师长写给您的信收到了吧?”
谷正伦:“收到了!”
张涛:“刘伯龙残暴好杀,克扣军饷,虐待部属,如果我和项师长不服从他的军令,卢焘就是我们的下场。”
谷正伦:“你们二位打算怎么办呢?”
项荣还:“我们要求脱离刘伯龙军长的建制,请绥靖公署直接指挥第三二八、第三四三两个师。”
谷正伦凝思片时,摇了摇头:“不妥!在此动荡时期,容易引起自相残杀。”
张涛:“那我们就束手待擒,变成刘伯龙的刀下之鬼吗?”
谷正伦微微地摇了摇头。
项荣还:“谷主任!您打算怎么办呢?”
谷正伦:“只有先下手解决他!”
张涛、项荣还一怔,有点愕然。
谷正伦:“你们二位怕了?”
“不怕!”张涛、项荣还答说。
谷正伦转身拿来一纸命令交给张涛:“念吧!”
张涛双手捧读命令:“查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目无法纪,残暴好杀,克扣军饷,图谋不轨,着交三二八师师长张涛拿办。谷正伦。”他读罢不知所措。
项荣还有些惊愕地看着张涛。
谷正伦:“张师长,愿意担此重任吗?”
张涛沉吟片时:“由于事关重大,必须精心安排。”
野外公路 日
一辆军用吉普车飞驰在公路上。化入车内:
刘伯龙蹙着眉头坐在吉普车的后排座位上,自言自语地骂道:“真他妈的怪了!我对校长尽忠,校长却来电指责……”
仇副官转过头来:“军座!一定是老谋深算的谷正伦,还有惧怕共匪的何绍周向蒋总裁告了刁状。”
刘伯龙一怔:“他们会告我什么样的刁状呢?”
仇副官:“我猜想啊,一,说军座力主从贵阳撤退……”
刘伯龙:“胡说!”
仇副官:“可是只有胡说,才能把不战而撤的罪名栽到军座的头上。”
刘伯龙:“有这种可能!”
仇副官:“二,说军座为了洗白弃城而逃的罪名,有意诱杀民国元老卢焘。”
刘伯龙:“天啊!”
仇副官:“三,说军座有野心……”他有意停止不说。
刘伯龙:“说下去!”
仇副官:“比方说军座嗜杀,残暴,想夺贵州的党政军大权,甚至啊……”他再次停止不说。
刘伯龙:“说下去!”
仇副官:“甚至啊,他们还告状说,军座想投降共匪!”
刘伯龙震怒地:“一派胡言!”
仇副官:“的确是一派胡言,可军座必须懂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八个字的分量啊!”
刘伯龙:“校长他会相信吗?”
仇副官:“请军座再想一想,您是一张嘴,谷正伦、何绍周是两张嘴,且地位高,势力大,再加上你们黄埔军校有不少的师兄、师弟投降了共匪……”
刘伯龙痛苦地:“别说了!”
仇副官:“是!”
刘伯龙沉默许久:“仇副官,我还有生路吗?”
仇副官:“有!”
刘伯龙:“快告诉我!”
仇副官:“莫急!回到驻地以后再从长计议。”
常德餐厅 内夜
精巧的餐厅,华灯初上,映出一桌丰盛的晚宴。
刘伯承、邓小平、李达等相继走进餐厅,依次落座。
邓小平指着餐桌中央那盆煨甲鱼,很有兴致地说道:“今天,是常德地区的同志们为我们准备的接风宴席。众所周知,我们的刘司令年高德昭,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常德的许多掌故。自然,也知道有关这盆煨甲鱼的名堂。”
与宴的首长禁不住地笑了。
刘伯承十分认真地说:“邓政委点将了,我不能不登台献丑。但有一个前提,谁能答上我提的问题,就先下箸吃这甲鱼的精华——裙边。”
邓小平:“如果全都答不上来呢?”
刘伯承:“这香美可口的裙边就全都归我一人享用了!”
李达:“如果我们全都答上来呢?”
刘伯承:“我刘某人就放弃吃甲鱼裙边的权利!”
邓小平:“好,讲吧!”
刘伯承:“你们知道常德最负盛名的美味是什么吗?”
邓小平:“微火煨甲鱼!”
刘伯承:“在常德和长沙有两句民谣很有意思,谁能答上来啊?”
与宴的首长愕然,餐厅中异常安静。
突然,邓小平问道:“刘司令!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刘伯承:“我当然知道!”
邓小平:“你们相信吗?”
“不信!”
刘伯承一本正经地说道:“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
邓小平:“讲得正确!”他举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甲鱼裙边,说道:“我提议,这第一块甲鱼的裙边奖励给我们的刘司令好不好?”
“好!”
邓小平恭敬地把甲鱼裙边放在刘伯承的盘子里,接着又说:“下边,全都向我学习!”他带头夹了一块甲鱼裙边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与宴的首长开心地笑了,遂相继伸出手中的筷子争相吃起又香又嫩的煨甲鱼来。
柴处长手持电报走进,一看首长争吃甲鱼的样子怔住了。
邓小平边吃边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柴处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搬个凳子来,一块吃!”
柴处长:“不!不……”遂又晃了晃手中的电报。
刘伯承:“好!先念电报,然后再入席吃饭。”
邓小平:“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也吃不成了吗?叫我看啊,先吃后念!”
柴处长:“不!我还是先念吧。”
邓小平:“好!不要照本宣科了,说说大意就行了。”
柴处长:“顷接敌第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经贵阳维持会长向我接洽投诚……”
邓小平放下筷子,严肃地说:“停!全都停止吃甲鱼。”
与宴的首长放下手中的筷子,把目光投向柴处长。
邓小平:“刘伯龙投诚有什么条件吗?”
柴处长:“有,要求照湖南陈明仁将军的方式予以改编。”
邓小平:“我看可以!俗话说得好,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请他亲自写来投诚的文字。刘司令,你的意见呢?”
刘伯承:“同意!”他沉吟片时,“建国前夕,周总理就要求我们在向西南进军的时候,设法营救被囚息烽的杨虎城将军,我看还可以向他提出这一要求。”
邓小平:“我赞成!”
刘伯承:“一叶知秋!随着我大军压境的现实,必将会有更多的敌军走投诚之路。因此,我们应该报告中央军委和兄弟部队,积极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睛龙 张涛驻地指挥部 内日
张涛在室内快速踱步,似在等待什么。
王团长:“师座!我认为谷主席此举是借刀杀人。”
张涛蓦地停下脚步:“什么,借刀杀人?”
王团长:“对!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借我们之手,除掉他的心腹大患刘伯龙。”
张涛:“可也等于除掉迟早会杀我们的顶头上司啊!”
王团长:“看来,师座同意由我们除掉刘伯龙了?”
张涛:“不!我和项师长商量好了,利用谷正伦身边没有部队的情况,反逼谷正伦亲自干掉刘伯龙。”
王团长:“谷正伦会同意吗?”
项荣还:“同意!”他一步跨进指挥部。
张涛:“项师长!快详细说说。”
项荣还:“好!方才,我对谷主席说,如果赶到刘伯龙的住地动手,困难是很多的,因为刘伯龙的住处从大门到楼上,都有便衣卫士站岗,我们一动手,他们必然会抵抗,搞不好刘伯龙会乘机逃走。”
张涛:“谷主席的态度呢?”
项荣还:“他同意我们的意见!”
张涛:“接着,你又说了我们的处置办法了吗?”
项荣还:“说了!我当场建议谷主席请刘伯龙再来睛龙一趟,只要他一到县政府,我们就把他的随行人员留在传达室,让他一人到谷主席处。我们只要一听枪响,就立即解决他的随行部队。”
张涛:“谷主席同意了吗?”
项荣还:“他十分干脆地说:就这样办!”
张涛:“他能把刘伯龙骗来睛龙吗?”
项荣还:“谷主席说,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办吧!”
敌第八十九军指挥部 内夜
刘伯龙艰难地俯案书写,不时地摇首叹息。
仇副官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偶尔看一眼刘伯龙。
刘伯龙拿起写好的文稿用心地看了一遍,叹了口气:“求降的文字真难写啊!”
仇副官接过文稿,说道:“用军座师兄陈明仁的话说,这叫议商通电起义。”
刘伯龙再次怅然叹气:“只要共匪……”
仇副官边看边说:“军座!叫共军。”
刘伯龙:“对,对!叫共军。”他摇了摇头,“只要共军真的按师兄陈明仁将军的待遇,我就谢天谢地了!”
仇副官看完文稿,有意奉承地:“军座!您真不愧是黄埔军校的高才生,写得重点突出。”
刘伯龙:“共军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仇副官:“我看能!”
刘伯龙:“你真的能送到刘伯承、邓小平的手里吗?”
仇副官:“我只能这样说,我认识的这位贵阳维持会的新会长,一定认识进驻贵阳的解放军领导,只要这封信交到解放军领导的手里,他们就一定会转给刘伯承和邓小平的。”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刘伯龙拿起话筒:“喂!你是哪一位?”
远方显出谷正伦打电话的画面,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贵州省主席谷正伦!”
刘伯龙:“谷主席,现在时已夜深,您一定有什么大事要找我吧?”
谷正伦:“对!我认真地考虑了你的意见,决定让出省府主席的位置,明天一早我就驱车去昆明疗养。”
刘伯龙:“你晚走一天不行吗?”
谷正伦:“我和在重庆的总裁通了电话,他说让你立即赶到睛龙县政府,尽快办好移交手续。”
刘伯龙:“好!我在天亮之前一定赶到睛龙。”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远方谷正伦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仇副官:“军座!这封信还有必要转送吗?”
刘伯龙:“有!”
仇副官:“为什么?”
刘伯龙:“我想了很久,校长在大陆的日子没有几天了,我手下这一万多人枪,也折腾不了几天,去台湾吗?校长绝不欢迎败军之将;与共军对抗到底吗?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当俘虏,结果嘛……生不如死!”
仇副官:“对!如果刘伯承、邓小平高抬贵手,军座变成第二个陈明仁将军,我这个当副官的也可一步登天了!”
刘伯龙:“好!讨你个吉利。”
仇副官:“军座,我不赞成您今夜去睛龙见谷正伦。”
刘伯龙一怔:“为什么?”
仇副官:“说句迷信话吧,贵州人说睛龙和擒龙是一个音,对您而言,犯忌讳。”
刘伯龙笑了:“我不是庞凤雏,睛龙也不是落凤坡,我在睛龙等着你的好消息!”
睛龙县政府大门外夜
睛龙大街寒风剌骨,无一人行走。
睛龙县政府大门外各有一名持枪的哨兵站岗。
张涛、项荣还、王团长在门外缓缓踱步,空气分外紧张。
有顷,传来汽车的马达声。
张涛、项荣还、王团长循声望去:
两束灯光射来,且越来越亮。
张涛低沉地:“王团长,一定要应计行事。”
王团长:“放心,我会干得十分漂亮的。”
一辆军用吉普车和一辆满载警卫的卡车驶来,戛然停在县政府大门前。
张涛走上前去,打开车门,行军礼:“军座!请下车。”
刘伯龙走下车来,得意地说:“二位师长多礼了!”
项荣还指着县政府大门:“军座,请!”
刘伯龙骄首傲视地走进县政府大门。
张涛和项荣还交换了个眼色,跟在刘伯龙的身后走进县政府大门。
王团长走到卡车前,大声说:“弟兄们!辛苦了,请下车,我王某人为大家备好了茅台酒、羊肉米粉!”
全副武装的警卫兴高采烈地跳下卡车,跟着王团长走去。
餐厅 内夜
二十余名警卫分坐在两个圆桌前,喜不自禁地看着摆在餐桌中央的茅台酒。
王团长大声地:“弟兄们!今晚的茅台酒管够,但要量腹而饮,好不好?”
“好!”
王团长:“上菜!”
两个厨师端着菜盘从厨房中走出,分别把酒肴摆放在两个餐桌上。
县衙大堂 内夜
谷正伦身着中山装,严肃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刘伯龙大步走进,一见谷正伦的样子,不解地:“谷主席,今晚你好精神哟!”
这时,张涛、项荣还跟进,分站在两边。
谷正伦看了张涛、项荣还一眼,说道:“执行公务嘛,是一定要强打精神的。”
刘伯龙:“谷主席所言极是!怎么样?我们就开始交接公务吧?”
谷正伦:“好!”他说罢拍了两下手掌。
四名荷枪实弹的杀手从两厢走出。
刘伯龙大惊:“谷主席!你……”遂伸出右手掏枪。
一个杀手纵身跳到刘伯龙的身边,下掉了他的手枪。
谷正伦:“张师长,执行吧!”
张涛低沉地命令:“带下去,立即枪决!”
“是!”四个杀手拖着挣扎的刘伯龙向门口走去。
刘伯龙大声喊道:“谷正伦!你不是人,我到阴曹地府也要和你算总账——!”
谷正伦得意地笑了。
餐厅 内夜
二十多个警卫猜拳行令,大喊大叫,一派杯盘狼藉景象。
“啪!啪啪——!”室外夜空中传来三声枪响。
二十多个警卫惊得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纷纷说道:“这是哪里传来的枪声?”
这时,几十个持枪的士兵由餐厅大门外蜂拥而进。
王团长纵身跳上餐桌,拔出手枪:“不准动!把手举起来!”
二十多个警卫本能地举起双手。
王团长:“下掉他们的家伙!”
蜂拥而进的士兵飞快地下掉这二十多个警卫的枪械。
王团长:“明人不做暗事,我正式向你们通报:刘伯龙恶贯满盈,已经被谷正伦主席就地正法!”
二十多个警卫吓得瘫在了地上。
县政府大衙 内夜
谷正伦端坐太师椅上,郑重地讲道:“现任命张涛为第八十九军军长,项荣还为副军长兼第三四三师师长,魏锡龄继任第三二八师师长,王团长升任副师长兼第九八二团团长。”
在谷正伦的讲话中摇出张涛、项荣还、王团长等特写。
谷正伦巡视与会者的表情,怆然地说道:“第十九兵团,由副司令王伯勋指挥,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了!”
谷正伦:“第十九兵团司令何绍周早已离队出走,我也于天亮之后赴昆明疗养,换句话说,从现在起,你们——还有第八十九军的将士们就要各自为战了!”
全体与会者愕然。
张涛:“谷主席,您对我们的任命报请蒋总裁审批了吗?”
谷正伦:“我已经电告重庆。”
项荣还:“如果蒋总裁不同意呢?”
谷正伦冷然一笑,说道:“请想想看,时至今日,我们的蒋总裁还会不同意吗?”
与会者恍然醒悟,连忙答说;“同意,同意!”
重庆 林园临时官邸 内夜
蒋介石微微驼背,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墨三,电告张涛等人,就说我批准对他们的任命。”
顾祝同:“是!”
蒋介石:“同时,还要电告他们:在此党国危难之际,要精诚团结,共同对敌。”
顾祝同:“是!”
蒋介石:“岳军兄!”
张群:“在!”
蒋介石:“请你以西南长官公署最高长官的名义电告谷正伦,准予去昆明休养。”
张群:“是!”
蒋介石:“刘副参谋长!”
刘宗宽:“学生在!”
蒋介石:“请你立即电告胡宗南、刘文辉、邓锡侯、杨森等赶来山城林园,会商保卫重庆大计。”
刘宗宽:“是!”
这时,蒋经国全身戎装从内室走出,行军礼:“父亲!我于今夜赶赴前线,行前还有何指示?”
蒋介石沉吟良久:“除当面转交我的亲笔信外,还要坚定宋希濂、罗广文、钟彬、陈克非等将领的必胜信心。”
蒋经国:“请放心,我一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蒋介石:“很好!”他一挥右手,“上路吧!”
蒋经国再次行军礼,转身大步走出官邸。
官邸沉静许久,只有蒋经国远去的脚步声。
蒋介石突然昂起头:“墨三,经国沿途的安全有保障吧?”
顾祝同:“请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对手变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全力搜集、研究刘伯承、邓小平的军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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