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的内心啊,原本就比普通的孩子脆弱,这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院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8岁的小康,在一个月前也是春风福利院的孩子,而如今,他却已经在天堂。
春风福利院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先天性的心脏病患者。上天对他们是如此的残酷,不仅仅要承受身体中的痛苦,在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所以他们的童年和人生,从生命形成的那一刻开始,就需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考验。
也许那些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是真的有自己的苦衷,也许他们是真的有难言之隐,但是苏忆安觉得,她永远也想不通,当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吃苦和流泪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哭会不会难过。
小康是在出生的时候就被遗弃在医院中的,那对年幼的农村夫妇,在得知孩子是心脏病患者,生命活不过十岁的时候,吓得惊慌失措。没有留下任何的言语和交代,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给孩子取,连夜就逃离可医院。
被送来春风福利院的时候,不到一个月的小彬却极少哭,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世界。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双亲抛弃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会迎来什么样的艰苦。也不知道他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注定别人短。
当然,这些,苏忆安都是通过院长了解到的,是在院长的介绍中才知晓关于这些孩子们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在他们的身上,每个人,都是一部坎坷的励志小说。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自己也曾经历过那样的童年,所以每次看到这些孩子,苏忆安总是很想给他们一些些的关心和爱护。
那天,院长给苏忆安打电话,让她赶紧到医院。在医院的病床前,被病痛折磨得消瘦的小彬缓缓伸出手想要跟苏忆安打招呼,却终于还是失败了。
那天下午,苏忆安去了八年前小彬出生的那个医院,查到了小彬亲生父母的情况,去了那个偏远的山村。
虽然她曾想过那会是一个贫穷的家庭,但是当她看到那对被生活折磨得疲惫的农村夫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泛滥。
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土垒房,因为雨水的关系,雨水从里面滴落下来,屋子内湿淋淋的。
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坐在门槛上抽烟,那是自己用一张纸卷起来的卷烟。延期从老者的面前蔓延开来,深陷的皱纹在朦胧的延误下依旧那么清晰。
被太阳晒得发黑发亮的皮肤,衬着花白的头发,破旧的衣服让消瘦的身子显得更加地柔弱,就好像外面的风一吹就会将他吹倒。没有穿鞋的脚在十一月的天里裸露着,久经风霜的双脚,对于那些侵袭的雨水好像没有了知觉。
老者的眼神很迷茫,不知在看着何方,连苏忆安走到他面前也没有发觉。
“大爷。”苏忆安走到屋檐下,收起伞,雨水却从屋檐上低落下来,毫不犹豫地淋在她的衣服上。
老大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直到苏忆安的声音响起,才缓缓地转过头,双目没有身材,只是看着她。
“大爷,请问这是林大龙家吗?”苏忆安加大声音,试图让老人听得真切一切。
“姑娘,你找谁啊?”老人蹩脚的普通话伴随着烟雾和雨水,在苏忆安耳边响起。
“我找林大龙,请问是这里吗?”苏忆安重复问了一遍。
“你找大龙啥事儿啊?”老人听到那个名字,似乎是有了一些反应,缓缓地站起身子,示意苏忆安跟着他一起走进屋子。
“我是从南滨来的,来找林大龙有点事儿,大爷,您是他什么人呀?”苏忆安跟在老人的身后,随着他的步子走进那个简陋的家中。
“俺是他爹,这会子和他媳妇儿在后山锄地呢,没带伞具,估摸着要回来了。”老人慢腾腾地说道。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破旧的碗柜里拿出一个大碗,从水缸里给苏忆安舀了一大碗的水:“这是咱们村里自己挖的泉水,干净,能喝。”
苏忆安接过老人手中的水,当目光接触到老人青筋满布的手的时候,还是让她惊慌。
老人示意苏忆安坐下,并用他原本已经破旧的衣服在凳子上为苏忆安擦拭着,那个动作,让苏忆安忍不住再一次泪水溢出。
苏忆安刚坐下,门口两个身影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妇女。
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是岁月已经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让他们看起来足足有四十岁那么沧桑和憔悴。
苏忆安站起身来,心想想必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大龙和他的媳妇金花了。
“爹,这谁啊?”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边抖动着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雨水,一边问着。
朴实的庄稼人,在他们的眼中,并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和热情,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日需要思考和钻研的事情,就是如何能够吃饱饭,如何能够让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老人说了一句乡音,苏忆安听不懂,但是大概意思应该是告诉大龙这个女孩是来找她的。
因为老人话刚说完,大龙媳妇就转头问苏忆安:“你找我们啥事儿啊?”
来的路上,苏忆安不停地构思这应该如何跟他们说这件事情,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作为小彬的亲生父母,能够在小彬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去看看他,告诉他,小彬并不是一个不可爱的孩子,不是因为小彬不听话才被父母抛弃的。
她只是想要他们站在小彬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让他不带遗憾地离开而已。
这一路上,她也构想过无数种小彬父母的家境、长相和对待她的态度。
可是不知为何,到这时候,当她真正看到小彬的父母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姑娘,你找我们为啥事儿啊?”中年男人也搭腔了。
犹豫了一下,苏忆安从包里取出两张照片,以及一份医院证明,递给大龙。
大龙站在原地,手缓缓抬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看着苏忆安,这个朴实的农家人,并没有读过多少书,他用力将手在原本就已经湿了的衣服上擦了擦,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谨慎和重视吧。
那是小彬的照片,出生以后就没有见过孩子的他们,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所以并没有多少的表情,直到他们看到那份八年前的医院证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紧张、恐慌。
“爹,你去看下大黄牛回来了么有?”女人总是比较敏感的,金花显然从丈夫的表情变化就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情,便支开站在一旁的老人。
“姑娘,你是谁啊?”万金花的语气有些慌张,想必这么多年,她的心底从来未曾忘记那一刻吧,一直都在承受着那份煎熬的吧。也始终在惦记着那个被他们遗弃的孩子的吧。
“大姐,我今天来,是想要请求你们帮忙完成一个孩子的心愿。”苏忆安说道:“他叫小彬,这是医院查到的资料证明,八年前,你们是在这家安福医院丢下他的。”
万金花不敢去看那两张照片,手在发抖,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叫小康,是医院的护士给他去的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健康成长。”苏忆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她只能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八年前的那个冬天,你们把他丢在了那里,后来被送到了福利院。”
“姑娘,你别说了,别说了。”万金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中年男子林大龙用力捏着两张照片,死死地盯着看,就像要把照片看穿一样。
“大姐,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苦衷,但是小康现在需要你们,他也许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见你们一面。”苏忆安忍了又忍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