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睿的举动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麻木到感知不出这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去,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在澳洲出车祸前的那一次画面,不停闪动,晃动,刺痛着他,那些画面,似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可是又为何,从前的他不记得呢?
一幕一幕的往事,他们的相聚离别,都来得如洪水猛兽,来不及让他思考,一切都转换得太过于突然,大悲大喜的转变,已经让他无法平复内心的思绪。
手机铃声不停想起,一个接着一个,可是他已经顾及不上,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自己,给了他生命的人去了哪里?给他锦衣玉食的人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工作,而他骨肉至亲的兄长,那么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前程,还有他最在乎的女孩呢,终归还是不能够理解他的。
车子不知不觉间开到了海边,整个沙滩上都看不到行人,只有一个看守堤坝的大爷穿着厚厚的大棉衣,坐在小小的屋子便,看着海上湍急的潮流,翻涌而上有奔涌而下,老人始终没有改变坐姿,似乎定格在那里一般,直到文景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或许是惊讶于这么冷的寒风天气,还有人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又或许是感觉自己突然间就不孤单了,老人站起身来,朝着文景睿的方向走来。
文景睿坐在车内,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一路的寒风已经将他的脸颊吹得有些僵硬,没有戴手套的双手也通红。
他不是来看风景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冥冥中指引着他来到这里。
“小伙子,天冷,到屋里来烤烤火。”老人招呼文景睿。
缓缓回过神的文景睿抬起头,看见一个满脸皱纹布满沧桑的老人,眼中满是善意,用期盼的眼神等待着他的呼应。
却忽然间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是太多的波折,让他对于这样的善意也心怀芥蒂了吧。
“看你给冻的,等会会生病的,听话,来,到我屋子里来烤烤火。”老人疼惜地看着文景睿,眼神中的那份温暖,就像是年迈的父母看着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他的孩子可以撒娇可以沉默,却怎么也磨灭不了为人父母的那份照顾。
整个狂躁的内心忽然间变得安静下来,顺从地打开车门,跟着老人往他的小房子走去。
老人打开房门示意文景睿进去,说是一件房子,其实就是一个简单到不行的临时居所,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和设备,只有一张古老的柜子和一张床,就把整个小房子堆置得很拥挤,一盆烧得红红的炭火放在床边,啪啦啦作响的炭火声响被湮灭在外边狂妄的浪涛声中,要很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房门很低,文景睿要低着头才能走进去,环顾着整个暗黑的房间,再看看老人一脸的沧桑,内心竟猛然平静了下来。
“来,坐吧。”老人看出了文景睿眼中的疑惑,从床底下抽出一把木凳子,示意文景睿坐下烤火。
不自觉地往床底下看,有一个木箱子,还有几把凳子和一个小小的折叠桌子,都堆挤在床铺底下的空档里,那里似乎成为了整个房间的聚宝盆。
“房子简陋,不要见怪啊。”老人语气有些羞涩。
“您一个人住吗?”桌子上有煮饭的工具,却只有一副碗筷。
“是啊,一个人,在这里看看堤坝。”老人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即便是这样一语带过,却说出了时光悠远的韵味。
“喝点热水,上午刚烧的。”老人的手上布满皱纹,结果开水的那一刻,文景睿眼眶不禁湿润,这是怎么样的饱经风霜和岁月的洗礼,才会有如此沧桑的容颜呢?
“谢谢。”感激涌上心头,却不知如何对这个老人表达。
“是生活上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了吧?”老人一语中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语气坚定的肯定句,似乎不需要文景睿的回答。
被说中心事的慌张出卖了文景睿,却只能用沉默来面对。
“其实啊,人生这么长,你们还年轻,总是要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平事的,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只要挺过去了,就没事儿了。”老人不等文景睿回答,顾自说着自己的感念。
一个年迈的老人,用这样平和的语气,给自己说着这样的话语,如心灵鸡汤般,其实道理他都懂,也都知道,苏忆安的那些话语,无奈背后,是对他的期盼。文景睿坐在原地,认真地听着,纠葛,愿是会在这之中渐渐消散。
“大爷,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老人双鬓已是斑白,上了年纪以后行动并不是很方便,却一个人居住在这里,让文景睿有些好奇。他不是一个爱追根究底的人,可是不知为何,老人莫名地让他有一种亲近之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啊,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天跟这大海和沙滩为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老人言语中似乎有一番深意:“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瞒你说,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太混了,所以才会落到现在这一步。”
老人似乎也没有把文景睿当外人,又或者,是想要用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和故事,来劝导看起来状态不佳的文景睿。
文景睿疑惑地看着老人。
“年轻的时候啊,有妻有儿,可是不知足不惜福,豪赌,还染上了毒,简直就是不可饶恕,后来,被关十来年,再出来,妻子带着儿子走了,都是报应啊,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每一段难堪的往事,再一次说起,对于当事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心理考验,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竟愿意将这个个人最秘密的事讲与他听,让文景睿心怀感激。
“后来就没有再遇见过了吗?”一个人的眼神,是最不能骗人的,从老人提起妻儿时候忽然间闪现出光芒的眼神中,文景睿能够看得出老人对离散的妻儿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