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她不能。
他有他的未来,既然给不了他更多的幸福,至少不能成为阻碍他幸福的那一个,如果不能够在一起,那么,只要站在能够看见他的地方,看着他过得好,得到他想要的,对她而言,就是幸福的。
“我没有开玩笑,这些天,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文景睿温热的气息传进苏忆安的耳朵里,一股心酸从心头涌上,他们之间,拿什么来谈未来?对于未来,他们都是无力的孩子,又如何去掌控?
“小年哥,你别说了,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就像海洋哥那样,是可以保护我的哥哥。”苏忆安用力掰开文景睿的双手,从文景睿的怀中挣脱出来。
“你说什么?”文景睿微锁的眉头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酸楚和疼痛,眼神中满满都是让人心疼的无辜,可是,苏忆安只能让自己表现得强硬冷淡一些,不然文景睿看到自己的惊慌失措。
“小年哥,我说,你永远都是我哥哥,以后,你会结婚我也会结婚,只是,你的新娘不是我,我的新郎也不是你,我们会有不同的人生和未来,你是文家培养的人,你有你的责任和担当。”苏忆安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她试图让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坚毅,哪怕是冰冷一些也好。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未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未来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要那种荣华富贵?没有了自己的追求和选择,要那些狗屁东西有什么用?”文景睿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忆安的表情,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似乎完全不认识,昨天明明还在帮着自己劝苏海洋不要因为所谓的狗屁未来、前程而耽误了兄弟情义,现在,这一番话却从苏忆安的口中说出来,让他觉得一切幻真幻假,他甚至已经开始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苏忆安,还是,她已经被什么人洗脑了?
这是苏忆安第一次看见文景睿这样失控的样子,脸上痛苦的表情看着让人心疼。尽管他们这些年他们彼此在不同的世界和圈子里过着不同的生活,但是苏忆安觉得,他们从未远离过,所以再相遇,还是这样彼此熟悉,惦记着那份熟悉的气味和感觉。
她不是不能想象这些年他吃过的苦和一个人时候遇见过的无助,就像她和苏海洋这些年的不容易。有时候她在想,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可能,他们会选择三个人在一起,即使过得清贫一点也无所谓吧,至少,有在乎的人在一起,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生活的无奈,并不是年幼如那年的他们可以掌控的,所以他们分离,然后,各自成长。
“小年哥,我们能够再次遇见,我也很高兴,尤其是看到你和海洋哥再一次兄弟团聚,我知道你和海洋哥都很高兴,但是,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也没有了院长给我们当家长为我们撑腰了。是文家培养了你,院长说的没有错,成长的代价就是,我们总是要为那些责任和恩情,放弃一些个人的东西。”
有些语无伦次,苏忆安不知道该如何去组织内心里满满的言语,因为,她更不知道自己如何去表达心中的那种矛盾,没有人知道,她是有多想要永远像当年你的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边,享受他小小的孩子气大大的宠爱,还有那温暖如太阳般的双手将自己仅仅包裹时候的那种安全感。假装冰冷的那些话语,刺伤的又何止是文景睿呢?更是她一碰就感觉到疼痛的内心。
站在原地,文景睿木然,这个世界真是戏剧化,他已经不知道去相信谁的话语。
转身,头顶有临降的飞机飞过,轰隆的声响就像是超强的汽笛声,给人一种震耳欲隆的感觉。
临近中午的阳光,很温暖,甚至有些刺眼,可是北风凛冽,如刺骨的寒针,扎在文景睿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更刺痛了苏忆安的双眼,和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文景睿一步一步走出苏忆安的视线,她才渐渐失去力气,坐在石板凳上,终于,一滴眼泪落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看起来有些浑浊。看来她是真的很久没有哭了,所以眼泪才会这样浑浊的。
就在今天早上,文景艾来找过她,那个趾气高扬的女子,像个不可一世的救世主,站在苏忆安的面前,看着她,盯着她,看得她不寒而栗。
是她的父母养育了文景睿,文景睿的一切都是文家给的,现如今的文景睿,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他的未来,也需要文氏集团作为他施展才华的机会。
她是爱他的,她能够给他一切她想要的,当然,也就能够毁了他已经有的一切。
在那个苏忆安不曾企及的世界里,原来,文景睿经受了那么多的压力。
临走的时候,文景艾对她说:“我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坐过牢的哥哥,如果你不想让你们以后的生活有更多的意外,不想让他们兄弟以后有更多的隔阂和距离,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的。”
那种轻蔑的语气以及不战而胜的表情,一直在苏忆安的脑海中不曾离散,直到文景睿出现的那一刻,苏忆安便知道,终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她深知道苏海洋对文景睿的重视,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这些年,他们有太多的缺憾和错过需要来弥补,她不能做那个影响他们兄弟情义的罪人。
“对不起,我也爱你。”声音哽咽,颤抖微弱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这样也好,只要自己听见就好了, 说给自己听,然后,就此别过,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做得很好,放心吧,我会给他幸福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条现实陌生号码的短信显示出一段文字。
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可疑身影,是文景艾的短信,她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脑袋嗡嗡作响,文景艾脸上骄傲的冷笑再次浮上心头,就像是看花了眼,眼前无数脸庞在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是任由她怎么去辨析,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