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客人就是你啊,这可是倩雯姐说的。”
女子婉转如黄莺嘀咕的说着,娇媚丛生。
这女子就是当日在派出所看见的名人——谢冰云。
不对,不是女子,应该是名媛。
人家对古代青楼文化的研究,远远超过了大学文学院院长的酒后叫特殊服务的造诣。
张文龙眯着双眼,看着身边这个祸水级别的女人,突然有点心动神摇。
”是倩雯姐让我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先前还软香满怀,刹那间这女子恍如受惊的野兔,一转身,百褶裙恍如撑开的纸伞,旋转着飘远了。
是的,飘远了。
图书馆前是一条林荫大道,这里的树木至少有50年的光景了。
因为这所学校是抗战的时候从云南搬迁过来的国立学校,底蕴确实有,不过仅仅只有三百米的一片树林。
这树林后的京剧院子,原来是老干部研修所,此时,一双鹰眼一般盯着张文龙的老者,也有了几分睡意。
京胡声早已戛然而止,疯道人的气息混杂在长江的喘息中,杳不可闻。
张文龙只是静静的看着,昙花一现的谢冰云,像是飞舞在风中的蒲公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
”还真是奇怪,勾人魂魄的办法,也莫过于此了。家不如野,也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提着如同灌铅的双腿,张文龙磨蹭到了宿舍。
先前不过几个跳跃就能翻到二楼的路程,今天几乎耗尽了他吃奶的力气。
寝室门前的树,泛着银白色的皮,在夜色下颇有几分狂野的气质。
刚翻到二楼,看见走廊上,一个红色的火点明灭不定。
“谁?”
张文龙一低身,躲在了三尺高的窗户下,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
下楼去的脚步声。
张文龙缓缓的站起来,空中弥漫着黄鹤楼的香味,昏黄的路灯下,看的见管理员瘦削的肩膀和有点泛白的绿色军大衣。
老人的手很长,长的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缓缓的走到了一楼,开门,关门,一个中年的女子焦急的问了一句,张文龙没有听清楚。
似乎是桌椅晃动的声音,玻璃破碎,一声惊叫,随后宿舍管理员一声爆吼“睡觉!”
原来五楼玩游戏的,四楼打麻将的几个寝室竟然瞬间灭了灯,万籁俱寂,安静的可怕。
懒得洗澡,是因为大浴室里的水冷的刺骨,加上从长江边一路呼啸的风,想起来都满身鸡皮疙瘩。
寝室的门半掩着,八张床上只有三个人在睡。
去洗了一把脸,张文龙回来倒头便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杆,寝室里还是三个人,只不过换了铺位。
一股子闷热的臭味似乎发酵了一般,满满当当的撞在寝室里,窗户外的大树摇晃不停,满地都是斑驳的光影。
洗漱完毕,踱着步走下楼,管理员回头瞥了张文龙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是的,冷笑。
“王叔叔,我宿舍的烟都发霉了,要不给你帮我晒晒?”
张文龙凑过来,很近很近,靠着大叔。
“去,你小子无事献殷勤,少给我挖坑。”
管理员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插在兜里,扭身朝着太阳,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一根标枪一般。
张文龙一直觉得,老家伙是个退伍军人,要不骨骼没这么硬朗,全身的气势不会这么凌厉。
但是人家打死都不承认,说以前穷,当兵都当不起,只好四处流浪,讨生活。
“我去吃早饭了,要不给你带点儿?”
张文龙晃悠着,一边说一边看着老人。
“你自己吃吧,太阳晒头顶了,你吃午饭吧?!都毕业的人了,懒不了几天了。”
老人咕哝一句,身子依旧一动不动,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
张文龙笑了笑,昨天的事情,难道他们都知道了么?这态度很不对啊!
一路走过去,大二的体育课有人跑五千米,一群女生打排球打的像是狩猎一般,尖叫怒吼不断,许多奶油小生围在周围,呐喊助威……
四处都是青春的活力,朝阳的生气。
“老了,笼子里圈养的猛兽要遇见野生的杀手了,温室里的花朵也要接受残酷的自然风暴了。”
张文龙看着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散场的味道,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龙哥,醒了啊。”
褚倩雯一身粉色连衣裙,手里拎着豆皮,豆浆还有一大碗热干面站在了张文龙面前。
“啊,我还以为是附中的小妹妹咧,哎呀,这衣服,真是纯情的很!”
张文龙回过身,绕着褚倩雯转了一大圈,慢悠悠的说道。
“只是,这……”
谢冰云正从铁门外冲过来,手里的锅贴冒着热气,袋子口上,正式火焰一般的朝天椒。
“这什么这,没吃饭吧,要不是我们及时赶过来,你等着喝洗碗水吧。”
谢冰云在褚倩雯面前,总是装的一场泼辣,似乎昨晚的那个仙女并不是她一样。
“走吧,去你们宿舍吃。”
褚倩雯说着,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带路走了,张文龙鼻子里一股子花香味,神清气爽。
“去英语角吧,哪里空气好。宿舍,有点味。”
张文龙脑子一转,这两货原来是准备去自己宿舍,那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况且,还有三四个同袍在睡觉。
宿舍管理员看见张文龙空手带着两个大美女回来,一副鄙夷的眼神几乎将张文龙剁成肉酱。
“天天吃软饭,你身上到底有没有点骨头?”
老家伙皱着眉头,身子像是菜花蛇一样扭动了几下。
张文龙听清楚了这老货说的话,心中陡然一乐,终于露出尾巴了吧,昨天肯定是来了老情人,妈的,我就该去堵住他家门和窗户拍个照片留念的。
“你给我装,就你这看大门的工资,你还骑着六千块的山地自行车,你以为你有几根骨头不成?”
张文龙上前,搂着老家伙的肩膀,一手扣住了他的胳膊。
“哎哟!”
老家伙龇牙咧嘴,表情很是痛苦。
张文龙猛地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跳起来朝后腾过半人多距离,哈哈大笑。
“是不是怪我昨天没堵住你们拍照留念?观摩你老英姿勃发,被青春闪了腰的伟岸风景啊?”
宿舍管理员脸色一变,黑漆漆的如同锅底一般,转身进了管理室。
留下张文龙满头雾水的站在哪里,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看吧,得罪人了吧。你这个鸟嘴,说话就是一把把利剑,砍得人血肉模糊你就开心。”
谢冰云看着张文龙闯了祸,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这丫的每天都是运气爆棚,吉星高照的,让人还不嫉妒死。
自己去了派出所,还得托人找褚倩雯走关系。
这二货打了别人进去,别人竟然撤诉。
听说昨天在旧书店淘了宝贝,连褚爷和柳爷都现身索要。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被武当山下来的疯道人伏击,竟然屁事没有,昨天看了张文龙,谢冰云回去气的一夜没睡着觉,这不,早上天一亮就找到褚倩雯,再来确认他是不是没有受伤,谁知道,这货竟然跟管理员开玩笑,而且是有色的玩笑。
这不刚好见了一个坑,忍不住朝着他丢石头了。
“算了,我们先去吃饭,这生气需要时间慢慢化解。”
张文龙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抓起褚倩雯的手,几个人就朝着英语角去了。
吃完了早饭,张文龙从衣服里掏出一本《道氏原理》,躺在草坪上翻着看。
“什么书,这么神神秘秘的,拿来小女子看看。”
谢冰云上前,正准备枪,褚倩雯却拉着她说要去逛街,远远瞥见一个红色的道和论,顿时心里一惊,随着倩雯姐走了。
这书是真的,难怪武当山会来人!
只是,这货也太得瑟了,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躺在校园里读,这得脑子缺多少弦啊!
周围横七竖八的都是读书的学生,反倒没人注意张文龙,不过此时,张文龙已经完全入迷,即便有人监视,他也浑不在意了。
“有和无,乃是两仪;有则分为多,空,两仪变成三才。多空无之中都有不同的关键,而关键的关键乃是时间。不对,不仅仅是时间……”
读了太多杂书的张文龙粗读了一遍《道氏理论》,心中浮现万千种想法,似乎突然见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