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电话主机在客厅,餐厅里另设有一个分机。原本不用猜我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知道我们家号码而且是叫我接电话的除了我老爸还能有谁。但当我接电话的时候我愣住了,电话那头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磊叔?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
“逆客”老板张磊在电话里神秘地一笑,“这可是我的一个秘密哦…”
“听起来,你有很多秘密嘛~‘’我不屑地一撇嘴,内心里有某种预感。
“恩,算了,不逗你了,是阿楠告诉我的。“磊叔清清嗓子,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镇定姿态。”安?他怎么了?”听到阿楠的名字我不由地心中一紧,但随即又疑惑,“安又是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的…“安和阿楠本是同一个人,但安不喜欢别人叫他阿楠,说是像个女孩的名字,但磊叔依旧这样叫他。
正想不通的时候,磊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小子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很久’没见你,担心你了呗…”磊叔把“很久“两个字音咬地很重,语气里又出现浓浓的调侃,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话筒似乎被压在了一旁,与桌面产生磕碰摩擦的声音隐隐约约夹杂着磊叔开朗的笑声,“什么事让磊叔笑成这样…”我在这边完全摸不清情况,过了一会,”停,停,停停…停…’’磊叔的声音再次传过来,似乎有什么在骚扰他,“喏,你自己跟她讲吧…””这句话是在跟我讲么?”
”喂…”
很快我就明白这句话的对象是谁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嗯…”我同样以冷静的声音回道。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阿楠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原来他就在旁边啊,我心里想到,“哦,我回爷爷家待一段时间。”
“哦”,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带着急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一个月吧,直到学校开学。”我如实回答,搬了一把餐桌旁的椅子坐下,想起刚刚磊叔的调侃,向四周瞄了一眼,没看见爷爷的身影,”怎么?该不会是真的想我了吧?”
“…是担心…”略带停顿之后,安语气强硬地纠正道。
“哦…”我故意拉长语气,“原来是担心我啊,那你担心我什么呢?”
“…”他不说话…
“那你为什么会担心我呢…”
“明知故问嘛!“这一次回答得很干脆。“你可说过要请我吃饭的…”
“………”这次换我无语了,做人不能得寸进尺,从安身上我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吗?”我发现每当我心情很不爽的时候说话语气反而会出奇的平和。
“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安很无耻地跟我卖了一个关子。我能想象他现在在电话另一头笑得很嘚瑟一改平时冷漠的模样。
我跟安是在“逆客”认识的,他跟磊叔貌似很熟,冲着即使磊叔叫他“阿楠”他也从不反驳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俩的关系并不是熟客与老板的关系那么简单,我猜想他们大概是某种亲戚关系,但安一直否认这一点。
安比我大四岁,两年前我刚念完初一的时候,安已经是高中生,至于在哪个学校上学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他穿校服,唯一的一次还是第一次在“逆客”见到他时,他也只是将蓝白颜色相间的校服搭载椅背上。
记得那天下午一点突然下起大雨,即使我躲在天台的屋檐下依旧被淋了一身,手中的烟已经湿的燃不下去,只好回到自己宿舍里。因为是上课时间集体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将湿掉的烟整根塞到宿舍后面阳台上惟一的洗手池的水龙头里,擦掉掉在地上和洗手池里的残屑,然后将湿掉的校服外套脱掉换上褐色运动夹克,将钱包和从我的衣柜用书隔出的夹层里掏出来的最后的一盒烟一起装进口袋,顺手将湿外套扔在某位不知名的女同学床上,直接走出宿舍来到宿舍后面的围墙,围墙有2米多高,踩着围墙上人为形成的一个凹槽很轻松就能借力爬上去,然后只要手能抓到墙外树干上的分支,就能轻易避开墙边的臭水沟荡到干净的路面上,要不然就只有冒着被校卫发现的危险到达20米外没有遮挡物的围墙那边,因为那里正是臭水沟的尽头。这还不包括从长有青苔的围墙砖板上摔落下去的风险。
我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将连衣帽罩在头上,沿着学校后面那条小巷冒雨行走,走到在中途的岔路口左转走进民宅区,走了近50米后再沿着民宅间相对较宽阔的路左转,走到路口一家名叫“网城”的网吧后右转再往前走近50米,这原本是一条小型商业街。在路口一家木质工具店的门前挂满拖把扫帚之类的东西,我在旁边那间小小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烟。小店没有玻璃门的装潢,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清店里的一切。我站在门前的电线柱子旁边,拆开映着“Marlboro”字样的烟盒包装将身上已近空掉的廉价牌子的烟盒填满一半,然后将剩余的烟装进夹克内部衣袋里的密封胶袋里,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有一只麻雀飞来停在我头顶的电线缆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