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的火星****着残留的烟草,烟雾满满的堆积在头顶打转,这是我头一次不想靠香烟麻痹烦恼。左手依旧握着手机然后我向右倾着身体以手肘作了支点,用这别扭的右手能够勉强够到烟灰缸的姿态将燃了一大半的烟丢进烟灰缸里,雾丝立刻就在烟灰缸里旋转着蔓延开来。我恢复坐姿,将手机翻转正面朝上,屏幕显示有两条未读来信,单手握着手机用大拇指将键盘解锁,然后按下左键打开信箱。一条短信是老爸的,短信中说到他向朋友借了车,现在已经出了市区,大概近两个小时就能到。信息中有一句“跟爷爷说一声”。我瞄了一眼屏幕右上角那一排符号,注意力集中在电量显示条旁边的数字,10:32,收到短信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小琳啊,你爸他什么时候到,来得及赶上中饭的话我就多蒸点米,要不我们爷俩就先吃,他到了再另给他做。”我的思绪正不知所云时,爷爷适时地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的电饭煲内胆里面似乎有水,在爷爷手里成一种颇有韵力的摇晃颠簸,发出细微的似沙粒在水里流动的声音。
“大概在十一点半之前就能到。”我先把那条显然不是特意发给我的短信念给爷爷听,然后特意语调道。
“哦,那还来得及,不过,你早上好像没吃东西,给你留的馒头和菜还在锅里温着呢,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儿垫垫。”我这才察觉到肚子近真空的状态。不自觉想到馒头香甜的口感,胃酸在思维刺激下一下子增多了,连呼吸进到肺腔都是酸酸的感觉。大脑一下子掉进了空白状态,只在意识里寻找到想补进食物的信号,我固执地犹豫着要不要等老爸来一起吃。我看向爷爷,爷爷只是了然地一笑,大概是此刻我的脸上写满了“饿”和“纠结”的字眼。
我们一家子都不是迟钝的人,大概是受爷爷和老爸那种默契的影响,互相之间不用言语也能互相理解。大概小时候的我从未注意到过,总是神经敏感地对待着每一次沉默,然后独自幻想着电视剧里的故事,杞人忧天地过着我普通却不正常的生活。我不明白为什么老爸每次回家看见爷爷表面上从来没有多激动愉快,甚至很少主动搭话,反而在我眼里,爷爷总是用着年轻人般的活力做足了被动的角色,偶尔爷俩并坐在前廊上也只是默默的喝着茶抽着烟,像足了电视里到了矛盾关口沉默的对手戏。爷爷会偶尔制止老爸抽烟,老脸上摆出不接受的态度,老爸则是很平静的灭了烟,继续看着别处发呆。
我有好几次被这莫须有的低气压逼的喘不过气,有时暗叹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就像陆爷爷家的虎子,有几次陆爷爷来串门带着他,他们夹坐在爷爷和老爸之间神色自如地聊了几句天气和庄稼,然后跟着一起沉默,只剩下陆爷爷“噗噗”抽烟管的声音,我躲在大门后面撇见比我小一岁的虎子竟是泰然处之地鼓捣着他爷爷的烟袋。那时不明白默契的平淡的我只能怀疑是根本差异导致我被排除在外,其实真的是我杞人忧天罢了。
本来要等老爸到了再开饭的决定终于是在爷爷把依然温热的馒头放上桌子时屈服于五脏庙的急迫。老爸把车停好走进客厅的时候,我正对着馒头发泄馋虫引起的不能坚守立场到底的尬尴。
老爸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近一个小时,我一边想着以后要坚定立场,一边在心里找着坚守立场只差了一点的理由心安理得地解决剩下的半个馒头,馒头一部分表皮被蒸汽弄得很粘手,我只好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以弄掉散发香甜味道的馒头的面皮。老爸把行李包搁在大门旁,然后在倒了水的盆里洗了把脸,不知道是不是水进了眼睛,眼睛里明显的血丝使得老爸的脸色显得很疲惫。
爷爷没有问老爸晚到的原因,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缸起身去了餐厅。老爸用湿毛巾擦着手看着我不雅的吃相,“又没吃早饭吧!所以才饿成这样了?”我不满地撇撇嘴抱怨着,“还不是因为你晚到了!”奈何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馒头,腮帮子被撑起来使得这个动作并不能看起来那么明显,声音也囫囵不清,老爸脸上又露出那种看我吃瘪好像很爽的笑,这就证明我这个动作在老爸眼里只显得很傻。
坐到餐桌上后,老爸主动对他的晚到进行了说明。“我刚出市区才发现车没油了,然后绕道去了环城路加油,不方便打电话就发了短信过来。后来准备从江桥绕过来却碰上了堵车,那边上午发生了一些意外,好在疏通的很快,本来还以为会堵的更久。”老爸动作不快但是高效地挪着盘子和碗筷,把爷爷上菜的那方腾空。“现在的世道也不那么安稳啊,到处都有意外发生,这次不知又是哪家遭罪了。”爷爷配合着老爸的节奏,把温在锅里的菜一盘盘摆在桌子上。
我用最快速度解决掉了馒头,皱着眉头借着冲玩碗筷的水洗掉手上黏黏的顽固抵抗的面糊,本来不去****还好,越****反而粘得越紧,到最后只能小心地用牙去咬。老爸还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在我的身后不停地嗤嗤发笑,我只能顶着不知为何而发凉的头皮继续打击顽固的抵抗。大概是我太过孩子气的举动,这顿饭并没有因为一个不相关的话题而变得死寂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