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个笑呵呵的年轻人已凑到他们身边。
“有事吗?”吴天问。
印度青年笑容堆满面,“两位需不需要请个导游?我对这里很熟的,瓦拉纳西所有名胜都能带你们去!”
吴天和李局长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是搞旅游的。这种黑导游坑死游客是常识,他们怎么可能上当?
吴天回笑道,“谢谢了,我们已有安排。”说着向李局长使去眼色。
李局长会意,以汉语嚷着该走了。吴天立刻跟随,借机摆脱搭话的陌生青年。
他们走向神庙,装出要观光的像子,事实上,这座瓦拉纳西有名的神庙也在他们的观光计划中。
“等等!”黑导游追上来。
吴天心烦,怎么就甩不掉呢?要是在中国,碰上这种牛皮癣,一脚踢飞。可这里毕竟是外国,援军太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你们这样进不了神庙的。”黑导游坏笑道,“你们不是信徒,看门的不会让你们进去。”
“不可能吧,我调查过,这里允许任何人进出。”吴天才不信这鬼话。故意编谎话欺骗人生地不熟的散客,让其因轻信而钻入套内,是黑导游的手段。
黑导游笑他傻,“那是以前。最近出了几起恐怖袭击,为防异教徒搞破坏,神庙都戒备森严,不许非印度教徒进入,连信徒都得接受检查。不信,你们自己看。”
神庙外果然人流不畅,印度人都挤在门外,一个欧洲背包客兴冲冲奔向大门,吃了闭门羹,垂头丧气地折回。吴天再狐疑地看向黑导游,难道错怪他了?
黑导游立刻堆出友好笑容,“两位先生想进去吗?小弟认识里边的祭司,带你们走后门。到了里边,哪都可以去,想进胎室都行。”
“还能进胎室?”吴天惊喜。
神庙的胎室严禁外人进入。
“那当然,我朋友是祭司,由他带路,畅通无阻。”
“能拍照吗?”李局长有些心动了,以生硬的英语问。
“可以!可以!不过费用会收贵一点。”
“多少钱?”李局长再问。
黑导游眼珠一转,“一千卢比。”
差不多一百块钱,李局长正要答应,吴天阻止,“这种人不可信。”
李局长到不介意,“受骗也就一百块钱而已,要是真的能进胎室,能拍照,这个价很便宜。求知识要有点冒险精神嘛!”他立刻要吴天与黑导游谈成交易。
吴天很不愿出这份钱,以经验判断,多半吃亏上当,更何况这里比不得在国内,受骗了连找人帮忙都没门路。不过没点冒险精神,畏缩保守,哪做得上领导位子,这就是李胖子和他的差别吧。心一横,就算受骗,掉坑里的又不只有自己,还有李宗耀这个大肉垫,立即把钱付了。
收到钱的黑导游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给他们引路。绕过人山人海的神庙大门,沿着墙走向黑导游所说的后门。
“这里供的什么神?香火很旺嘛!”李局长边走边问。
吴天心里嘀咕,自己坚持要来,居然连供的什么神都不知道。其实吴天也不清楚,一起问了导游。
“这里是摩诃提婆的神庙。”黑导游回答。
吴天不太懂这个神,听着陌生,看名字像个女神。
黑导游又说,“摩诃提婆就是湿婆。你们看,就是墙上的这位。”
顺着黑导游所指,吴天抬头看,墙上画着位打坐的男性青年,头部有光环笼罩,一看就不是凡人。容貌俊美,全身蓝肤,吴天当即脑中蹦出三个字——阿凡达!
这么想象一个神,太不严肃了!吴天立即纠正态度,以肃穆的目光重新注视湿婆画像。
湿婆长发齐腰,以银白新月为头饰,身穿虎皮裙,脖上缠绕眼镜蛇,身旁一根三叉戟笔直竖立。吴天暗惊,这不就是罗福祥二十年前看到的那个神吗?脑子跟着想到了点别的,正要去抓住这点思绪,身边一声怪叫,打断他的思路。
“男的啊!”李局长惨叫。
“局长,您怎么了?”吴天紧张问。
“湿婆是男的?”李局长指着画像,一副常识被颠覆,难以接受事实的样子。
“您以为呢?”
“听名字就是个妖娆的女神啊!还全身湿漉漉的那种!怎么会是男的?男的叫什么湿婆!我裤子都脱了,给我看这个!”
吴天想笑,但上扬的嘴角只能抽搐,他得忍住,幸好印度人听不懂汉语,不然一定有信徒过来砍死这个胖子。
“这是什么?”李局长好奇指着画中的黑色圆柱体问。
黑导游回答:“这个叫林伽,是湿婆的象征。”
“为什么要用圆柱体表示湿婆?圆柱体有什么含意?”李局长追问,让吴天快翻译。
“这个……”印度人的脸上起了抹尴尬。
吴天和李局长还期待着他回答,突然,他俩同时想起,罗福祥提到过这东西——男根……
期待的神色也跟着印度人变得尴尬了,尤其想到印度人还用白色牛奶浇淋这东西,两人“嘿嘿”地幽笑两声。
“那东西怎么与身体是分开的呢?印度人不愧为开挂民族,神都开挂,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李局长兴奋吐槽,反正印度人听不懂他的汉语。
吴天真想封住他的嘴。
黑导游听不懂他们的幽默,他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加快脚步。“两位先生,这边!”拐弯进了巷内。
吴天和李局长跟着拐弯。
“后门怎这么远?”吴天发牢骚,抬头却见,前面是堵墙,路到头了。
他立刻心生不妙。李局长也发现异状。用不着他们发问,背后有人声,吴天回头看,四个小混混已把巷口堵住。
“嘿嘿!把钱交出来,什么都好说!你们远到而来,印度人民很好客,不想为难你们。”黑导游奸笑道。
李局长浑身肥肉哆嗦,对着五个歹徒陪笑,示意吴天给钱。
遇上这种事,吴天的意思也是顺从,反抗一定吃亏。掏出钱包,把里边的钞票都递给黑导游。
黑导游接过钱,手指翻动,熟练清点。下一刻,盯住了吴天的背包。
“喂!给我们留点儿,还要回国的!”吴天喊,但背包还是被扒了下来。
歹徒拉开拉链,在包中翻找。里边有信用卡、水壶等随身小物件,只要不伤害他们,那些东西丢了也罢,吴天并不紧张。可突然想起,城隍官印在包里,顿时担心,要是这些抢匪贪心,把他整只包要走就麻烦了!但又不敢开口阻止,他越表现出在意,对方就越觉得有值钱东西。
“这里离神庙只隔一堵墙,在神的眼皮底下打劫好吗?已经把钱给你们了……”吴天求放过。
“闭嘴!”黑导游打断他说话,“没什么不好,老子又不信湿婆!那个把骨灰当粉擦,不男不女的穷神,有什么好崇拜的!他岳父都瞧不起他,把他老婆气得****!老子走在致富之路上,他管得着?老婆身上的火扑灭了吗?”边说,边向墙那边的湿婆神庙投去鄙视目光。
“这是什么?”翻背包的抢匪摸出城隍官印。
印度人没见过这种东西,几个抢匪都被吸引过去。“看起来是白翡翠做的。”黑导游两眼放光。
吴天心里暗叫糟糕,要是这些家伙把它当成值钱东西,就拿不回来了。“值不了几个钱!”他赶紧吼,“就是个印章!”
“印章?”黑导游查看,一面红红的刻有文字,确实是印章。但黑导游眼珠打转,“不值钱,你紧张什么?你们从中国来的?老子听说中国最值钱的就是印章,一定是个宝贝,不管值不值钱,都是老子的了!”
吴天急啊!官印被抢走,他回去怎么交待?
“看看这些中国人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中国人就是人傻钱多,喜欢带现金。”黑导游认定自己逮着肥羊。
吴天越发感到不妙,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谋财又害命?官印已不重要了,要是命没了,能不能向师真他们交待已经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巷口处突然传来声低沉的唱诵。“唵,南无湿婆。”声音虽低,却似绵绵不绝,让喧嚣的巷内为之一静。
这句话听起来像诵经,没有升降调,却是湿婆信徒常念在嘴边的一句话。“唵”梵语念为Om,由代表着印度教三大神——毗湿奴、湿婆、梵天的三个音节合为一音,象征着三神一体。“南无”意为赞美,与中国和尚常念的南无阿弥陀佛同意,只是换了名字。
吴天瞧见巷口站了个人,像遇了救星,心中猛喜。可立刻又失望了,待他看清来人,那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苦行僧,而且还是个老年人。
正在打劫中,被外人撞见,着实让抢劫犯们心虚了把。不过见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儿,抢匪立即不怕了。
“滚开,老东西!哪里来的哪里去!”黑导游朝他摆手。
可这位苦行僧不仅没听话离开,还走入巷内。他手里杵着根细木棍,棍端向前扫探,似乎眼睛看不见。
“原来是个瞎子!”黑导游嘲笑,“不仅瞎,还是个聋子吧?”
他的同伙也都笑起来。
“老瞎子,你走错方向了,快滚!”一名歹徒上前,试图抓住苦行僧的手杖。
“唵,南无湿婆。”苦行僧口里轻念。
突然,手里木棍向着歹徒大腿猛抽。
事发太快,所有人都是一愣,吴天不仅听到了木棍抽在皮肉上的“啪”的一声,更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被抽中的歹徒“哇啊”惨叫,倒地按腿,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