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王平追赶王国许的情况。王国许一逃出校门,便折回小桥往隘门龙氏客栈跑。尽管他的心神常常是一会儿专注,一会儿分裂,且身如风筝架,放无半盏血,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杀人且被别人看见了之后,逃生的本能让他奔跑的速度并不显慢。而在后面追赶的王平,尽管他体格强壮,浑身是力,但他心内老是惦记着立于当场的王剑清——他并不知道王剑清中弹后之所以没倒下,是因为他在中弹的那一刹那间,凭一个习武之人为不倒地而瞬间保持的与地心吸力相对平衡的特殊状态造成的——不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还只以为并不打紧。不然,王平就不会出门追人,而是留下救人了。但王平对王剑清的牵挂却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尽管他的身体素质好,而追人的速度却并不快。这样,两人前后冲出校门在街上跑,老是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拉不开,也缩不短。不过,当王国许气喘吁吁地闯进龙氏客栈,刚来得及说“救救我”的时候,王平也就跟进了屋。
“王国许!狗日你竟敢开枪杀人!赶快跟我回学校认错!”王平一把将站立不稳的王国许擒住,边说边向门外拖。
“等等!你们这些娃儿是干什么?!”坐于堂中品茶的龙文池站起了身,并示意彭官生等四个伙计将二人围了起来,“怎么打架打到我客店里来了?!”
“这小子开枪杀人,我要抓他回学校!”王平也是气喘未定,但却决不松手。
“我没杀人!会长救救我!你说过要帮助我的!”王国许一脸的惊惶。
“哟,是小王啊!这儿哪有什么会长。不是说汪镇长让你去盯共产党的稍吗?你怎能私自动手杀人呢?”
“我——你——”王国许这下傻了眼。
“什么我你?打架可不许到我店里打!”龙文池见彭官生四人扯住了王平而放开了王国许,就又说,“打架斗殴的事,本店解决不了,你们得去天王庙找汪镇长,只有他才能解决这种事情!”说着,他背着王平向王国许猛使眼色。
王国许到了这个时候,当真是别无他法了,听了龙文池的提示,一时之间也不作他想,撒开两腿窜出门,梭进隘门进城后,就没命地向天王庙逃去。而在他刚进隘门的同时,又正被后面跟上来的学生瞧见,就有学生高喊:“就是他!王国许!是他打死了王老师!”“抓住他!要他偿命!”一群学生追进了隘门。
“我日你几儿娘!”被人紧紧抓住的王平,此时听说王剑清已死,又哪能不血冲脑顶心?只见他猛地缩身暴起,震开四个抓住他的汉子,疯狂地冲出了店门——其实,王平用不着花这么大的气力也是可以脱身的,因为在此之前的一刹那,四人已看见了龙文池下令松开他的眼神。
一等王平出门,龙文池就抓起了柜台上的电话机,拨了一阵,终于接通了天王庙汪子俊的办公室:“喂,镇长老兄吗?刚才王国许这小子开枪把那王剑清打死了,现……”
“是谁让他这么干的?!”话筒里传来了汪子俊的惊诧声。
“谁知道呀!嗳,不是你让他去盯他的稍吗?谁知……”
“胡说八道!……”
“嗳,老兄啊,”龙文池也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这小子现在往你天王庙逃来了,后面还跟了一大群学生。弄不好,我俩都得被他牵连进去哩!”
“日他个娘!”
龙文池听得对方又怒吼了一声并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自己却半天没把话筒放回座机。他微笑着心道:“狗日的汪子俊,往常办事,你总要在老子背后留上一两手,今天也让你尝尝老子龙某的手段。”但他笑归笑,总还是没放出声音。话筒放下后,他就吩咐伙计们关门,熄灯睡觉。
冲出龙氏客店的王平,尽管他的脑瓜现在无比的热胀,但却没了任何杂念,一门心思往前猛赶,陆陆续续地就赶在了同学们的最前面。当他们一起追到西门余家坝的时候,而王国许已经开始登上了去天王庙的石级。此刻的王国许,早已是精疲力竭,但眼见这么多同学追了上来,当然不敢停步,跌倒了,他又弓起身来爬,耐也要耐到天王庙去。月光强,距离近,王国许的形迹在同学们的眼中暴露无遗,有人就边跑边朝他喊:
“王国许!站住!你跑不掉的!”
“谁让你杀人的!”
“给王老师偿命来!”
“你敢行凶杀人……”
学生们成串成串、成批成批地叫嚷着从街上经过。这声势闹醒了一街人,躺在城墙脚下小屋中还并没入睡的越素贞,又哪能听不见?那城墙上方响起的杂乱的跑步声和喊叫声,就如同在她头顶响起一样。其中“王老师死了”、“杀人凶手王国许”这些词语,就如同一根根带着电能的长针刺进了她的大脑深处,使她感到震惊和恐惧。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胸襟,生怕心子蹦出胸膛之外。她努力思索茶师里面究竟有几个王老师,却硬是想不出其他人来;她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是在做梦,而被抓的**周边的痛楚,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处于虚幻之中……然而,她仍是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王剑清离开后,她之所以一直没睡着,原因就在于她一直到憧憬着明天的美好;再说,王剑清离开这儿也还一个钟头不到啊,她当然不愿相信这些都是真的。然而,事实又容不得她不相信。她得出门去看看。
越素贞出门不走城内,以免撞上学生。她急急忙忙地从外街朝着茶师飞奔。尽管她知道走这条道必将经过龙氏客栈门前,但她已顾不了这么多;况且,她对这姓龙的已不再有什么好怕的。正是脚下御风,不一会她就来到了北门上隘门的拐角处。而就在这时,刘鹏飞刚好带着几个学生进入隘门取道天王庙,所川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