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收拾起内心的思念,叶铭轻轻将脸庞上的泪珠擦去,此时时辰还不到四更天,天上没有半点星光,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唯有挂在骡车前的两盏白纸灯笼,摇摇晃晃的散发出悠悠的亮光,尽管亮光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但却给叶铭心中带来一丝慰藉,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
两旁所望,尽是一棵接着一棵,形状怪异的参天大树,它们仿佛如暗夜中的鬼魅一般,死死地盯着叶铭,让他刚缓解过来的神经,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啊,啊,啊!”忽然,一阵怪异的叫声从头顶急速的掠过,叶铭赶紧抬头去看,但却什么都没看到,叶铭更紧张了,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身旁一人多高的草丛中传来,叶铭再次把目光聚集在了那里,“那里会不会有野兽出现?”叶铭心中这样想着,他在犹豫要不要提醒福伯注意。
却见原本坐在骡车前,半倚在车帮上的福伯,已经将身子直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手指,在右耳中抠了抠,“还让不让人睡了,这大晚上!”
话音尚未落下,只见福伯右手举起鞭子,狠狠地在空中甩了个响鞭,“啪”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接着福伯伸手掏出挂在身旁的酒葫芦,用嘴将葫芦嘴咬开,猛地喝了一口:“嘿,山路崎岖不要慌咧!
汉子替你把路开咧!
嘿,天上没星不要怕咧!
汉子就是你的光咧!
嘿,前面的女娃莫要跑咧!
汉子我要把你追咧!
............”
尽管福伯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但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却传出极远,极远。原本内心紧张无比的叶铭,猛地听到福伯的这一嗓子,瞬间被其感染,整个心都跟着亮堂起来。听了几遍以后,叶铭也跟着福伯,慢慢地哼了起来。
“嘿,山路崎岖莫要慌咧!
汉子替你把路开咧!
嘿,天上没星莫要怕咧!
汉子就是你的光咧!
嘿,前面的女娃莫要跑咧!
汉子我要把你追咧!”
“这应该是一首男子向心爱女子表达情义的小调吧,也不知福伯心中的那个她会是谁?”叶铭这样想到。
走着走着,四周渐渐地明亮了起来,远处的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隔着老远,叶铭他已经能望见城池的大概轮廓了。按理说这是叶铭第一次来到这里,换做以前的他肯定会紧张无比,但也不知为,经历过昨天晚上,他好像长大了许多,也不再惧怕这种事情了。
进入城池前,是一段较长的上坡路,叶铭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在骡车后面推着,福伯也跳了下来,用手拿着骡车的缰绳,把控着方向。
可能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叶铭并没有见到太多的路人,只有少数几个背着包袱,朝着或者按跟他们相反的方向行进着,他们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一个个都行色匆匆。
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叶铭抬头向上望去,高大无比的城墙上,刻着两个大字,“古城”。
“福伯?”
“嗯?”
“为什么这里叫做古城?”
“哼,连为什么叫古城都不知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福伯还未来得及回答,却听站在城门两旁的其中一个兵丁发出讥讽的笑声,“我说你们真是乡下来的土豹子,实话告诉你们吧,之所以这里叫做古城,那是因为我们的城主大人他姓古,明白了吗?”
叶铭瞧了瞧那位出声的兵丁,却见他整个人都隐藏在亮闪闪的盔甲中,只有一张脸颊尚还能瞧清。叶铭细细打量了一番,见那兵丁虽然嘴中口气颇大,但脸上的稚嫩之气尚未完全褪下,与自己相比应该叶大不了几岁吧。
童年的遭遇,早就令叶铭养成了一副处事不惊的心态,除非是他及其关注的人或者事,才会令他大失方寸。那兵丁的话,尽管比较无礼,但也在叶铭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向那兵丁说道:“多谢指教。”
“嘿,真是奇怪了,你这土豹子还会咬文嚼字呐,真是看不出来呐,来,让大爷我好好和你聊聊!”兵丁见叶铭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气恼,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当着另外人的面,自己就更加不能放过这小子了。
叶铭微微皱眉,刚才他已经刻意避让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不肯放手,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却在这时,听那城门旁另外一个兵丁开口大声骂道:“李狗蛋,你小子有完没完!要不是你哥和我有些交情,老子才不让你穿这身盔甲,站在城门口显威风!告诉你,今天是我们古家大少爷古剑的入门日子,老爷明确发话了,不想出现任何麻烦,你小子倒好,敢在这惹是生非是吧,你看我不告诉你哥的,让他打你个屁股开花,你就知道厉害了!”
“别啊,别啊,风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小弟我错了还不行嘛。那啥,小兄弟还有这位大爷,刚才的事就算是我不对,你们快走吧!”先前的兵丁一脸的苦逼样,连连朝着福伯与叶铭说着好话。
“福伯,我们走吧。”叶铭开口道。
福伯似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见叶铭开口,他提了提手中的缰绳,骡子便继续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眼前出现的景物越来越多,往旁边望去,有几家店铺已经开了张,当中一家是卖早点的,店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叶铭只看见那五层高的蒸笼,被放在一口大锅上,店铺伙计正熟练地往大锅下,扔着早已被劈成一段一段的木材,火焰不断的从锅底冒出来。很快,蒸笼里充满了蒸气,渐渐地,它们从缝隙中不断的飘荡出来,夹杂着其内包子的香味,让人闻了忍不住食指大动,想要一口吃两个再说。
伙计一边添着木材,一边神情专注的盯着蒸笼里蒸气的上升程度,慢慢地,他停止了添加木材的动作,而是更加专心的观察着,忽然,听他大吼一声:“包子,出笼啦!”
随后,从店铺内出现另外一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双手直接抓住了蒸笼,低喝了一声,“起!”五层高的蒸笼就这样被壮汉拿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随着伙计揭开盖子的那一刻,先是一股热气涌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巨大的香味迎面而来,店铺前驻足观看的人们,立刻蜂拥上前,争先恐后地买起了包子。
“叶铭,你想吃吗?”福伯见到叶铭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包子铺许久,这才想起二人还没吃早饭。
“不,福伯,我不饿,我们还是走吧。”尽管那气味很诱人,尽管那包子看起来很好吃,但叶铭却丝毫提不起兴趣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福伯见叶铭拒绝,也没强求,而是继续拉着骡车赶路。二人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了个弯,像是走到了巷子的尽头,骡车在这缓缓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