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世界充满了安详的气息,所有的生物都苏醒了过来,大地又有了生气。天空有飞鸟穿过。绿色的枫叶密密麻麻的遮挡住了天空,人站在下面就好像站在一片绿色的湖底隔着湖面向上看,所有的景物都看的不真切。
善杰回到家里就睡觉了,虽然妈妈做了很丰盛的晚饭,但还是不想吃。连日的军训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脑子了发出的唯一信号就是赶紧睡觉。
第二天,善杰醒来后,看了看手机,有一个晴天的未接电话。又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三点了。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喊了几声“妈”没人应,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有一点失落。然后到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给晴天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就去,放下电话后,觉得没什么事可做,又继续睡觉。
暮色四合,星辰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在这个城市没有太多的灯光,偶尔有风吹过,枫叶间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下雨。
太阳在空气里留下余温,善杰走了一会,还是出了很多汗。衣服在后背粘成了一块。灯光一遍一遍的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善杰加快了脚步。
转过了很多个街角,就看到了晴天的家,那处灯火最亮的地方。
晴天站在门口,向善杰招手,在身后巨大暖黄色灯光包裹下,一晃一晃。看不出表情。善杰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每次来的时候,晴天都会站在那里等他。就像是等待一个远方归来的旅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晴天要这么做。不过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走到很近的位置才可以真切的看到灯光之下的景象。蓝白色调的房子。夜晚月光倾泻下来,如同一座梦幻的城堡。广阔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草。记得小学的时候,晴天都会一个一个的给自己说,这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想想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心里不禁生出了很多莫名的情绪。
每个夏天来,善杰都会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很长时间。因为在长满枫树的城市里,夏天想看到大片的天空是不可能的,枫叶密集的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除了学校操场可以看到,只有这里。
即使在夏天,夜里的星星也会像洗过一样,格外的明亮。在这个地方有最繁盛的阳光和最明亮的星辰。善杰一直都这样觉得。
走进里面,因为有空调的,温度下降了很多,在晴天家里,所有描述高档或者豪华的词都可以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善杰以前来过,但还是站在门口看了很长时间。善杰觉得,晴天就像是白雪公主,睡美人,或是其它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住在这样大大的城堡里。等待有一天王子会来救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的家,还是没见过有钱的美女。”
善杰白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能把活人气死的嘴。刚才还觉得她是公主,想到这里,有点想撞墙的冲动。
“看你现在又黑又瘦,像是跑到火星住了几十年又跑了回来。”晴天看着善杰的表情,有点尴尬,就胡说了一句。
“你去过火星。”善杰对她笑了笑。
“你以为姐姐是谁。姐姐哪没去过啊,哼!”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的房间走。善杰也跟了进去。
从客厅到晴天的房间,虽然在同一层,但还是要走上一会,感觉和住酒店差不多吧。推开虚掩的门,一面紫色窗帘罩着巨大的落地窗,透着外面的灯光渲染出梦幻的世界。
靠近窗的右边,是一架三角钢琴。善杰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立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换了。从小学到现在应该换了好几台了吧。
“又换了?”善杰满脸惊讶看着晴天。
“你少整的跟拿破仑发现新大陆一样,原来又不是没换过。”晴天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是哥伦布好不。”
“管他是谁,反正我都不认识。”
“你厉害,我不和火星人争。”
善杰摸着白色的琴架,月牙的光华在上面泛起青色的光芒。手指轻按,发出清脆的声响。晴天走了过来,坐在善杰的旁边,伸出手指,放在白色的琴键上。光线在眼里逐渐变得温柔。五十二个白色音符,三十六个黑色音符,随着手指的跳动,缠绕在夜的上空。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寒夜里的冷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善杰的心底。声音在月的光芒里把晴天变成了另一个人。如同沉默在黑色大海深谷的纯白色贝壳,一点一点的露出自己的悲伤的内心。
这样的琴声不知道陪善杰度过了多少个夜晚。应该从上学那天就开始了吧。那些散发出各种色彩的音符,都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那些甜蜜而又悲伤的节奏,在他的每一夜的梦里唱起安魂曲。
凌晨两点,善杰觉的有点冷,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朦胧中有人给自己批了件衣服,只是太疲倦没办法睁开眼睛看清是谁,声音也在耳边变得模糊不清。只是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善杰是熟悉的。
善杰像是做了个梦。梦里天空有星星拉成的线,月光如河水般流淌下来,在远处的某个点画出紫色的圆弧,世界变成了干净的银白色。梦里还下着雨,雨线在头顶密集,转眼间在脚下积成一条河,自己站在黑色的河里,看不见四周的东西。只有河流温柔的抚摸过自己的脚踝,河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白色的衣服像是一片雪花轻轻的飘在黑色的河流上。雨越下越大,河流漫过了膝盖,自己张大了嘴拼命的喊着“晴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切就像是一部黑白色的无声电影。河水在慢过头顶的那一刻,女孩转过身,倒影里是一张陌生的脸。世界瞬间变成汹涌的黑色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