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穷山乡,家贫加上小时候多病,生性敏感。记得在我4岁那年高烧不退,母亲背着我就往十几里外的公社卫生院跑,一路上她瘦骨如刀的背脊硌得我生疼,我就哭着让她抱。那段路有多长,我没有概念,只记得寒冬腊月母亲脸上淌着汗珠子,一点一点地紧走。我还记得在光秃的山道上看见一棵惟一没被砍伐的枣树。
回来时,母亲心情轻快多了,也不再急着赶路。我静静地躺在她怀里,只觉得她好美,天空好美。可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有点奇怪,就问母亲为什么来时长在小路右边的树,现在跑到了左边。母亲笑起来,但她没读过什么书,一时言语说不清,索性抱着我把身子转来转去地比划。
……
如今当我在原野上漫步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小路上左边的树和右边的树,我在母亲怀里想竭力找到的那一棵枣树,那一棵一直长在我生命年轮里的树。在我寻得很苦的时候,就会想起朴素如泥土的母亲和她那朴素如庄稼的话语:转个身,你就会发现那棵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