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在米尔斯病床边的桌子上。
“谢谢您。”他说。
米尔斯先生只有一个女儿。我从医院的病人情况问询处得到了她的住址及电话号码。
“珍妮·米尔斯小姐吗?我是苏·基德,医院的护士。我打电话是要谈你父亲的事儿。他患心脏病今晚住院了,而且……”
“哦,不!”她在电话中尖叫了一声,“他不会死的,对吧?”这与其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恳求。
“他现在的情况还好,”我说,并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令人信服。
“你不能让他死,求求你,求求你!”她哀求道。
“他现在得到的是最好的护理。”我试着安慰她。
“可你不知道,”她解释道,“爸爸和我曾吵过一架,吵得非常厉害,差不多已有一年了。我……我从那时起就没见过他。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
她的声音变哑了,我听到她突然哭了起来。我静静地听着。一个父亲,一个女儿,就这样互相失去了对方。
这时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珍妮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我就来,现在就来,30分钟之内。”她说着挂断了电话。
我努力想些别的事情,但我不能。712号房间,我觉得我必须回到712号房间去!我几乎是奔跑着穿过了大厅。
米尔斯先生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似乎睡着了。我摸了摸他的脉博。没有。
哦,上帝!我祈祷着,他的女儿就要来了,可别这样结尾啊!
我站在他的床旁,像被打晕了似的。我怎么向他的女儿交代呢?
当我离开他房间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珍妮靠在墙上。我看到的是一张怎样痛苦的脸,一双怎样受创伤的眼睛啊!
“珍妮,对不起。”我说。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他,我爱他!”她说,“如果我能早来一会儿看他……”
我双手抱着她的肩,我们慢慢地沿着走廊走到了712号房间。她一下子推开了门,走到床前,把她的脸埋在床单里。
我不想看这一幕悲惨的永别。突然我看到床边桌上的一张纸,便拿起了它。
“我亲爱的珍妮,我原谅你,我恳求你也原谅我。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
爸爸”
我的手在颤抖着,我忙把那纸条塞给珍妮,她读了一遍,再读一遍。她把那纸条紧紧地抱在胸前。
我踮着脚走出房间,奔到电话机前。我要打电话给父亲,对他说:“爸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