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希阳被姜晓寒的话说得一震,原就皱起的眉头此时皱得更深了。
“如果你那次拍卖真是有意将我们之间的记忆扔掉,那么你也应该清楚,那并不成功,因为那条项链已经回到了我的手上,我俩的记忆也一直被我好好妥善保存,我说过,等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我会亲手…”
“没有那一天!”姜晓寒绝情打断冷希阳的话,不愿再给他任何机会,“冷希阳!你清醒一点!难道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清楚吗?我有男朋友了!我有诺夜了!他很爱我,对我非常好,他温暖又体贴,我们相处得很默契!我不需要任何改变,也不想要任何改变!可你一直在试图扰乱我逐渐开始变得安稳的世界,那个失去你之后,曾经土崩瓦解的世界!”
“我不是!我是想…”
“我知道你是想补偿,也知道你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为我做那么多。可你有想过吗?当日那个误会,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我们之间出现过裂痕是事实,我们分开了也是事实,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今天还相爱的人,明天都可以对簿公堂!并没有甚么地久天长,永不分离的爱情!因为人心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容易被挑拨!”
姜晓寒情绪越渐激动,即使她已经感觉到眼前不时晃过重影,却还是无法放弃游说。
她今日的目的,便是要与他断个干干净净。把当日离开冷家时,没有做的事情全都补上!
“你抚心自问,即使我已经把误会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可我是拿不出证据的!那都是我说的,如果别人说是我编的,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说相信我吗?如果林夏阳有质疑,你也真的可以做到义无反顾地保护我,相信我吗?你不能!因为你以前被骗过,所以你不愿意相信我,担心会再受到当年的伤害!”
“我也一样,我受过那种伤,尝到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便不想再尝第二次了!那实在太痛,痛得似乎随时都可以夺走我的呼吸,让我再感觉不到任何美好和温暖。”姜晓寒深深凝视冷希阳,后者眼光里的沉重,让她不由撇开了头,呼吸一窒,还是将最后一句话补全,“那种伤…是你给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我会让你看见我的真心,我愿意用我余生的所有时间,证明给你看!”冷希阳默默低头,右手伸过去,紧握住姜晓寒随意搭在床上的手。
姜晓寒感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下意识飞快抽回自己的手,面色低沉,“可我并不打算给你这个时间,我还没有无聊到,有兴趣为了你一个承诺,而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看你证明。”
语毕,病房实时陷入了一个静谧的世界,两人安静坐着,却找不到任何一句合适的话,可以再度开口。
姜晓寒的话太伤人,却句句在理,也全是事实。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做错了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再次追回所失去的,而且,如果你当初伤到的是人心,那么事发后便更不可能修复如初。
“如果你一直坚持活在回忆里,或者依旧冥顽不灵,那么我也管不了你,你便依着你想走的方向继续活下去吧!只是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甚么剩下的了,下一次再见,我希望连招呼都不必再打。”姜晓寒右手已经捉住手袋,看起来即将打算离开。
冷希阳一直在倾耳聆听姜晓寒的话,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立即伸手去捉她的手腕,低声开口:“不要走!”
姜晓寒轻轻抬头,目光中强硬伪装起的冷漠,在望入冷希阳眼里的伤痛时,鼻头猛然一酸,突然便有了落泪的想法。
她想过无数次,为甚么在失去记忆时,可以像那般傻地,去爱上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她那时的脆弱,是因为那时的无依无靠,那种失去所有过往,不知自己身属何方,更没有半个熟人的世界,实在太可怕,就好像,你被整个世界遗漏了,连上天都忘了要去眷顾你,或多看你一眼。
所以,那四个大男孩,才可以那么迅速地,凭借着各自的美好,走进了她尘封已久的心房,走入她孤立无援的世界。
Prince拥有的太多,姜晓寒却是一无所有;Prince不会自卑,姜晓寒却苦于自己无法配上一颗耀眼璀璨的星星;Prince从不需放下身段去求任何人,而卑躬屈膝,却曾是姜晓寒工作的一部分。
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后,久久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走出姜晓寒的角色,即使可笑地,这个角色根本与她是同一人。
她自己太过清楚,假如是在Prince的光环下,遇到了内心敏感的冷希阳,他们两人注定不会有任何交集或火花,因为Prince不会有那个时间,慢慢接触这个男孩。
姜晓寒却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个耐心,一点点打开冷希阳的心门。
她会心疼这个看似坚强,却脆弱的男生;会心疼他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久久无法释怀;会看到他隐藏得极细的关怀,和那副柔软善良的心肠。
正是因为那时奇怪的引力,因为不可自控的命运撮合,也因为在最适合他们的时间点里,两人恰恰遇上了,也相爱了。
仅此而已。
爱情本来就没有甚么精心巧妙的安排,更没有波橘云诡的算计,只有天时地利,和情不自禁。
姜晓寒瞳里映出的冷希阳,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变得扭曲消失,待下一次再次清晰出现,便是伴着姜晓寒眼眶里溢满的泪水滑出,静静滴落她腿上之时。
脑里这般胡思乱想,竟让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她怀念两人过往的美好,可那不仅止是爱情,更是无法割舍的友情。如果冷希阳和她都能释然,她是真的希望,两人能成为曾经那对摰友,做回那对,在发现彼此有异样情愫存在之前,能亲密相依,惺惺相惜的朋友。
但显然,他们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