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豪华的休息室,只有她和李湘两个人能使用,别的人连想进入这个房间都困难,因为她最讨厌就是噪音,所以社长为了确保她工作的质量,早就对六十七楼下了禁入令,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本来李湘的办公室在四十二楼,但因为她之前整天都得在这两层间来回走动,让她烦不胜烦,所以向社长申请替李湘在她房里安了一个小型办公室,平日她在公司里的时间,李湘大多都在六十七楼办公。
公司就像她的家一样,休息、工作、练习和创作这些通通可以在这里做到,加上工作繁忙,日夜颠倒的生活,她更是极少回家。
望着高楼以下的细小人群,川流不息的来回移动,站在似乎伸手就能触到云端这样的高楼上,会让人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骄傲和自豪几乎是站在这个角度向下望时的必备心情。
记得她在刚搬入这个房间时,曾经向社长反映过并不怎么喜欢这么高的地方,这会让她有强烈的恐惧和不安感,希望能搬到较低的楼层,那时的她,才十七岁。
社长那日对她语重心长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高处不胜寒,既然你想要立在所有人之上,那么最顶处所刮过的刺骨寒风和孤独,就是你必须承受的考验。自古只有皇者才能站在最高处向下望,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站得比所有人都高,才可以像事不关己般注视着脚下那些正往上爬,却远远都无法够得到他的那群人。想要成为最好最强的,那你的内心,也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行,破斧沉舟一样的决心,才能领着你走得更远。
原本的不适应,在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时光中,被磨蚀得一乾二净,从不知道甚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这里的景色,甚至有时望着窗外的景色,她的思绪也会跟着平复、放松下来。
长期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她,似乎习惯了高贵优越,习惯了坐拥一切,她以为她像所有人一样会在抉择时贪恋这样的生活和地位,但之前为了一份感情,她可以亳不犹豫就抛下这一切,甚至没有丝亳的可惜,那怕李湘因此而气愤得差点要打她一耳光,她也没有动摇。
这让她明白,原来高处不胜寒的同时,她还是像十七岁时那样渴望着温暖,渴望有一双手将她拉回到更和暖的世界中。她曾经真的以为,她会永远失去这里的景色,但她不后悔。
可现在,她又回到了这个高度上,在一夜之间。
不是她自夸,但这次推出的新歌,连她自己都听得欲罢不能,相比起以前自己的歌声,现在这把更具情感的声音,让她的可塑性变得更阔更广,原本不太能驾驭的情歌现在唱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真的不错。
她要感谢曾经给她带来一段如此失败可悲恋情的冷希阳吗?
为了逃离这个位置而作出的努力,被他一句话就轻易否定,她的决心变得那么可笑。可是现在她又回来了,而且拥有了站上更高位置的机会,他不欠她甚么不是吗?
她的付出是她自己甘愿的,他以前也待她不薄,他们之间的帐,根本无从算起。无论是他赶她出门,或是她欺骗了他,他们都努力过,只是,注定他们没有一起走下去的缘份罢了。
就算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也不后悔那段失忆时光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且就算现在可以,她也回不去了,因为她不再是当初无依无靠的姜晓寒了,她现在应该时刻牢记,她是Prince.“我不恨你,只是……我也不爱你了。”
“还是没有?你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吗?”冷希阳路过休息室时,听到半掩的门里传来姚雨易激动的声音,不禁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外侧耳细听。
这日他们四人有一个广告拍摄的工作,以江枫和姚雨易一组,他和安浩逸一组,前一组的拍摄刚刚完成,本来他和安浩逸马上就要紧接着开始拍摄,但他因为突然想上洗手间而折返,在走回拍摄场地的途中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我不管,如果再给你们一个星期都还是像这样没有任何可用的消息的话,你们就等着丢掉工作吧!”随着姚雨易的警告,房间里变得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冷希阳猜想他应该是直接挂掉了电话。
“还是没有消息吗?”这次轮到另一把声音响起,听上去应该是江枫。
“嗯。”姚雨易的声音听上去颇为低落,心不在焉的样子,“你那边呢?”
“也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找遍了酒店和旅馆,甚至还派人在天盟门外盯着,但还是完全没有回音,到底她去了哪里呢?如果不和林天联系,也不找地方落脚,那她能到哪去呢?”
“她要住哪里我倒是不担心,但我就是担心她会不会受伤了或者是之前的伤口又受到感染这样的,她之前头部可是受到了重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那日的大雨让她又有不适怎么办呢?相反,要住在哪里的问题,她可能有家,或者会自己想办法,可是受伤了就糟糕了。”江枫的声音里有着焦急的担忧,想来他一定也非常在意姜晓寒。
“那你和浩逸的人呢?医院应该都有人看着了吧?”姚雨易似是认同了江枫的话,开口就询问起有关的布置。
房里突然的一静,冷希阳正好奇想探头查看,就听到了江枫不解的声音,“甚么啊?你的人不是早就有查过医院吗?之前你也有说过担心她会受伤啊!”
“我没有啊,我以为你和浩逸……”姚雨易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有些迷茫,但说着说着,却静了下来。
马上,房里传来两阵拨打电话的声音。
“喂!是我,你马上给我查查看全市的医院,看近期有没有任何匿名入住医院的……”
“喂!我是江枫!把你们派去看着天盟门口的人手调一部份回来,帮我查查看市里的医院,着重留意因为头痛或者是受伤入院的……”
在二人发现自己竟然漏掉了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后,马上分别打出电话,指挥手上的人将焦点转向之前没有留意到的盲点。
即使不住酒店旅馆,但有病总是要到医院去治的吧?这个必须的地点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只误认为其他人已经在查探,所以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去,但这才是最可能找到她的方法啊!
冷希阳全程聆听着房里传来的话,轻抿了一下唇后,他似是决定了甚么,转身离开。
“是我,冷希阳。”他找到场内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后,拔出了手机拨通一则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让他厌烦开口阻止,“够了,我打来是想要你们替我做件事,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我们……”冷希阳刚开口,就猛然停住,改了一个说法,“那家伙旗下不是有不少的医院吗?你将全市每一家,无论是不是公司旗下的医院入住登记都收来看一下,在其中找一个叫姜晓寒的病人,如果没有,那就找匿名登记或者用假名登记的病人,再没有的话,就找那些挂急诊,并且报称因为头痛的人都查一遍,将那些人的数据都传来给我,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要。”
清晰下达完任务后,冷希阳没有让对方有再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冷希阳这才想起自己有工作在身,提腿急匆匆就朝拍摄场走去,只是他却忽略了在他离开后,从身后某个角落走出的一个人。
那是因为久久不见他,所以亲自前来寻找的安浩逸。刚才他走到这附近时,正好听到冷希阳说话的声音,一时好奇而躲在了一旁,却意外听到他查找姜晓寒的对话。
“为了她而动用家族的势力,希阳,这是你为她第二次破例了。即使不相信她,但你一直都还很在意她,对吗?”注视着冷希阳渐行渐远的背影,安浩逸轻声开口。
“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是甚么?”刚拍完广告的姜晓寒在李湘的陪伴下登车,赶向接下来的行程,虽然嘴里开口询问着行程,但因为工作而两夜通宵没有闭眼的姜晓寒,在坐上车后还是扺挡不住倦意的侵袭,只能合眼闭目养神。
“接下来还有一个复出采访,然后要回公司和企宣部开会,商讨接下来第一个复出后的演唱会安排……”
“演唱会?”姜晓寒硬撑着眼皮的重量张眼,声音里却满是错愕,“甚么时候有这个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星期前,社长在你签售会的翌日就告诉了我他有这个安排,但那时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没有和你说。”李湘凝视着因为工作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姜晓寒,心疼不已。她大病才刚刚痊愈,一直像这样得不到足够的休息,真的好吗?
在签售会前累积和抢来的工作,虽然这个月里就全都能清掉,但下个月的工作安排她昨天就看到了,那时间表只比这个月的稍微寛松了一些,加上其实某些休息时间姜晓寒还要用来自己练习,工作的强度根本和这个月相差无几。
在签售会后人气爆棚的她,一天之内接到了过百件工作,因为安排不过来而只能将部分硬挤到这个月的空闲时间里,这让本来就忙碌的她只能更加马不停蹄地赶通告,在签售会后她能真正好好睡一觉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两天。一个星期里睡不到两天,她工作的繁忙可见一斑。
“他凭甚么认定了我一定会听他的话,如果我拒绝,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姜晓寒闭起眼睛靠在车窗上休息,语气里全是嘲讽的意味。
将她当成摇钱树一样的举动,林天不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但他就没有想过,她也是有说‘不’的权利吗?
本来就接到了许多工作的这个月,他还硬要加插一个演唱会,也不怕她累垮生病。他想打铁趁热,借她刚复出的名义再将名气炒高,推动公司股价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既然他不把她当人看,她也不必尊重他。
“今晚的会我不会去的,告诉他,想要开演唱会甚么的,再多等一、两个月吧!如果不想我再住院,或者将其他工作搞砸的话。”
霸气又无惧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对待老板应有的态度,她的话,惹得前排正驾驶的司机和保镖二人不禁咋舌,心里为她的勇气叫了声好。果然是Prince,连这种话都敢说,换了其他歌手,早就要因为这样的话而跪下来求林天原谅了吧。
“好,我会转告的。”李湘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怪责她,反而轻笑着答应了下来。她也对林天的安排感到不满,但如果Prince没有说甚么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开口阻止的权利,但她既然开了口,那她就会为她拦下来的。
“除了采访,今天还有别的工作吗?”姜晓寒懒懒开口,声音开始有点沙哑,听得出她的确十分疲倦了。
“没有了,今晚我替你推掉开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李湘放下手里的行程表,弯下身来在脚边的纸袋里翻找着水瓶。她为熬夜的姜晓寒准备了雪梨汁,一来可以降火,二来可以润喉。
找着找着,她看见了袋子最底端一个礼物盒,这才想起了甚么,一把拾起坐直身子,并朝姜晓寒递去,“这是邱诺夜的经纪人在刚才你拍摄的时候送来给我的,说是邱诺夜请你戴着这个东西接受下午的采访,还强调了好几遍一定要戴着。”
“甚么东西。”无奈睁开双眼,姜晓寒接过礼物后粗鲁地撕开了包装纸,完全没有珍惜的意思。
那是一个红色天鹅绒质地的小盒子,一把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纯银戒指。
不顾一旁的李湘眼睛瞪得大大的模样,姜晓寒取起了戒指冷眼端详。那是一只普通的银戒,只是上面的装饰是用无数碎钻或彩色水晶拼成的或大或小的波浪形,但波浪之间却相互分开,并不相互连贯。低调精致,却又不失华丽的设计,完全就是邱诺夜的作风。
与震惊的李湘不同,姜晓寒看到戒指的第一眼,就知道邱诺夜打的是甚么主意,不屑冷哼一声后,按下车子的窗户,捉住戒指就想往外丢。
“铃铃铃……”适时地,姜晓寒包里的电话响起,这让她动作一顿后,暂时停住了往外丢东西的动作,掏出电话接起,“喂?”
“不要那么大火气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正想把戒指丢出车外吧?”电话那头传来邱诺夜的声音,邪气又带着点笑意的声线让姜晓寒浑身一震后,开始回头张望。
“放心,我没有派人跟踪你,只是我太了解你的脾气了,所以猜的。李湘一定会在车上把东西给你,而你坐在车上,唯一可以处理掉碍眼东西的方法,想必只有往外扔吧?”邱诺夜理所当然的话,让姜晓寒蹙起了眉头。
“不要说得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一样,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不要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
“合作也应该要好好相处吧!我亲爱的宝贝。”邱诺夜并没有被姜晓寒冷冰冰的声音吓住,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开始开起玩笑。
“再叫我一声这种名字,我就把现在握在手里的电话往外丢,我绝对说到做到,你再喊一声试试。”姜晓寒捏紧了手里的电话,霍然想到这也是邱诺夜送她的。
“好!不叫了!”为了不再惹怒姜晓寒,邱诺夜停止了开玩笑,只是语气里还有明显的笑意,“明晚八点来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我……”
“咔!”不等姜晓寒拒绝,电话那头就径自挂掉了电话,这让她愤怒得差点真的想把电话往外扔,幸好一旁的李湘眼捷手快地拉住,并唤人关上了窗户。
“怎么了?他说甚么了?”李湘硬是保住了贵价电话的一命后,温柔开声查问。
“他……”姜晓寒正愤愤不平想开口,但瞥到前座好奇的两人,还是镇静地在手机上打出了文字讯息,并拿给李湘看。
“明晚?”李湘也机智地用口型表逹了吃惊,“为甚么?”
“不知道,但如果我不去,那他肯定又要耍不知道甚么花样,看来只能去一趟了。”手指飞快按出这句话后,姜晓寒随意将手机塞进了包里。
想到自己必须像这样听他的指挥不知道还要多久,原本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这一握拳,却让她感到有甚么凉凉的东西磕手。摊开手心一看,原来是刚才她想扔出窗外的那枚戒指。
她怎么会猜不到邱诺夜想做甚么,无非是想要她戴着这枚戒指,然后在等一下的采访上有意无意地亮给记者看,用作铺排以后二人的感情史,伪造出两人一直在私底下交往的假象。
即使是她自己自愿被威胁,心甘情愿做到他的要求,但他不会真的以为她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反抗吧?她可是Prince!
想了一下,她拿出电话拨号,并为了避开前座的社长耳目而隐晦开口:“是我,帮我买个菜吧!我妈明天早上想要,等一下我就把要买的东西清单发给你,要小心一点买,不要买错或者漏了。”
李湘坐在一旁听着,心里明白,姜晓寒这是想找人查邱诺夜的底细。之前姜晓寒失踪的时候,她就是雇用这家公司的人去找她的,工作态度认真又能守秘密,所以她在姜晓寒醒来之后跟她说了这件事,还把电话给了她。本来只是想给她防个身,小心身边的人,没想到这时却派上了用场。
电话那头的人本来还因为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而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懂这位客人想要怎么样,但随着下一秒传来的姓名资料,和汇进公司户口的钱,他马上就明白对方是在要求自己替他查这个人的事情,马上就向老板备案。
将所有都做好后的姜晓寒,放下了手中的手机,眼里升起的是绝不服输的韧性。
她可不会傻傻一直处于下风,只要她能找出邱诺夜的把柄,那她也会有了可以牵制住他的武器,然后她再像邱诺夜一样设局拿到证据,那时就不怕会再被完全压住了。
“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发现甚么惊人的事情,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这时,车子恰好到逹了下一个工作的场地,姜晓寒低头瞟了一眼手上的戒指,想起邱诺夜的话,即使不愿意,也只能别无他法只能将戒指戴上后,大步跨出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