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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猫猫给我们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日月如梭,一转眼,猫在我家已生活了二十三年。最近一个月来,猫显得老态龙钟,咳嗽,叫声嘶哑,进食或喝水时咳得更厉害,伴有呼吸困难。我虽然对动物有研究,但究竟是呼吸系统疾病还是脑栓塞引起,也不易判别。我给它注射了庆大霉素,症状有所好转,但仍然无法进食。后来,它已经不大会走路了,即便这样,它仍一步一步撑着上厕所,这实在使我们很感动,因为即使人也很难做到这点。它的脑袋仍然清醒,见到我们时仍然想张口叫,但已发不出声音,我们觉得很悲伤,知道离它大限之日不远。

4月26日早上,我们看到它仍像以往的睡姿,但已停止了呼吸和心跳,看起来走得很安详。

猫的一生,见证了我家的发展与变化。我们搬了几次家,从三十六平方米搬到七十二平方米,再搬到现在的九十八平方米。我家送走了我母亲、岳母、岳父三位老人,迎来了两个小宝贝:外孙与孙女,女儿、儿子则从学生到公务员。

它到我家时,我刚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又成为副教授、教授、博导、国家级优秀名师。妻从医生转到行政,从区卫生局副局长,区人大副主任、副区长,再到市政协副主席。不久前,妻刚退下政协副主席,原以为还有猫做伴,但猫却走了,呜呼!世事无常。谁都懂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聚人散,猫来猫去,皆循自然。但落到自己身边,却颇为伤感。谨借此文纪念,也呼吁社会:众生皆有灵性,善待动物吧!

詹希美:1945年出生。1970年毕业于中山医学院,1981年获中山医科大学硕士学位,1987年获博士学位,1991年赴英国威尔士大学进修分子生物学。从事寄生虫学教学、研究20多年,发表论文130多篇。现任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学督导专家,广东省动物学会副理事长,第四届国家高等学校“教学名师”称号获得者。

对所有生命的爱,是人类最高尚的品格。

——达尔文(英国博物学家、生物学家、进化论奠基者)

小狐狸的灯

杨如雪

一个小孩子迷了路,找不着家,坐在路边,哇哇大哭。

哭声惊动了一只小狐狸,它有雪白的身子、火红的耳朵、金黄的四蹄……它跑过来,对孩子说:“别急,我背你回家。”

孩子爬到狐狸的背上。

小狐狸张开嘴巴,吐出柔软的小舌头,小舌头上有一盏小灯。

回家的路一下子就亮了。

就这样,嘴里叼着灯的小狐狸,背着迷路的孩子,到家了。

“当当当。”敲门。

妈妈正急得没办法,把门一开开,欢喜地看见自己的孩子,揉着眼睛坐在门槛外。

月光下,还有一个一溜烟远去的小影子。

哎呀,这个影子怎么那么眼熟啊?

三年前的半夜里,有敲门声很急。

妈妈开开门,是一只马上要生产的母狐狸。

也是雪白的身子、火红的耳朵、金黄的四蹄……

它冲着妈妈哀哀地叫唤,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大肚皮,妈妈马上明白了:“你要生小宝宝了?”

于是,妈妈烧开一大锅热水,准备好盆子、毛巾、剪刀,狐狸宝宝很快就生下来了,是一个很健康可爱的宝宝。妈妈用消过毒的剪刀把脐带剪断。这个小狐狸,就是三年前那个母狐狸生的孩子啊。

所以,几乎每个做了妈妈的女人,看到上门求助的待产的孕妇,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即便是一只狐狸,二话不说,就去帮忙。所以,每个迷路的孩子,都会有一只嘴里叼着灯的小狐狸送回家。如果梦里迷了路,也会有一只小狐狸叼着灯,直到你醒来。那年月,狐狸可真多啊。虽然一只也没见过。几乎每个村子里,隔三差五都会来一个狐狸,向当了妈妈的女人求助。狐狸很聪明,但是,它们不会自己生宝宝。在生命危险的时刻,它们会跑进村子向做了妈妈的女人求助,这是它们的聪明的一部分。

这样就有了很多小狐狸,嘴里叼着灯的小狐狸,蹲在路边,拐角处,小树林里,小河边,一听到迷路的孩子哭声,就跳出来把孩子送回家。这些孩子是小狐狸的奶兄弟或者奶姐妹。

我一直希望能在半夜里迷一次路,遇到一只嘴里叼着灯的小狐狸——我的奶兄弟或者奶姐妹。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而我转眼已经到了不会迷路的年纪。

我很感谢母亲这个狐狸灯的故事,让我梦里从不害怕。比狼故事要好。那些半夜里大哭大叫一头冷汗醒来的孩子,一定是在睡前,听他们的母亲讲了一个狼故事的缘故。

美梦和噩梦,都控制在母亲们的手里。

杨如雪:女,自由撰稿人。1965年生于河北,做过教师、记者、编辑,现居石家庄。

动物会比我们早走,很多人怕伤心,所以不敢养他们;我当然也怕伤心,但是,我不会因为害怕,就不去爱。

——吴淡如(台湾作家)

樱花树下的爱

(台湾)吴淡如

亲爱的孩子:

在你之前,我有五个孩子。

他们分别是Bubble、阿宝、妹妹、咖啡和狐狸(排名按年龄排序)。

它们都是猫。

妈妈从小就很喜欢猫。猫,如果你好好对待它,它们会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动物。

每一只猫,都是我从小养大的。说实在的,我不是一个细心的主人,只能和他们共存,并维持着它们的基本清洁,让它们不愁饿肚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还算是个好脾气的妈妈,我几乎没有对猫大声过(对人偶尔还会大声咆哮一两次),因此它们都是很有安全感的猫——温驯、内向、不会攻击别人、懒洋洋的。我和它们像家人或者家具一样,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安家立业。

虽然没有太殷勤地呵护,但猫并不常生病,对猫族来说,他们已经活成老先生老太太了。有人说,猫一岁大略等于人七岁,那么,我们家最大的Bubble(其实它的学名叫做“梦幻泡影”,很有佛学意味吧)已经一百岁了吧。

她还很硬朗,很固执,很爱跟我抢东西吃。

我要告诉你的是阿宝哥哥的故事。

阿宝是全世界最好的猫。人家说,人有五只指头,都不一样长,虽然都爱,但总会偏疼一个。我对阿宝确实如此。

记得村上春树有篇文章写到他家的猫,文中说,他养过很多猫,虽然每只都很有感情,但大概四五只猫中才有一只猫让他有“中了”的感觉。村上春树没有太详述什么是“中了”的感觉,但我大概可以意会。

阿宝就是有“中了”的感觉的猫。

我们家的猫中有三只是你的哥哥。都是黑的。因为黑猫被视为不祥,没有人要,所以妈妈养的都是黑猫。

以前我还认识一个很残忍的兽医朋友,他会打电话给我说:

“喂,我这里又有一只卖不出去的黑猫,如果……如果你不来领走,我可要给它安乐死哦。”

所以我有三只黑猫。不是黑色的,都是你的姐姐。

阿宝是一只胖胖的黑猫。它的体型硕大,以人来说,应该是一八零的猫了吧。

他从小就很顽皮,比其他的猫多了体味。它的脸很可爱,圆圆憨憨的,鼻子塌塌的,他的眼神好亲切好纯洁。

有好长一阵子,我一个人和五只猫一起住。他总是盘在我的头边。在寒流来袭的夜里,它会抱住我的头,我做噩梦时,它也会因我呼声徐徐走过来,给我一些温暖,好像在告诉我:不怕,我在。

我记得,有一次,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我对人生中发生过的灾难,记忆力都不佳,只要过了几年,它们就会不知不觉地被Delete掉),我回到家,委屈地哭了。阿宝似乎能够感应到我的情绪,它慢吞吞地走到我的面前,用它刺刺的猫舌舔我的手。

那一刻,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我知道我不是孤单的。

亲爱的孩子,我一直是个爱动物的人,它们给我的比我给他们的多。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少诉苦的人。

我怀着你的时候,本来一直是很快乐的,到了第五个月之后,我身体出现了问题,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着的。

有好几个晚上,我梦见自己身处二次大战的战壕,战壕里有无数的尸体,我喘不过气,全身僵直地醒来,仿佛木乃伊,半夜惊坐起,四下无人,还好,我有阿宝暖暖的拥抱,它用无声的语言安抚着我。

它扮演了最忠实的朋友与看护的角色。如果没有阿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如此坚强而且稳定地撑下去。

你出生了。你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你健康出院了。你越长越大,变成一个顽皮的孩子。

你长在一个有猫的家庭,你对它们并不好奇,只是把它们当成会动的家具。你企图抓它们晃动的尾巴拔它们的胡须——这是猫的地雷区,一般的猫会很生气,会迅雷不及掩耳地回过头咬你。但你的哥哥姐姐们只是无助地抗议两声,希望你住手。它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越长越大,得了慢性肾脏病的阿宝,越来越虚弱。

有一天,它站不起身子来,我送它到医院住院。

医生说,猫老了,很棘手,万一不行,可能要洗肾。

阿宝走的前一天,我还去看过它。

它不像其他病猫那样爱发脾气,只是静静地躺在我的膝盖上。我和它说了一会儿话。

第二天,它走了。

我哭了。它很伟大,它知道你很健康而我很好,我有你为伴,它的责任了了。

我知道,这十多年来,不是我照顾它,而是它在照顾我。

慢慢地,你一岁半时,已经学会温柔地抚摸猫了。我为阿宝选了一个基督教的葬礼,将它葬在淡水的樱花树下,它会知道,我如何感激它。

动物会比我们早走,很多人怕伤心,所以不敢养他们;我当然也怕伤心,但是,我不会因为害怕,就不去爱。

最重要的是爱的过程。我们爱过的,在这宇宙之中,我们虽然是不同物种,但互相给过温暖与温情,那就足够了。

吴淡如:台湾宜兰县人。台湾大学法律系学士,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及台大EMBA硕士。10岁开始写作,20岁出版第一本小说集,已出书50多种,连续5年获金石堂最佳畅销女作家第一名,被誉为“台湾畅销书天后”。著作热销台湾、香港、大陆、马来西亚及泰国,也深受欧美地区华裔人口欢迎。吴淡如不仅是畅销书作家,还是家喻户晓的电视主持人及广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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