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在天津,既有享乐的皇家生活,也有无尽无休的苦恼。但是在最苦恼的日子里,她也未曾绝望过。因为她心中还有希望:溥仪还能娓娓地向她倾诉“我爱你”一类动人的爱情语言;她父亲荣源,庶母恒馨以及荣公馆娘家的亲属也还总想着她,时时送来她所需要的骨肉之情。
那年盛夏之际,长江沿岸数省发生水灾,主持赈灾的朱子桥先生来向皇家化缘,溥仪慷慨捐囎了坐落与天津日本租界伏见街十四号楼房一座,婉容也献出了自己珍爱的珍珠一串,一时被传为美谈。
然而尽管溥仪还能捐出楼房,婉容捐出珠串,这正可以说明皇家经济的困顿,他们在天津典当国宝维持体面的日子最终也因时局变化而行将结束。
溥仪走后,婉容清楚地明白丈夫这次去东北就是日本人的傀儡了,她不能不跟随丈夫一同前去,就算自己留在在也一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地逼我去东北。
婉容在房中思考了很久,把李国雄叫了过来。
“什么事呀,老爷子?”李国雄来到坐在走廊内椅子上的婉容跟前问道。
”你看,皇上也走了,王爷也来不了,把我放在这儿谁管呀?“婉容问道。
”老爷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给老爷子干。“
”那好,园子里的事你先担待着,我今后有事也要找你。“
过了些日子,胡嗣瑗和佟济熙拿着一封信郑重其事地找到李国雄,对他说:"这是皇上的亲笔信,你把它交给皇后,并通报一声,持信的两人已经到了静园,要面谈皇后,”李国雄还想问问来者何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答称“不许过问”,继而又说“皇后一见信就明白了”。
通报后,一位头戴礼帽,西装革履,细皮粉面的翩翩少年,由另一个日本人陪同,上楼直奔婉容房间。
这个女人就是婉容一直十分厌恶的川岛芳子。
此时,婉容皇后正睡在卧室床上吸食鸦片。川岛芳子多年不见婉容,如今见她吞云吐雾,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由得暗自皱眉。
见到她之后婉容知道现在她不得不下定决心了。
丈夫溥仪不听自己的劝阻,执意要去东北,我无路可走,就算只是一个傀儡,我只想和溥仪在一起!
川岛芳子把书信递给了婉容,婉容接过信看了看,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川岛芳子要破坏我们的感情,据婉容推断这书信的内容剪短了三分之二。
婉容心里知道,这东北是非去不可了,但她心里对川岛芳子的厌恶故意对她显得很冷淡。
于是川岛芳子展开了一名专业间谍的手段,人们都称她为天才的说谎家,但是婉容和她比起来,川岛芳子是只会用自己的智慧去害人的人,婉容很讨厌她。
”陛下,您如果不去东北的话,皇帝由谁照顾啊?东北您不喜欢可能是因为有点乱,可是等我们把大满洲国的政权建立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您完完全全可以像在紫禁城里那样安享皇后的尊容。”川岛芳子说道。
婉容看着她那样也懒得听她说了,“那好吧,我去东北。”婉容接着问道:”皇上现在在东北的什么地方?“
”您先到日租界的旅顺,他在那等您。而后与皇上到长春,会受到满洲人民的热烈欢迎的。“川岛芳子露出让人觉察不明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现在的处境如何出去呢?”
“化装成一个乞丐,就是脸上用炭灰抹黑,穿着发臭的衣服。运来一口棺材,就说静园地女侍死了,您就装着死尸,怎么样?”川岛芳子认真地说着,眼帘深处闪出特别无奈的光泽。
婉容看着她,心里算是彻底“佩服”这个川岛芳子了,她这个样子都是怎么让别人相信她的?难道别人都是傻子?
婉容依旧文雅地笑了笑,不住地摇头。
“皇上怎么出去的,我就怎么出去,你若逼我,我便去死!”婉容斩钉截铁地看着可笑地川岛芳子说道。
婉容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后,便立刻派傅妈将随侍李国雄找来。
婉容问道:“你认得刚才来的那个人吗?”
李国雄回答:”不认识。“
婉容告诉他:”她是川岛芳子,常常女扮男装,是皇上派人来接我的。“
李国雄为人很诚实,是溥仪的忠诚侍卫。他急切地问道:”主子什么时候动身?“
婉容告诉他:”走的时辰还没有确定下来。过会儿,我去王爷那儿商量商量。“婉容瞧了瞧李国雄,便悄悄问道:”上次皇上是怎么走的?“皇上是李国雄亲自送走的,所以他告诉婉容,皇上是坐在跑车后尾厢里出”静园“的。
婉容说道:”皇上怎么走的,我也怎么走。你把车开到吉田公馆,到了哪儿,你就甭管了。”
”嗻!知道了。“李国雄一声清脆的回答。
当李国雄回到居室时,日本驻屯军司令部通译官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吉田告诉他:”今晚送皇后走,由你亲自开车,在旭街有人等你。”李国雄深深感到安排得也很周到。
傍晚时分,天灰蒙蒙的,颇有寒意。婉容径直来到车库,李国雄轻步上前,迅速打开了跑车的后箱盖,婉容灵巧地钻进尾厢,李国雄轻轻盖上了车厢后,便驱车向旭街西口驶去。
婉容是第一次坐在这种跑车的尾厢,腰屈腿弯倦伏着,气都透不过来。婉容想到皇上也是这样坐的,鼻子酸酸的。
婉容这样想着,车子停了下来。
天灰的阴沉,婉容此时的心情又焦急又难过。
婉容早料到,她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像关在囚笼中一般,自己和丈夫溥仪只能被像软禁似的过日子。
事实就像婉容所想的一样,婉容住下后立即要求前往旅顺见自己的丈夫,但一直都没被许可。
婉容思夫心切,心里难受极了,想到自己的丈夫正独自面对被软禁般的生活,婉容不得不歇斯底里地拼着命向那恶毒的川岛芳子哭闹着,凄切的哭声像要破了天似的,让川岛芳子难以应付。
“婉容皇后一直哭闹,我为难极了,你能不能和军部联络一下?”川岛芳子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问道。
“好吧,等我去谈谈。工藤忠回答道。
那帮围绕在溥仪周围的日本特务等便出来做转圈,结果终于算是在日本帝国主义者派来的宪兵‘佯作不闻不见’的‘网开一面’的默许下,婉容终于和自己的爱人来到旅顺来见了一面。
在旅顺肃王府大门前值班站岗的日本宪兵承诺道:“如果只是一个晚上的话,我们就可以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小红,你快去准备准备!”婉容听到日本人答应了的消息之后急忙对女侍小红说道。
“是。”小红满脸喜气地连忙帮皇后去准备要带的东西去了。
这天溥仪派来了郑孝胥和郑垂父子来接婉容,只有一辆汽车,跟着个日本宪兵,车里就剩了一个空位。
“主子!不好了!日本人让您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动身!不准带人,连侍女也不许带!“一管事的太监慌忙地跑到婉容房里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日本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怎能连一个侍女都不能带?!“婉容气得眼泪直往下掉,小红是她从紫禁城就要好的侍女,无聊时还能个说话的朋友,这日本人真是太逼人了!
”你去告诉他们,我生病了,让他们改天再来接!“婉容气愤地说道。
过了四天,婉容这才有了机会带着一名侍女,一位随侍,来到旅顺见自己的爱人。
当婉容见到溥仪,多日不见的笑容终于打破,婉容哭着扑到溥仪的怀中,”皇上,臣妾真是想你想得难受!"
溥仪安慰道:”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婉容与溥仪在房中高兴的互相交谈着。
”我听说胡嗣瑗已经来到大连,很想前来面圣,但是受了日本军方的限制。“婉容这样对溥仪说道。
婉容想就算是轻微打破一点日本军部垄断丈夫的行动也是好的。
当溥仪离开房里时,川岛芳子乘机来到了房中。
“芳子小姐,感谢你为我求情,让我来旅顺见皇上一面。“婉容不冷不淡地微笑着对她说道。
”皇后有所不知,三格格正在秘密筹划打算害死你!“
婉容听了川岛芳子的话,心里真是对这川岛芳子的智商叹服,不过做为傀儡,为了能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只能人家说什么,自己干什么了。
没办法,自己只能把这三格格撵走了。为了芳子相信,婉容还在回去的时候,对工藤忠说道:“
对不起,暂时就让我们一块儿吃饭吧!”
因为这工藤忠和皇后在一起吃饭太感到不安,所以就辞谢了。
婉容见他这样,直接说道:”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吃,我也不吃了!“
工藤忠感到莫名其妙,觉得皇后在和自己闹笑话似的,只得和婉容一起进餐了。
因为婉容晚上对溥仪提道过的话,溥仪特地让郑孝胥去交涉,郑孝胥与上角,甘箔几经磋商,才同意了胡嗣瑗来旅顺,但是条件是不许在皇上身边,见面后即返大连。胡嗣瑗在溥仪面前是失声痛哭,满腹怨气,愤愤不平。
为了平息婉容的不满,日本人一度把她送到汤岗子温泉胜地旅游疗养。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板恒与溥仪的谈判已见眉目,遂允许婉容在旅顺和溥仪一起生活。
在旅顺的这段日子,婉容最高兴的事跟溥仪上”星上浦“旅游。
溥仪雇了两辆小卧车,带着几名随侍,向大连市郊的海滨奔去。
虽然后面仍然跟着日本宪兵的汽车监视着他们,他们依然玩得不亦乐乎。
婉容好像仙子一般在海边玩耍,可爱极了。海水轻抚着婉容活泼可爱的肌肤,朵朵浪花好似跟有生命一样,跟着婉容活跃起来了。整个海边都充满了生机!
”呀!“婉容不小心被大螃蟹夹到无名指,细嫩的肌肤被利钳夹碎,疼得叫了起来。
令婉容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溥仪急忙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轻轻地吹着婉容的无名指,把她的手指头用刚撕的布条扎上。
婉容看着溥仪,心里顿时说不上话来。
还记得前不久在静园,淑妃还没离婚之前,溥仪送了她一块“Iloveyou“牌手表,心里是多高兴啊!可是又想到溥仪禁止给自己养的白猿吃食,让它活活饿死的事,溥仪在处理自己被仆人偷窥时的事,婉容惆怅极了,接着她又想起了九一八事变,她不想再玩了。
“我身子不适,你玩吧。”婉容说着,便告退了。
她看着宽阔的海边,心想:如果中国能像这水天一色的景象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