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话的人此刻正站在控制室的门口,她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正呆呆的看着转过身来的李库。
李库暗骂自己反应迟钝,屋内突然有亮光出现都没发现。
眼前的女人脸上盖着一层白色的纱巾,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皮裘,单看体型身段跟李叶莎极为相似。如果不是她说话的声音是那种特别幼稚的娃娃音,李库没准会把她当成李叶莎。
李库之所以没有拔出匕首快刀斩乱麻的将她处理掉,不仅仅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更因为她之前说的话,这个女人似乎对自己没有敌意。
她发现李库在关闭机关总闸之后没有呼喊尖叫,也没有发动攻击,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李库暗自推测这个女人很可能不是马府的人,而是跟自己一样偷偷潜入马府的不速之客。但李库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夜行人怎么可能穿的一身雪白,那不是找死么。
李库拱手施了一礼,试探道:“多谢姑娘提醒!如今已是深夜,这地窖里无比湿冷,姑娘还是快快上去,不要在这里多待的好!”
女人诧异道:“姑娘?公输飞竟然没告诉你我是谁么?”
李库无比震惊的看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女人,装傻道:“公输飞是谁?”
女人在距离李库约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嘲讽道:“少装蒜了!”
“从我房间进入机关控制室的暗门只有公输飞知道,还有机关室的钥匙,如果不是公输飞告诉你,你如何知道钥匙在安儿身上?”
李库心中无比的怪异,对方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声音却跟小孩子差不多,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跟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小妖怪说话。
尤其是他现在隐隐搞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那种不协调的感觉更加强烈。他万万没想到马飞飞的媳妇竟是这样一个特异的人,自己在他屋里的动作那么的小心翼翼,竟然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对马飞飞的怨念再次加深,这个人对他媳妇的描述跟实际情况完全不一样。
看到李库表情一直阴晴不定,女人接着嘲讽道:“公输飞真是越来越无能了,交的朋友本事越来越差,长了一张娃娃脸不说,连个分辩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库啼笑皆非,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马飞飞可没告诉我嫂夫人你是一个如此牙尖嘴利的厉害女人。我没认出你来,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马飞飞。”
女人闻言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说我是一个温婉淑德的大家闺秀?他是不是认为我对他藏在床底下的机关毫无所知?他是不是认为我不知道他挂在天儿脖子上的吊坠是钥匙?”
李库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赞叹道:“嫂夫人对飞飞兄弟倒是很了解。”
“你们这些男人都自大得很,总以为什么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行事全凭自己一念决定,何曾在意别人的死活!”
她对马飞飞怨念如此之大,李库并不奇怪,知道他是在抱怨马飞飞不肯跟他马家一起投降匈奴人一事,轻轻叹息一声,解释道:“他也有他的难处,我相信他是算准了你能护住你们的的孩子和娘亲才敢那么做的!”
“难处!偏偏就他有那么多大义气节要讲,别人就没有?别人会顾忌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为什么不会?”
“为了他,我得罪了我父亲多少次了,如果这次不是我拿着匕首划破了自己脖子,你以为平儿和我婆婆能活下来?你让我体谅他的难处,谁来体谅我的难处?”
女人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李库有些头疼,心说毕竟是女人,这要是真哭起来可能就没完了。
“嫂夫人,马飞飞他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过来看你,我要走了,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他的。”
女人闻言立刻停止哭泣,看着李库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李库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一个假名字,“我叫做马丝,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转达。”
女人点点头,憋了半响才蹦出四个字:“他还好吧?”
李库心里无比复杂,马飞飞这家伙真是个有魅力的混蛋呐,先是可爱腼腆的姑娘马三牛,后来是风韵无双的艳娘,现在则是这位性格特异的原配夫人,无一不对他情深义重。
“他受伤了,不过并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女人点点头,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将固定发髻的银色簪子拔下来,黑色的长发一下批散开来,掀起一股香风。
“你帮我把这个簪子给他。”
“你告诉他,安儿和婆婆都好着呢,我会照顾好他们,让他放心。”
“今天白天,爹爹亲自来把机关总闸关了,我就知道他回来了。”
“你告诉他,爹爹比他知道的要厉害的多,他斗不过爹爹的,如果。。。”
“如果他能忍下仇恨的话,就让他离开这里。”
“告诉他,他在家里设下的机关都被爹爹拆掉了,他来了也没有丝毫胜算,让他不要再回来了。”
’不要再回来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女人却是说的无比费力,仿似穷尽了一生的力气。
白纱遮面,李库看不到她的面颊是什么情况,但能想象的到,此时她一定是泪流满面,无比的痛苦。
马飞飞小看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什么都知道,他与她父亲的仇恨,他背地里对她父亲的筹谋,她什么都知道。
父亲与丈夫是仇人,而她夹在这中间,默默的维持着,静静地旁观着,李库很难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与折磨。而这个女人苦苦支撑了十年之久,得有多么的不容易。
“如果不冒昧的话,李库想请问下嫂夫人的名讳,像你这样的奇女子,李库最是佩服,既然遇上了,总要互通一下姓名,认识一下。”
女人摆摆手,伤感的说道:“什么奇女子,我不过是一个没有照顾好父亲和丈夫的愚笨女人罢了。记得把我的话带到,你走吧!”
对方显然根本不在乎他叫什么,只是让他传话,李库落寞的感慨一声,“既如此,嫂夫人保重,李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