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一个晴天,易拉明和郝小雨去王爷爷家,向躺在冰拒里的王松说了几句话。告诉他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的冤屈就要昭雪了,他可以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安息了。陪伴他的鸟们也可以放飞到林子里去了。王爷爷是这样说的。鸟儿回到大自然是孩子们的心愿。开庭是在下午三点,易拉明心情激荡,怎样度过一个难熬的上午?
郝小雨提议说,今天是最高温度,我们去游泳吧。易拉明积极响应,笑着说,我们回家去取泳衣。郝小雨知道他喜欢游泳。与其说易拉明喜欢游泳,不如说他是喜欢玩水。他的游泳速度还不如郝小雨。但郝小雨的游泳姿势远远比不上魏佳。
郝小雨淡淡地说:“魏佳可是个游泳的高手,今天喊上他吗?”
“不喊他,这个魏佳!”一提到魏佳,易拉明心里就来气。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魏佳泄密的事跟郝小雨说。今天得把魏佳的臭底子讲给她。易拉明边说边喘气。
“魏佳看上去很沉稳的,他不会泄密啊!他怎么这样啊?”郝小雨眉宇间带着嗔怨:“要是真打仗了,他准是《红岩》里浦志高那样的叛徒!谁还瞧得起他?”
“叛徒?高抬他了!”易拉明说。郝小雨当即给魏佳打了电话,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
魏—佳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今天他才明白,那天晚上,易拉明为什么不理睬他,其实他是误会了自己。他之所以讲给网吧老板徐叔叔,是因为他知道了他独特的身份。从他独特的身份中,能够把握医院老板魏喜奎的踪迹。看来易拉明还没有真正了解他。当然,自己的计谋被魏喜奎利用了,将假药生产线转移了。这个过失,是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别骂他了,等到开学,也别往外张扬。”易拉明发了善心:“他也不是故意害我们,魏佳的本质不坏。”
“他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郝小雨说着,看见自家的楼房到了,她飞快地跑了上去。易拉明在出租车上等她。等郝小雨的时候,易拉明跑到电话亭子,又给徐芳律师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完全打乱了他和郝小雨游泳的计划。
徐芳阿姨说下午不能开庭了。原因是出了大事!
那个被监控的证人肖晓林,又逃跑了。这个肖晓林原是他爸爸易大海帮助监控的,昨天易大海出差办案,就提前把肖晓林移交给徐芳的律师所了。徐芳律师把肖晓林关押在楼下的油漆房里,有一个老头看守。老头吃早饭,听见里面有油漆桶的响声,进来一看,人已经逃了。
易拉明心情马上变糟了,等郝小雨拽着泳衣跑下来,他马上说不能游泳了,就带着郝小雨去了关押肖晓林的房子。他很想看看他的逃跑现场。
易拉明和郝小雨赶到的时候,徐芳律师正焦急地围着房子打转。没有肖晓林这个关键证人,开庭将是毫无意义的。现在她不明白,是对手将他救走的?还是他自己逃跑的?他跑出去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即使他不死,藏个一年半载的也会把官司给拖黄了。
易拉明从徐芳律师脸上的表情,看出了123肖晓林失踪的严重性。他像个侦探,倒背着手,眯着眼睛查看现场。窗子开着,窗台摆放的一桶蓝色油漆被撞倒,漆液从窗台流到了地面上。到现在,滓液还一点点地流淌。易拉明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瓶子,把这种漆液灌进瓶子一点,扭头对徐芳律师说:“徐阿姨,我能把肖晓林医生找到,当然,若他不死的话。”徐芳律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找他?”
“现在还不能说。”
“当然越快越好。”徐芳律师面带焦虑,对易拉明也是半信半疑:“我们分头行动!”有人说:“这小子还不是求他爸爸。”易拉明说广我爸爸出差了,我不用他。”说着,易拉明拉着郝小雨走了。一连几天,易拉明和郝小雨都在调查肖晓林医生。他们跑遍医院和他家里,对他的亲戚和朋友进行摸底。其实,徐芳律师都跟他讲了。他一路摸底的同时,还与郝小雨到油漆门市部,请专家帮助他们搞清了这种特殊的油漆。这是刚刚上市的工业用漆,含有对人身体构成伤害的AI成份,人沾上,没有肥皂很难洗掉,而且造成皮肤搔痒,甚至溃烂。他从现场上分析,肖晓林跳窗的时候,身上一定沾上了很多的漆液,此时,他无论躲藏在哪里,都是很难过的。易拉明开始了绞尽脑汁的推理。
第二天上午,易拉明很神秘地对郝小雨说,今天我们对肖晓林的妻子进行监视,看看她是不是到农贸市场买河螃蟹?郝小雨疑惑地盯着他的眼睛问:“买螃蟹干什么?”易拉明胸有成竹地说:“你别问,只要她买螃蟹,就跟着她就是了,肖晓林一逮一个准!”郝小雨还是不明白,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对肖晓林的妻子进行监视。肖晓林也住一个小四合院,他妻子拎着篮子出来,就像是买菜的样子。易拉明和郝小雨悄悄跟着,一直跟踪到了农贸市场。肖晓林妻子果然买了河螃蟹。夏天,河螃蟹是很贵重的,北方的河蟹还没到季节,这里都是空运过来的南方河螃蟹。这个女人也不怎么挑选,买了河蟹,急切地走了。
易拉明和郝小雨一直盯到这个女人的落脚处。他们隐藏得很严密。这里是辣椒胡同的老房子,准备拆迁,很少有人居住。肖晓林妻子在一个门口站住,警惕地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就用钥匙打开门,一闪身进去了。
易拉明马上给徐芳律师打了电话,说肖晓林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让她带人快速赶到辣椒胡同的老房区抓人。徐芳律师是带着疑惑来的,没想到一来,就把肖晓林给抓住了。徐芳律师带警察抓的人,逮人的时候,她没让易拉明和郝小雨露面。捉到肖晓林的当天上午,徐芳律师与公安人员一起审讯了他。把他的口供录了音,即使他再跑了,证据也成立了。
这个晚上,徐芳律师请易拉明和郝小雨吃饭,徐芳律师惊讶地看着易拉明,觉得他很神。郝小雨也再三催促他,请他讲出,怎么大海捞针地摸到了肖晓林的狐狸尾巴?
易拉明淡淡地一笑,说没什么。
他越这样说,越发让人感觉他的神秘。最后,易拉明还是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
那天在现场,易拉明提取了特种油漆。他推算,肖晓林跳窗时,由于慌张,身上肯定溅上了这种油漆。因为是夏天,肖晓林穿着短裤和背心,胳膊和腿上肯定不会幸免。经过调查,他僅得了,这种漆含AI毒素,这种毒素会引起人的过敏炎症。叫“漆过敏炎症”,就是油漆对人的一种过敏症状。如果是容易过敏的人,只要是从油漆房跟前走一趟,空气中所含的漆酚就会使人发生过敏。
经过数小时,或是数天的潜伏期,病毒会流遍全身,面部、颈部、手心和小臂等裸露部位会变肿发痒。易拉明知道肖晓林是医生,他最懂治疗方法。可以用膨酸亚铅教脊,但这种药须多日方能痊愈;民间的偏方是,将活的河蟹撕开,涂在患处,三五天即好,被称为灵丹妙药。
肖晓林潜藏于辣椒胡同潮湿的旧房里,漆过敏发生湿疹,疼痒难挨,给妻子打电话,让她送河蟹给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为落入一个孩子的推理之中。
徐芳律师和郝小雨听完都笑了。徐芳律师说:“哈哈,我看你比你爸强多了,我们今晚,请你吃河蟹,犒劳我们的大侦探。”
郝小雨说:“他呀,整天看侦探的书。”易拉明得意地眨着眼睛。过了两天,易拉明在街上碰见了魏佳。魏佳也在生易拉明的气,他看了易拉明眼,主动跟他打招呼,是想向他解释自己的清白。这个冤屈是有理由洗清的。魏佳很神秘地告知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有关假药生产窝点的新情况。自从郝小雨和易拉明蔑视他泄密,他自己就觉得非常委屈,他不是那种伶牙利齿的人,这个委屈讲不出来。于是,他就秘密跟踪着开车的徐叔叔,终于摸清了假药的新窝点。
易拉明被魏佳弄怕了,对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
魏佳急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明明,我发现了他们的假药生产新窝点!你别,别门缝里瞧人。我不是坏人!我找你好几天了。那次,是我说漏了嘴,那也是我故意剌探情报。我真的掌握了情报,今天你就当我立功赎罪。总可以吧?”
易拉明瞪着眼:“你要是诓我,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还要把你眼睛抠下来,当炮踩!”
“我,我真设,没诓你!”
“你说吧!”
魏佳艰难地苦笑了一下,简单地说了一个地方,说他是跟踪徐叔叔得知的。还说这个窝点依旧生产着假药,比咱们到过的那地方还大。最后魏佳说出,他当时暴露给徐叔叔,就是为最后捞到可靠证据。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易拉明终于明白,魏佳是施以计谋。他从心底原谅了他。
易拉明马上感到事态的严重了。那些狗东西多可恨?死了一个王松还不够?还要害更多的人。至于怕魏佳给暴露,眼下已经不怕暴露了。端掉这个黑窝点,只能给徐芳阿姨带来新的证据。他想了想说:“我们先探个虚实,然后再报案,不能再出上次的事情了,你敢不敢跟我去?”
魏佳咬了咬牙:“敢!”易拉明打电话喊出了郝小雨。郝小雨一到,与易拉明、魏佳三人小组再次结盟。孩子们最容易和解和原谅,又和好如初了。本来就是好朋友么!易拉明亲昵地抱了魏佳脖子,算是友好的举动。
易拉明排除了郝小雨对魏佳的误解。晚上在一起吃了烧烤。他们等到天黑,魏佳就带路去了。地点并不在郊外。离卫光医院三站地有个废弃的迪厅,假药生产车间就在这里。是从医院后院搬来的。还是按照原先的分工,易拉明和魏佳进去侦查,郝小雨在外面放风,如果两个小时他们不能出来,就说明出事了,请郝小雨把值班的110的警察喊来,救出他们俩人,端掉黑窝点。
黑暗的迪厅,黑得易拉明不住地闭眼晴。
魏佳把眼镜摘下,放进自己的衣兜,伸手抉着易拉明的胳膊。潮湿的腐气掺和着药味,熏得眼睛流泪,钻得鼻孔痒痒。拐了几个弯道,终于看见点光亮了,易拉明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响动。
易拉明把魏佳拉到一堆编织袋子后面,探头看了看,看见车间里有十几个工人往瓶子里装药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下面就看是不是假药了。易拉明让魏佳等着,自己悄悄摸过去,抓了一把药品放进兜里,又爬回来,刚刚露头,发现魏佳没有了,心里咯噔一震,他人呢?怕又中了这个结巴的圈套了。他轻轻喊了一声:“魏佳,魏佳,你在哪儿啊?”喊声没落,一抬头,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挨了一闷棍,头一晕,栽倒在地。
等易拉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明亮的仓库里。他和魏佳都被捆绑在椅子上。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又向他的膝盖滑落着,鲜红鲜红。一个大汉面目狰狞地走向易拉明,吼道:“小兔崽子,你们是干什么来啦?说,不说老子掐死你!”
易拉明瞅了魏佳一眼,镇静地说:“我们是进来捉鸟的,是不是魏佳?”
“对,我们捉鸟儿!”魏佳眨着眼晴,点着头:“我们学校成立了鸟类保护小组。”
“捉你妈裤裆里的鸟吧!”大汉哈哈笑着,伸手使劲揪了一下魏佳裤裆里的家伙:“掏出来,让我看看。”
易拉明喊:“你不能耍流氓!”
“耍流氓?我倒要耍个够呢!”大汉淫笑着朝易拉明走来,掏出他兜里的药品:“这也是你他妈捉的鸟吗?快说,干什么来啦?”
易拉明急中生智:“我拿药瓶子玩儿。”大汉说:“玩儿?别装蒜啦,我没猜错的话,上次就是你们俩给我们告发的。今天,你们别想出去啦!”
易拉明和魏佳感到严重了。怎么办?他们不知道将要受到怎样的处置,一切希望只待郝小雨营救他们了。
过了一个钟头,还没到原来约定的时间,郝小雨就有不详的预感,她的眼皮突突地跳动,眼前一黑一黑的。她灵机一动,马上跑到街上,给值班的110警察打了电话。警察叔叔让郝小雨带路,摸到黑窝点的时候,让郝小雨隐蔽起来,轻轻地冲了进去。
端着真枪的警察,冲进地下迪厅的时候,一窝端了假药黑窝点,还顺利解救了易拉明和魏佳。
七天以后,卫光医院假药案和假药致死人命案,正式开庭审理,并做出当场判决。徐芳律师以充足的证据,替王松打蠃了这场官司,震动北京全城。各家报纸都做了详细报道。徐芳律师在辩护之外,特意提到了易拉明、郝小雨和魏佳三个初中生。表扬了他们的机智和勇敢,说明了他们在这个案件追踪过程中的特殊作用。特别是易拉明,他是我们未来的大侦探。
法庭判决是这样的:卫光医院承包人魏喜奎制作兜售假药,并致死人命,此案另行审理。就第一中学学生王松被假药致死一案,医院赔偿原告经济损失四十六万元。与此同时,卫光医院停业整顿,追踪假药窝点批发或零售出去的所有药品。
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易拉明、郝小雨、魏佳和徐老师来到王爷爷的家里。还有好多同学老师也来了,满满地站了一院。他们要跟王松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灵棚搭在小院里,王松的遗像微微笑着,被一簇簇的花圏拥戴着。王松的遗体也被易拉明和郝小雨美容了。昨天下午,他的遗体从冰拒里抬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冰霜,特别是他的双腿,一直在冰拒里弯曲着,缓了一夜,他的双腿才慢慢压直了。易拉明跟王松的妈妈一起,把一身新衣裳给王松穿上。脸蛋上的红晕是郝小雨给涂上去的。今天呈现给大家的王松,显得很受看。
王爷爷坐在门口等一个人。易拉明知道他在等徐芳阿姨。可是徐芳阿姨没有来,徐老师说她今天有案件开庭,不能来了,她委托姐姐给王松带来了一对花环。鲜花做的。
仪式开始的时候,易拉明上前拉了拉王爷爷,动情地说:“爷爷,徐芳阿姨有事,她不会来了,咱们给王松送行吧!”
王爷爷颤巍巍地走来,没有眼泪/走到王松尸体跟前,慢慢蹲下身,抚摸了一遍王松135的全身,然后默默走到那间小屋。他一抬手,将小屋的窗子打开了,百余只鸟儿呼啦啦飞出来,在王松的尸体旁打了一个旋儿,飞起来,又在小院上空盘旋一阵子,就往碧蓝的天空飞远了。王爷爷泪流满面地站着,默默地说:
“孩子,你飞吧,飞吧!爷爷不留你啦!”易拉明和小朋友们久久注视着飞鸟。飞鸟穿越云层的一刻,姿势十分矫健,叫声却极为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