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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河图酃书

风涌泉突倚秋涧,来路归途皆不见。

冷镣铁栅锁心间,清心寡欲情难现。

玉玲珑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山洞中已被关了半月有余,记得被人偷袭的那日,自己还在洗心门‘情绝花海’中自由徜徉,那一天风和日丽,蝶舞蜂飞。

如今被关在这黑漆漆的山洞中,只能靠着神思外放发出的灵炁来辨识外边世界的日月轮转。清晨,能听得百花绽放时的摇曳身姿,虫子爬动的啾啾声,鸟鸣啧啧声;午时,能探得山涧中洒下的炽烈日光蒸发水汽发出的斯斯声,山石与瀑布的撞击轰鸣声;傍晚,太阳落山时,挂在山巅的那一丝不舍,似也能像幅画在眼前无限铺展开来。

清心寡欲诀修到九层,只差最后那一步了,可如今身陷囹圄,祸福难料。难免让女子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从前几日,另一个女子被送进来,才让她有了些许排解无聊的时光。即使清心寡欲诀练到九层,如今身在砧板上,任人鱼肉,多少也有些慌乱。另外俩人被关的远,交流也少。作为南三派的翘楚,她对另外俩个男子也甚是熟悉。狂妄自大肆意妄为的白玉舟,仗着自己是武林第一大派逸仙派西华真人的亲传弟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唯独对漂亮女子,除了公然表示对萧碧落的爱慕之情外,私下里占着紫玉仙子,还对自己垂涎已久。另一个男子苏秉志却是中规中矩,相貌虽不俊美,但是深沉内敛。

后来的这个女子,容貌也是甚美,举止得体,难得的是那轻灵明净的水灵体,似来自绝境雪域,一尘不染。玉玲珑暗叹:“这鬼魅残影真是下了功夫。世间最纯净的灵体都被他掳了来,如若这几人真成了他的鬼仆,那鬼道五行真身练成,谁还是他的敌手,恐怕无极老祖也不是对手了。”

洞中光影闪过,一个低矮的老婆婆走了过来,在铁闸外放下食盒,转身离开。那倚着洞壁靠着的女子也一改往日,静静的看着那人隐入黑暗。

“炎哥哥,嫣儿还在这鬼地方挨饿受冻,你在哪里?为何还不来找我,你那么能耐,怎么会找不到我呢?”那女子把头埋在膝间,言语间有些许落寞,好似在自问自答,听她又道:“是了,以你那招蜂惹蝶的性子,定是把嫣儿忘了。”抬头起来,俏脸嫣然,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在这暗淡的洞间显得晶莹剔透。

“索姐姐,不要胡乱猜想了,听你这些天的言语,你的那位炎哥哥一身正气,而且鬼灵精怪,怎么可能忘了你呢?鬼魅残影武功高强,也许他在想对策也说不定。”玉玲珑起身把那食盒拿了过来,挨着索馨嫣席地而坐,揭开那食盒,香味扑鼻。

“索姐姐你看,有红烧洄雁肉,清炖竹笋猴头菇,还有还有,这是什么?索姐姐,还有琼花玉酿酒,这可是沧浪谷的窖藏啊!”那女子开心的样子,索馨嫣看在眼里,似乎也被感染了,愁死情绪一扫而空。

“玉妹妹,你真的是孩子心性,看把你激动的,你那清心寡欲诀看来还是火候不够。”索馨嫣支起身子,把食盒中的食物取了出来,放置在面前的石台上,满满倒了俩杯酒,自己留了一杯,把另一杯推到玉玲珑身前。

“索姐姐,我自幼生在洗心门,从小开始修习清心寡欲诀,说实话,对世俗情事知道的太少了,这些天看你患得患失的样子,自己似乎稍微懂了些。另外,这里也不错啊,有酒有肉,哪有你说的那么惨,挨冻受饿,冷是冷了些,可是伙食还是不错的。”这还是刚进来认识的那个少言寡语的玉玲珑吗?看那女子一身白衣,冰清玉洁的样子,不应该是安安静静的吗?怎像现在这样?索馨嫣暗暗摇头。

“玉妹妹,真的很佩服你,你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啊!静时如处子,动时如孩子,哈哈,你们南唐国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我说不来,不过真的很安心。虽然朝不保夕,命在旦夕。但是从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压力。”索馨嫣一口烈酒饮下,只觉得那辛辣味道有些滚烫,忍不住咳了俩声。

“索姐姐,你也够阔达的。清心寡欲诀虽然要求绝情断欲,但是也要求心神守一,我不想被不好的情绪影响,所以只能让自己装的阔达些。”只见那女子面如玉脂,侧看鼻梁高挺,柳眉如烟,好不美丽。

“玉妹妹,我们饮了这杯,今夜清冷,有酒为伴,倒也暖和啦!”二人身后的小溪娟娟流过,似乎把忧愁都尽皆带走。二人每日就在那溪边洗漱,这地牢倒也设计的合理。

“索姐姐,请。”言罢,二人举杯,樽中琼浆一饮而尽。

稀疏斑驳的月影无力的摇曳着,仿佛吹一口就会熄灭。

对面石室里二人相对而坐,一着黄衣男子似是刚从入定中醒来,面色红润,双手放下置于膝上,看着眼前的石台上,酒肉已经摆了出来。红烧洄雁肉、清炖竹笋猴头菇,还有一瓶佳酿。

“紫薇公子,你我二人何不开怀畅饮一番?这美酒佳肴当前,绝色佳人作伴,月朗星稀,多好的时光啊!”黄衣男子面容质朴,天庭开阔,额头略高,国字脸,不甚俊俏,但给人看上去的感觉却是憨实可信。

对面红衣男子也不看他,拂袖转头,冷声道:“苏秉志,你不要烦我。酒菜都给你拿出来了,你自饮便是。”

“那二位佳人真是坦然啊!”黄衣男子摇了摇头,举杯遥对那面石牢,朗声道:“璃洛仙子,我苏秉志倾慕佳人已久,现在不知还能否活着出去,有些话看来是不得不说啦!”顿了顿,放下酒杯继而道:“冰清玉洁入凡尘,不沾烟火似无情。我知道你洗心门不沾俗世烟火,清心寡欲诀更是要断绝情欲,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无数个日夜,你都在我的梦里。”

说完,那男子似乎轻松了很多。面色潮红,更胜从前。单拳紧握,大呼‘过瘾’。

对面俩人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紫衣男子啐道:“快死的人了还有风流的心。哼!”

“玉妹妹,这是在对你表白呢。仙子般的人儿,怎么少得了狂蜂浪蝶呢?”

“姐姐莫要取笑我,我们继续饮酒。”女子面容安静,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笑而过。

这样的夜过的出奇的慢,青州城迎来了子时。

那冲天的光柱把四处的武林人士都吸引了过来,陆续赶到的有天魔圣教四大法王,逍遥法王蒙泽、执令法王云白羽、如意法王冷云霄以及巡查法王秦素绫。一行四人站在靠近街角的位置,后边跟着十几位长老,这已经是天魔圣教的半壁江山了。

西华真人白崇礼一行也赶来了,和逸仙派众人汇合,看那阵势,也是精英尽出。盈月仙子顾月影盯着白崇礼,仿佛要择人而嗜。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放在记忆中最美角落里的回忆尽然是如此的不堪。而破坏这一切美好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个自诩名门正派的白崇礼。多少个夜里,独自对窗长叹,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总会让她憧憬非常、面红耳赤,继而失落、担忧。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就要作呕,世事总是这么无情和荒诞,不经意就和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墨炎和萧碧落已经来到第五方石灯前,只见那第五方石灯和前边比却是另外一种模样,那石灯如驼峰一般,在中间凹下去的位置锁着一把锁。墨炎上前把那锁打开,揭起灯罩,只见左右俩边各有一个玉盘,上边分别放置着一件物品,左边是一卷布帛,右侧是一块龟甲。二人相视一笑,墨炎走上前去,把左侧的布帛拿了起来,展开一看,见那布帛微微泛黄,中间画着一副简单的图,细看还是有些规律,一些点或虚或实,规则分布,相互串联。在那图的正下方,用小篆写着,

望生初生,贯通五行;

一六共宗,为水居北;

二七同道,为火居南;

三八为朋,为木居东;

四九为友,为金居西;

五十同途,为土居中;

寂死为终,归于混沌;

轮回轮转,八级始成。

“这该是那河图和酃书。”说着萧碧落把另一方石台上的龟甲拿了起来,只见那龟甲上边的图案竟然和那布帛上的图形很是类似,只是在细微处有些许差别。接着只听那女子又道:“河图和酃书是大荒河酃文化的滥觞,百族文明的源头。被誉为‘宇宙密码’,大荒生灵的灵识就是由此开启的。”

男子暗暗皱了皱眉头,看那蝇头小篆,倒是有些暗合了八极大法的修炼顺序。世间万物,息息相关,繁荣共生,却又互相倾轧。相生也相克,有着不变的至理,也有着随时被颠覆着的命理。墨炎早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过这河图酃书,河图出西陆忘川之畔,酃书出酃江之北,上边记载的内容便是九宫八卦,后来演变,慢慢扩展到大荒的每个角落,风水、术数、天文、地理以及神功大法,每个身具五行灵体的人,都以修习五行之炁为主,这河图、酃书是最初记载五行炁的生克之法。

“这倒是写的明白,又省了很多事儿了。一路走过来,真是感觉命运总是被编排,稀里糊涂的入了望生门,今天又误打误撞看到这天盘九星,地盘九宫,真是天凉好个秋!”男子双手抱头,身后月影稀疏,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竟凝成浓浓的白雾。

天冷了。

“想必墨公子已经成竹在胸了。”女子安静站立,静静的看着眼前男子。

“萧仙子请看,这河图和酃书上刻画的图形差别无几,但即使是细微的差别,却也是改变甚大的。仙子幻灵真炁蓬勃灵动,想必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墨炎站着未动,黑衣下摆被秋风扯动着,哗啦哗啦的响。

白衣女子淡淡点头,也未做多少准备,双手同时凝结出淡蓝色的幻灵真炁,那炁体通体光亮,内里映着丝丝的乳白色炁流,女子双手微张,葱茏玉指轻点,那俩团炁体朝着一左一右俩件至宝飞去,那俩件物件竟也变得透明起来,被炁体抬起,慢慢的汇到一处,河图与那酃书叠在一起,俩个图形也汇集在一起,一瞬间,图上八点蓬勃亮起,外圈三点同轨迅速转动,互相追逐。内圈五点分居上下左右中,上边那点为黑色,下边为赤红色、左边为紫色、右边为墨绿色,居中为厚实的土黄色,五点不住的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墨炎静静的看着一切,对比着那日在洞间听到的八级分布,却是有些差别的。难道是之前的错了吗?再看那图形,刚才那五点竟也慢慢转动起来,速度快了起来,渐渐再看那光,竟变的透明,继而和外圈三点汇聚成一个点,圆圆的,像今夜的月。

墨炎看着这变化,似有所悟,但是那想法只是突然之间划过脑际,便消失不见。在脑海中驻足,却再也看不到那突然乍现的神思。

“墨公子,我们走吧!”女子的话在耳边轻响,如流水叮咚。墨炎摇了摇头,看那女子,正从台上钻出的石槽里拔出钥匙。

众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天魔圣教各人心思各异,云白羽拂须微笑。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最担心的要数邋遢汉子逍遥法王蒙泽了,暗想此次若不早下手,以后还会有自己的活路吗?

另外二人从望月楼下来便径直走到了十方灯前,第一方石灯前还有几十人站着,前边通过的寥寥无几,众人见有人过来,纷纷侧让。看众人的样子,似乎对刚来的二人甚是忌惮,一个个低眉侧立。

“今年的青州城真是热闹啊!连显德公子白青炎都来了。”

“四公子之首,公认的江湖天绝榜潜力第一。”

“后边是谁?那不是白云山姬家的姬翎骆吗?”

“就是那个‘翎骆笛声动九州,花红琴音极白云’的姬翎骆吗?”

“是的,白云山姬家的绝世之才。”

“这二位都来了。我们就安静的看吧!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各处武林侠士议论纷纷。先前台山的那些人看到二人来了,也纷纷把第一方石灯让了出来。

青州城在子时的这一刻,才算是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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