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台上七彩光芒流动旋转,好不美妙。那一条条镌刻的纹路仿似江河,光流满而不溢,沿着渠道互相勾连相容,情人一般缠绵悱恻起来。
先是七色交织,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光路图,那种美丽色彩是对这个花花世界最美的诠释,多姿多彩,繁复诱人;又好似初生的婴孩眼中的天地,包容万象,光彩迤逦;却也似晚秋的唐国原野,五谷杂粮,厚实丰盈,收获的喜悦沁人心脾。
光波荡漾,迂回曲折,被石台之上的繁复纹路包容着,交杂着欢跃的涌入琉璃彩盒,充满着对生的赞美和渴望。
萧碧落和墨炎比肩而立,互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怪异变化,那七彩折射出来的彩芒收缩飘忽,把整个石室都映衬的如同仙境,二人羽立出尘,仿若仙人。
那种梦幻般的流动全不似刚进入时的寂静,充满生机,活泼盎然。
蓦然,那七彩光盒激荡跳跃了起来,台上的七彩光也慢慢隐去,尽数归入琉璃彩盒。
那彩色玄光也不知道在盒中滞留了多久。
只是那石盒跳跃翻转,也不停下。
下一刻。
似乎能听到万物初生滋长的喘息声。
风的呢喃。
雨水的垂聆。
骄阳的爱抚。
……
万籁俱寂,刹那,只是一瞬,一片葱绿,铺满石台。
那石盒也仿似累了一般,光芒隐去,再不动弹。
从石盒中流淌出来的绿浓郁非常,好似一个个跳动的精灵,唱着欢快的乐曲,随着生命长河,归入各自轨迹,生长壮大着。
墨炎诧异的望向萧碧落,那蓝衣女子正认真的盯着石台上的光路图。对周身的一切毫不关心。
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是一个惆怅婉转的女子,此时却身外无物,墨炎暗自摇了摇头。
萧碧落从未遇到如此奇异的事物,作为一教的圣女,平时也多对世上奇闻轶事留心注意,因为那都关系着天魔圣教的生死存亡,作为天下第一魔教,他们时时刻刻要提防着正派人士的阴谋暗算。
却看台上那葱绿,生生不息,绿的刺眼,就像此时不理,下一刻就会生成苍天大树一般。
慢慢的翠绿在流到纹路尽头的时候,却悄然的转变成厚重的土黄,看上去沉稳达观,固本培源,有万物破土生长时的喜悦,水寒趋于一隅的吟唱流连,九州大荒千万生灵俯首贴耳融入大地怀抱的安乐。黄土大地,仿若生父,承载了一切,也默然的无私奉献着。
再一刻,黄色也缓缓遁去,入目的是蔚蓝之色,天之蓝,海之蓝,细细咀嚼,才发现那该是水的生命色彩,仔细聆听,那中间夹杂着泉水石间细流的叮咚声,雨浪滔天捶打堤岸的波澜尖啸声,江流入海时那快然随意的喝彩声。
世间百声,声声入耳。
慢慢的,那蔚蓝之色也随着声响的消弭遁隐不见,转而流淌的则是汹涌碰撞的紫金之色。
那色彩奔涌如斯,激荡交击,伴随着的,是震耳的雷霆。
电闪长空,紫金巍然,那千万道紫色电波直砸到地上,万物奔走躲闪,却也不及,无数个城市在那电光中毁于一旦,葱茏的林木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大地在沉沦,生命在流失,黄土焦黑,碧水蒸腾,满目都是赤色的火炎。
那该是燃尽一切的恶毒,把山石都灼烧的爆裂飞溅,赤炎火光蔓延串流,再找不到一丝生命色彩,整个九州云荒就如同修罗地狱一般,万籁皆亡,游荡在天地间的幽魂魔物却活跃了起来,肆虐的吞噬着仇恨的火光,游荡着,互相攻击着,天地一片混乱。
继而是一片归于虚无的黑色,空洞死寂,仿若黑洞,把世间的一切繁华与没落、璀璨与寂寥、伪善与罪恶……都吸食了个干净,天地间再不见一丝光,没有希望,没有期待也没有杀戮与纷争。
不知经历了几个星流纪年。
漫长的似乎能从二人眼中看到沧桑的色彩。
也似乎只是一瞬。
黑暗过后的是一抹无力的苍白,就像斗转星移,世俗变迁了无数个轮回之后,那白色白的惨烈,混沌一片。
慢慢的,那煞白变得丰富起来,虚无之中几束微弱的彩色光点生了出来,游动着,渐渐的串联成大大的一片,互相融合,彼此亲昵。
似乎有了拂面的微风,继而听到了风的呢喃,承载着生的希望吹过原野,吹绿了沧流江畔,吹皱了云荒九州。
天空之中,云卷云舒,霞光流转,映日傍山。
地上石间杂草悄然破土而出,黄土的厚重孕育了生命的憨实,坚韧不拔,蚍蜉也堪撼树,生机再无可挡。
墨炎和萧碧落都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感染着,他们看到了尘世的繁华,生命的朴实,烈火燎原的炽烈,紫电纵贯苍穹毁灭一切的跋扈,也看到了死亡的寂寥,魔物的贪婪……似乎只是一个回转,却经历了人间百态,纵横变迁。
突然,那七彩琉璃盒飞入半空,旋转也不停歇。
渐渐的一个影像从彩盒中折射出来,少顷变的清晰,那是一尊高大的半兽人身,昆吾兽的双脚,洪圆厚实,踩在地上,仿若生入土中一般。
那七兽的双腿,粗壮有力,支天拓地,如同世间的高山大川,沉稳的扎根地上,顶着头顶万仞苍穹。
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紫电王蝎的蝎尾,正高高昂起,那尾端致命的部分兀自闪耀着嗜血的幽光。
身旁俩侧生出的是巨灵血蛛的八条臂膀,张牙舞爪般的伸到空中,霍霍的挥舞着,前端弯曲的部分如同死神钩镰一般,只要轻轻挥动,就能刮起阵阵腥风血雨。
胸前一只七彩虎斑蝶,安静的蛰伏着,双翼还兀自扑扇着,一开一合摄人心神。
长着人的脑袋,那嘴却是青色苍龙喙,俩条龙须还波浪般的荡漾着。
双目一白一黑,白的玄无,黑的死寂,就像苍梧之渊的值守神兽轮回兽的双目。
背部是炽烈的烈炎朱凤双翼,滴着流炎,燃着熊熊火焰,虽只是个虚像,但是那股铺面的炽热也能感觉的到。
萧碧落一时眼中震惊恍然之色转变数次,对着墨炎低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极老祖,云荒古帝。”
墨炎也从那渐变的色彩中联想到了一切,暗想初到唐国,还未认真寻找,竟然糊里糊涂的撞到了这动三门的望生门中。也感世间万事并非强求可得,如同老人所说那般,随性而为,机缘即到,却是躲也躲不开的。
想到此处,自顾哈哈大笑道:“美人垂泪,果然机缘不凡,今日误打误撞竟也入得这望生门中,再也不必众里寻他千百度了。”
蓦然回首,凝望佳人,见她一副出尘高洁,生人勿近的模样,墨炎暗暗好笑。仙子必定是仙子,即使为了一个平凡小子落泪,也多是菩萨心肠,悲天悯人罢了。
但是他却忽略了,昨日夜间,这女子还如同修罗魔女,为那阴曹添丁壮大出了贡献。
萧碧落也似乎感觉到了旁侧怪异的目光,但是她却不想多顾,望着那映出的八极兽身继续说道:“如今既然这八极兽身都现了出来,此间的守护神兽也该露面了吧!”说罢,静静的等待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那七彩琉璃盒中传了出来,听者不觉心神荡漾,墨炎二人赶紧运功暗守心房。
“果然也是一副玲珑心思,比我这七彩虎斑蝶心也不遑多让了。”那声音悦耳动听,发自琉璃盒间,继而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琉璃彩盒停了下来,盒盖轻启,一只巴掌大小人形彩蝶从盒中飘飞而出,在空中炫舞了几周,渐感舒畅,飞到萧碧落肩头,停了下来,双翅还在灵动的扑闪着。
“我老人家被关在此处都有三千年了,以前还是沉睡状态,也觉不得孤独憋屈,九年前的那次九星连日把我老人家也吵了起来,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关在这臭盒子里不见天日,只对着一方破烂石头发呆,还有那猪狗不如的翼人指环,白白的占了偌大的空间,我早就烦透它了。”那彩蝶刚脱了琉璃石盒的束缚,兀自喋喋不休起来,好似要把所有被关着的怨气都尽数释放出去。
墨炎听不得那无尽的哭诉,心急索馨嫣的下落,生生咳嗽一声,盯着那彩蝶姑娘轻声问道:“蝶儿姑婆,你可知道和我同来的另外一位姑娘的下落?”
那彩蝶正兀自说个不听,见此刻有人来问,也觉得一人唱戏不太卖场,抿嘴轻笑道:“臭小子,刚才蝶儿那倾心蝶吻差点把你吸成人干,不好意思哦!蝶儿不是故意的。只是见不得那些左拥右抱的雄性动物,只要见了蝶儿都会忍不住的。”
说罢,还作出一副不胜娇羞的表情。
墨炎强忍住要呕吐和杀人的冲动,无耻的恳求道:“如果蝶儿姑娘倾心于我,等我救得嫣儿,大可给你吻个痛快,想必那感觉也会欲仙欲死的。反正萧仙子的天仙玉露能活人白骨,大不了让她多哭几次。”
萧碧落一边暗自摇头,但看得这一蝶一人也斗的起劲。
那虎斑彩蝶作出一副夸张呕吐的表情,轻瞟墨炎一眼,蔑视道:“你那嫣儿被鬼魅残影抓了去,本来那坏蛋是冲着你的萧仙子的。但是活该你那嫣儿倒霉,那鬼魅残影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墨炎暗自心急,一刻也不再想呆下去,只是急着前去救人,急着道:“那还请蝶儿姑娘把我这混蛋小子丢了出去,我好前去救人。”
萧碧落瞧得墨炎着急模样,也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凌烟歌一行还在外边等着,多待唯恐变故再生。
“蝶儿姑娘,还是送我们出去吧!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明朗,我们进来本也是为了救那嫣儿姑娘。如今既然知道她的下落,我们还是该早些离开,久了怕嫣儿姑娘性命不保。”萧碧落索然道。
“这冥离幻境那是那般容易离开,当初羽皇喝令我驻守此间,并把最珍贵的震天帝印交与我来看管,同时还有翼人族的灵犀指环,就是为等到一日,有缘人能够来到这里,破除封印,习得望生大法,生得七彩玲珑心,才可找到离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