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嫁给方愿已经几个月,在方府的日子很舒适,舒适到让她忘了以前那些日子,忘了她应该记得的事,手上的绣花针穿梭着,衣服上的兰花栩栩如生,这是前些日子方愿和人打架弄坏的衣服,她瞧见了顺手给他补上。
这些时日如方愿所说,他待她真的很好,只是这纨绔的性子还是改不了,整日里嬉耍玩闹,不时带给她些小玩意,府里下人见了直夸夫人好福气。
“阳儿,你在做什么?”耳边传来方愿的声音。
吓了安阳一跳,扭头看去,只见方愿穿着一身靛蓝色衣袍,手里还提着蝈蝈笼子,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没做什么,见你衣服破了,补一补。”
“衣服破了扔了就是,再说就算破了也有下人,万一伤到手怎么办。”方愿说着去取安阳手中的衣服。
安阳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方愿端详着衣服上的那朵兰花,惊讶道:“阳儿,这是你绣的吗,真好看。”
“是我以前和母,母亲学的,她的绣工才漂亮。”安阳仿佛又看到母后死时的样子,一直温婉的母后睁大了眼睛,死的那样不瞑目。
“我不是有意提岳母大人的,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去转转如何?”方愿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去牵安阳的手,安阳没有拒绝。
两人走出了方府,这些日子安阳很少出府门,也很少有人约她,就算约她她也不愿意去,那些官太太们根本就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她们,如果她还是公主,那些人连见她一面都难,以至于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方愿又是个呆不住的,她又不愿意同他出去疯,只得在家闷着。
街角一个捏面人的吸引了安阳的注意,她从来没见过那个,捏的好像,见安阳停下脚步,方愿随着安阳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捏面人的摊子,只觉好笑,那些东西他早就不用来哄女孩子了,但既然阳儿想要,那他就带她过去看看吧,拉着安阳的手往那边走去。
老人抬起头看着安阳道:“小娘子想要个什么样的?”
安阳看了方愿一眼,见方愿点头,安阳道:“给我捏一只兔子吧。”
老人给安阳捏了一只兔子,长耳朵,红眼睛,好看极了,安阳有些爱不释手,方愿付了铜板拉着安阳转身离去,见安阳还在摆弄她的兔子,好笑道:“多大的人了,十二三的小孩都不稀罕了,你还当宝。”
“我在宫里没见过这些。”安阳怏怏道。
方愿瞳孔一缩,迅速看向四周,发现无人注意两人,沉下脸警告道:“阳儿,以后你就是方府的人了,莫要再提以前知不知道,当今圣上英明,留你一命,便要好好珍惜。”
安阳冷笑一声挣开方愿的手:“他杀我全家性命难道还要我感激他不成,如果不是他我怎会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方府是没有皇宫好,但也对得起你,没亏待你一点半点,我方愿更是对你掏心掏肺,你还有哪点不愿意!”方愿也有些怒道,他对她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她还要想着以前。
“你是不是觉得给我一个住处让我吃饱穿暖就是好,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安阳同样怒道,她本来是父皇母后掌上明珠,是谁害她如此!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见安阳倔强的样子,方愿柔下了声音:“我只是不想你日日只想着如何报仇,你睁开眼看看,你还有我,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想想他们好不好。”
“我告诉你方愿,狗皇帝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心安。”安阳转身离去。
留下方愿一人站在街上。
安阳回到方府,嘲讽的笑了笑,方府是家吗,不是!方愿那厮根本就觉得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大兴是家吗,不是!她的家在大兴的左面,那里生活着淳朴的人们,有一座大大的都城,那里的人们安居乐业,是这群强盗毁了他们。
快步赶回方府,方愿拉住一个婢女焦急道:“夫人回来了吗?”
“回老爷,夫人回来了,只是看样子心情不是很好。”那婢女恭敬道。
方愿点点头:“夫人现在何处?”
“在安苑。”
方愿抛下婢女赶到安苑,见安苑的蜡烛灭掉,叹了口气,站在房门前:“阳儿,我知道你没有睡,刚才我不是有意朝你吼的,只是不想总是见你闷闷不乐的,你自从嫁过来脸上的笑容就少得可怜。”
见里面没有声音,方愿接着道:“你如果在府里闷得慌,可以出去走走,多叫些人就是,如果有人欺负你,揍他就是,出了事有我给你顶着,惹了麻烦也只管报我的名号,如果惹了大事,只管往家里跑。”
安阳坐在桌前听着门外方愿的絮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纨绔,她出去玩而已,让他这么说,跟出去打架似得,但她还是没有出声,坐在屋里一直听方愿你的絮叨,等到屋外没了声音,安阳也没有动,小时候也有人这样给她撑腰,可是那个承诺给她撑腰的人永远不在了。
父兄的音容还在眼前闪现,可她却只有一个人了,哪怕有方愿在,安阳也忍不住心里悲凉。
第二天起来,安阳打开门却发现一个东西倒了进来,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正是方愿,原来昨天没了声音不是他走了,而是靠在了她的门前,而且还靠了一个晚上,一个跟头摔醒了方愿,一睁眼便看到安阳蓝色的绣花鞋,连忙翻身起来,看着安阳笑道:“早啊,阳儿。”
安阳横了他一眼:“怎的不回房去睡,万一受了寒怎么办。”
“不碍事,不碍事,我身体很好。”方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和安阳一起去吃早饭,方愿咬了咬筷子纠结道:“阳儿,吃过饭去出去走走吧。”
一听出去,安阳脸拉了下来,方愿心里一突:“我陪你,今儿一天我都陪你。”
见方愿讨好的样子,安阳只得点头,两人在街上转悠,转到中午肚子饿了,方愿带着安阳到醉仙楼去吃饭,因为二楼没了地方,只得在一楼找张桌子,小二见是方愿,连忙拍马上前笑道:“方少来了,老样子?”
安阳看了方愿一眼,方愿尴尬的笑了笑:“我只和他们来过几次,真的,我保证。”随后转头去瞪那小二:“废话少说,多上几道甜食,剩下的上些招牌菜即可。”
小二连忙领命下去,方愿给安阳倒上一杯水,安阳笑道:“原来你平常和我说有要事出去办,是来这里,环境不错,我想二楼更不错吧。”
“没有,这儿我真的只来过几次,我保证!”方愿急忙解释。
安阳没理方愿,顾自喝茶,留方愿在一旁解释,菜还未上就迎来一个肥胖男人,男人看到安阳,大步走来:“哎呦呦,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安阳前公主吗,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方愿被人打断话有些不悦,抖着腿吊着眼睛不屑道:“你谁啊?”
“我乃当朝四品官员。”那肥胖男人自豪道。
“嘁,才四品,小爷要是做官,一定在你之上。”方愿对安阳好脾气,不代表他就是好脾气,不然也当不去纨绔这个词,京城上下,除了皇子皇孙外,没什么是他不敢惹的,他爹响当当的护国大将军,虽然他们方家只剩他一个,但那些人还是要看上面那位的面子。
那人是从地方官刚上来的官员,不知安阳嫁给了谁,只当安阳被许配给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公子,看着方愿笑道:“兄台就是娶了这位安阳前公主的人,说实话,兄台真令本官佩服。”
方愿不屑的哼了一声,才区区四品小官竟然敢自称本官,不知道京城城墙掉下一块砖都能砸死三个一品吗,而且什么安阳前公主,这人是找死吗,方愿不乐意了嚷道:“店家,你们店怎么谁都往里放啊,还想不想开了。”
不少人听到声音从二楼探下头来,见是方愿,皆笑道:“这又是哪个倒霉蛋惹到了方少,不想活了吗?”
“京城谁人不知方少的手段,这人是从外面来的吧。”
“是的,我听我爹说过,这人是从地方调上来的,好像是个四品官。”
“嘁,区区四品也敢叫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走了走了,继续喝酒去,管这等闲事做什么。”
那人自觉被下了面子,要找方愿说道,可惜方愿半个眼神都不赏给他,直到店家来赶人,那人才拂袖离去,扬言要给方愿教训,方愿不屑的冷哼一声,转头继续讨好安阳。
安阳斜了方愿一眼:“你不是自称京城纨绔吗,怎么让人爬到了头上胡闹。”
“就凭他?你瞧好吧,我要是不给他点教训,我方字倒过来写。”方愿又倒了杯茶听到安阳的话笑道。
“恩?什么教训?”安阳有些好奇,她虽然知道他是京城纨绔,在家却没半点纨绔样,这让她有些好奇。
“想知道?”方愿看向安阳。
安阳点了点头,方愿没有半点不情愿:“没问题,先吃饭。”
吃过饭方愿带安阳去了一处偏僻的小院,打开门让安阳先进去,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吓了一跳,里面的人见人进来也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回过神来见竟然是个女人,有一人乐了:“呦,这是哪家小娘子,怎的是迷路了吗,需要哥哥送你回去?”
安阳侧开身子,躲开那人伸来的手,一只手打在那人伸过来的手上,红了半边,那人收回手朝门口看去,方愿扫了那人一眼:“睁大你们的眼睛瞧好了,叫嫂子。”
那群人一愣,打量安阳,有人朝方愿挤了挤眼:“就是那位?”
“打什么哑谜,给我好好说话。”方愿一脚踹去。
那群人立马叫道:“嫂子!”
安阳点了点头,看着屋内的烟皱了皱眉,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不是好东西,看了方愿一眼,方愿立马表明:“我没动过那东西。”
“是啊,方少不和我们碰这东西,我们也只是玩玩。”有人开口解释道。
安阳点了点头,对于别人她不管,只要方愿没动就行。
见闹的差不多了,方愿咳嗽两声:“知道最近从地方掉到京城的官员有几个吗?”
“听我爹说应该有四个。”有一个人答道。
“长得肥头大耳的有几个。”
“就一个。”
“好,知道他在何处任职吗?”
“在御史台。”又有一个人答道。
“方少这是有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几人凑到一堆不知在商量着什么,安阳扬了扬嘴角,纨绔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