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咯咯的笑着,始终没有将含在嘴里的手指拿出来,反倒是用另一只手从莫深的手里接过了一块糖,然后痴痴的望着莫深。而莫深又好像是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一样,一边点着头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糖,递给了他。
那傻子盯着莫深手里的另一块糖,然后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清楚,声音像是池塘里的鸭子叫,但好在总算是把含在嘴里的手指拿了出来,熟练的在上衣的口袋上蹭了蹭上面的口水,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透明的糖纸,然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莫深。
莫深非但没有嫌弃,还接过了糖纸,然后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陆文浩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莫深到底有没有将这次调查当回事,但是现在他也没有空去理这小少爷,只要他不添乱,一切都万事大吉。
“大爷,您刚才说雷子的媳妇前几天来过,可是雷子不是都请了假不在厂子,那您知道她没又找到雷子,后来去哪儿了吗?”陆文浩转过身再次询问道。
“你不知道,平时雷子就住在厂子里,所以那天他媳妇来厂子,在里面呆了一夜,没等到雷子,然后就提着东西离开了。”老头继续说道,脸上满是疑惑,就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物业局的人会对陈大雷这么伤心而感到好奇,或许他依然觉得陆文浩二人只是雷子的一些外面的朋友。
“我可以去看看雷子的住处吗?”陆文浩接着问道。
“进了大门,里面的那个小隔间就是。”大爷说着指了指前面,然后继续打量着陆文浩,说道:“最近雷子都没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你们要是雷子的朋友,记得帮我带句话,回家之后要小心,别再被人欺负了,咱们树正不怕影子歪,实在不行就去找警察处理。”
听到这里,陆文浩也没法回应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您说雷子被人欺负,是什么人?”
“他没有说,但是有时候我看的出来,他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是被人打的,我问他,他也不说,就说是修车时候不小心磕碰的,唉……”说道这里老头不由的叹了口气,像是为儿子操心的父母一样,“可我也知道,就是厂里的工头,那侯老九,人高马大的,雷子他做不好事,就要被欺负。”
提到侯老九得到时候,老爷子也是一阵愤懑,显然对于这个人有着不少的看法。
说道这里,陆文浩准备跟随着老头一起进厂子里,却突然想到了后面的莫深,然后转过身喊了句:“那边那个,你要走就快点跟上。”
说罢,在老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陈大雷平时住的房间,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腐味,就好像是臭袜子一年多没洗导致发霉后的恶臭,陆文浩随即捏住了鼻子,这味道简直要比那些腐烂掉的尸体还要刺鼻。
房间并不是很大,前面摆着一张床,床的左边是用推拉门隔开的一间小厨房,推拉门半开着,陆文浩向里面走去,走进了厨房,不小心踢倒了靠在门口的一个垃圾桶,里面一坨黏糊糊的东西撒了一地,看上去应该是好些天没有处理的剩饭,里面有些像是羊杂之类的东西搅和在一起,在这样的大热天已经发了霉,难怪屋子里会这么臭。
厨房里看了一圈,除了一个坏掉的电饭煲和五六个空饭盒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陆文浩本来准备离开,却在一瞬间想到了验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死者的内脏部分。
想到这里,他立刻蹲下身,伸出手在那堆粘稠的发霉物里翻找着,直到摸出了一小节类似于肠子的东西,然后皱了皱眉将这些东西一个个的放在了随身携带的采集袋里,然后又将整个垃圾筐翻了个遍。
然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在这间厨房里翻找起来,但是却一无所获,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个装着巧克力糖的袋子,袋子旁边还有一个圆形的汤汁印痕,应该是碗底的形状。但是这个碗却不见了踪影。
然后他又在橱柜里各种翻找了起来,终于在靠墙的那扇柜门里,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切割机器,上面虽然已经被清洗过,但是还是有少许的血迹粘在角落。
陆文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甚至已经可以确定,这里恐怕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并且凶手碎尸之后,还吃了死者的内脏!
这简直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汉尼拔事件!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咒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老头子,谁让你随便让人进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今天厂子歇业吗!”来的人嘴里骂着一长串的脏话,全都冲着站在屋外的老爷。
陆文浩听到动静,连忙走出了屋子。
来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和一条蓝白条纹的短裤,皮肤黝黑,身高有一米八以上的壮汉,满脸横肉却没有胡子,右臂的胳膊上纹着好些个纹身,看起来是某个小团伙的特有标志,手里端着一个大碗,碗里盛着一碗羊杂汤,说话的时候还有油点子喷出来。
“你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
看老爷子有些害怕的目光,不用想,来的人就是厂子的工头侯老九。
“嚯,哥们儿好胃口,不知道这羊杂汤馊了没有?”没错,这个碗和雷子房间里的碗大小样子没有区别,应该就是被端出去的。
“关你屁事,不知道厂子今天歇业,再不滚出去,休怪我不客气。”那人说着就要扬起手里的碗砸过来,但谁知道,胳膊刚刚扬起,却被陆文浩一拳打在腋下,顿时胳膊一阵酥麻,手里的碗竟然是脱手掉了下去,刚好被陆文浩拦下下面的另一只手接住。
“人体的穴位确实是个好东西。”陆文浩闻了闻手里的汤,然后看着侯老九道“这汤是从陈大雷屋子冰箱里拿出来的吧。”
“老子拿就拿了,那龟孙子还欠老子钱,那他一碗羊杂汤算什么!”那侯老九本想直起身,但是胳膊的酸麻让他紧皱着眉头,本想伸手打人,却奈右手动不了,说着抬起另一个胳膊打算给陆文浩一个突然袭击。
却不料陆文浩突然蹲下,用食指关节握拳击打了他迈出的大腿上,只见那大汉竟然吃痛一声,一条腿跪在了地上嗷嗷直叫,整条腿酸麻异常。
“别担心,过一会儿就没事了,不会残废的。”陆文浩耸了耸肩,心想着就你这样还在道上混,还真给混混丢脸,不过想到这家伙完全不知情的吃了一碗人肉汤,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你……”侯老九想说什么,却还是被呻吟声所取代。
“这点小教训就是告诉你,什么才是尊老爱幼,没事别嘚吧嘚吧,小心最后伤的不只是胳膊和腿。”陆文浩蹲在侯老九面前,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放在他的眼前“小朋友,不要妨碍警察叔叔办案哦。”
但也就在这时,从外面突然间跑进来另一个人,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手舞足蹈。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蹲在门口的傻子。
跟着他随后走进来的还有莫深。
“那个谁,你怎么才进来,在外面磨蹭半天做什么呢。”陆文浩一脸不屑的看着莫深,面对他这种态度,陆文浩自然没有好语气。
可是还没等莫深回答,那个傻子却突然间又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一脸惊恐的指着陈大雷住的房间,双手挠着脑袋,呜呜的哼着什么,接着又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起了莫深的袖子要将他带到雷子的房间,但是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然后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鬼点子,接着小心翼翼的拉着他走进屋子。
走到厨房的时候,笑呵呵的看着莫深指了指冰箱,熟练的打开柜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装满了糖块的塑料袋,掏出一块糖递给了莫深,老练的像个惯犯。
“看来,这陈大雷的房间,不止脏乱,还经常闹贼。”陆文浩靠在门框上,瞅了瞅莫深身边的傻子,又瞅了瞅身后的大个子侯老九。
但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傻子却突然看到了地上的肉汤残骸,突然间尖叫了起来,然后将手中的糖袋子扔在了地上,推开了门口的陆文浩,冲了出去。
“喂,你别跑啊。”莫深想要追过去,可是谁知那傻子虽然头脑不好,但是跑路的速度却很快,一出门竟然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我说,你也闹够了吧,和那傻子玩的怎么样了?知道什么线索了?”陆文浩看着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的莫深道。
“没有。”莫深说道。
“哼。”陆文浩冷哼一声,然后向外走去,“好了,去下一个死者的学校去看看,这边的线索也差不多收集齐了。”
“是那个修鞋匠唐政?”莫深道。
“是中学的老师,什么修鞋匠。昨天调查死者的资料不已经很明确了吗。”尽管陆文浩确实在死者的手上发现了几个特殊的茧子,虽然不能判断究竟是什么造成的,但也确实不排除他曾经有可能就是个鞋匠,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故意的否定莫深的推测,作为一名法医,他相信的永远是尸体的语言,对于那些单凭推测和猜想的心理画像者们,没有丝毫的好感,哪怕他们确实凭借运气做出了不少正确的推断。
在他看来,那些人不过是一些哗众取宠的小丑,用它们所谓的联系来假造事实,不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更是一种可憎的行为。
而这个莫深正是那小丑当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陆文浩的心中更是一团乱麻,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第二死者工作的城建学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