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落叶飞舞。晴朗的天空中,几朵白云飘过。
一个长得粗粗壮壮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大树下,呆呆地望着前面。他的身上头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斑斑点点的,就像是全身都被人狠揍了一顿似的。如果认真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双眼并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望着虚空,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个傻子。
他叫张铁牛。事实上,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穿越了。
不错,他来自地球的21世纪。
原来的他是一个小酒店厨房里的学徒。
没看错,他并不是技校毕业的学生,因为他太普通了,只是一个孤儿,勉强读完了初中,这两年便一直跟在一个远房表叔身边当学徒。说是学徒,其实算起来,他只是在厨房打杂的而已。平时就做一些洗菜、洗碗、杀鸡、杀鱼的工作。说实话,他并没有真正学过什么厨艺。
今天他本来是被一个厨师叫出去抬东西的,却不想,就因为地面太滑摔了一跤,结果脑袋砸在楼道上,两眼一黑,便光荣地穿越了。
不,不是穿越,应该说,他现在是附身在这个十岁的少年身上了。
这是哪里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长得黑黑壮壮的少年也叫张铁牛,就在他附身的今天,这个少年刚刚没了老爹。嗯,这里跟中国的古代很相识,人们身上穿着的是布衣长衫,还一个个都留着一头长发。
当时他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正倒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脑袋上更是沾了一头一脸的鲜血。当时他可吓坏了,身子一弹,跳了起来,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楼道上。心里悲哀地想道:“留了这么多血,那岂不是毁容了吗?”
几把抹去脸上的血迹,向着旁边一看,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具样子非常恐惧的尸体。只见他眼窝深陷,两眼突出,披头散发,颧骨高耸,整个人像虾一般绻曲着坐在一边的床上,两手前指,形同僵尸。当即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直到再次醒来,他已经接收了现在这人的记忆。他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木床上的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
这个张铁牛一直是跟着他这个酒鬼父亲长大的,从懂事开始便没有见过他母亲,有一次他问到别人都有母亲,自己为什么没有的时候,得到的只有冷冷的两个字:“死了。”就这么简单,除了这两个字,他父亲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张铁牛,人如其名,普普通通,出生于一个落后的小山村,长得粗粗壮壮。平时就是一粗枝大叶的一个人,除了天生力大之外,为人还有点浑。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便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然而十岁这年,也就是今天,他家终于发生了意外。
他的父亲不知道得过什么病,在他的记忆中,从小便经常看到这个酒鬼老爹抚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咬牙切齿地大骂,边骂边摔着酒坛,骂完了,便跑到山上,疯狂地用手捶打着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常常都打得石头破碎,满手鲜血才停下来。等张铁牛找上山的时候,往往看到的是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情景。
这么多年来,村里人早已经习惯了他发疯时的样子。有的叫他张疯,有的叫他大力,至于他到底叫什么,张铁牛的记忆中并没有,村里好像也没有人知道。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张老爹旧伤复发,死掉了。
当时,张老爹也像往常发疯时一样大叫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站着,而是躺在床上。等张铁牛听到声音跑进屋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张老爹躺在床上,一手按住自己那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胸口,一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拳头上同样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样子,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掌当中,可能是握得太紧或是其他的,手指骨头在那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牙齿还是紧紧地咬住嘴唇,鲜血滴答滴答地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身子在那里激烈地晃动着,好像是想要爬起来的样子。
“爹,您怎么了?您是想要起来吗爹?”张铁牛上前扶住张老爹的肩膀,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意外的是,张老爹的身体就像是所有的骨头都拧在一起似的,双腿伸直,硬邦邦的,尤如一艘小木船,任由他怎么扶,就是没法坐正身子。
只听张老爹咬着牙,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嘴角鲜血与唾沫齐流,一边急喘着,一边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串字来:“啊吁……呀吁……唉,苦命的儿啊,为父……为父吁……要吁……要走了,你……你……你为什么是一个傻子呢啊!”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清楚了许多,经过他不断的努力,终于喊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天锋狗贼,赤须老鬼,你们好狠啊——!老天不公,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孩子……孩子,我……我……我……”吼出话来之后,张老爹那邋遢的胡子抖动着,多年没洗的头发更是像刺猬身上的利刺似的张了开去,脸上的那道刀疤更是红得像要流出血来,双眼怒突,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变得异常的狰狞!
“孩子……刀……刀噗——!”
张老爹嘴里喃喃地叫着孩子,右手艰难地指向一边,左手伸出想要去摸儿子的脑袋,可是伤势太重,现在的他早已经没有能力再交待什么后事了,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嘭”地一声摔在床上。须发怒张,身上各处筋脉也同时暴出血来,他那双只眼睛都从脸颊中怒突了出来,像是在抗议着老天的不公,又像是在悔恨自己大仇未能得报,样子看起来相当恐怖!
“爹!”
张铁牛早已经被他爹那反常的举动给吓住了,他根本就听不懂他老爹在说些什么,不过在被张老爹那口鲜血一喷,整个人顿时便昏了过去。
尽管张老爹的功力早已经全废,可是心里一急,这最后一口逆血还是喷得非常有力,简直可比普通人的一记重拳,狠狠地轰到了他唯一的儿子头上。
结果,那个张铁牛便光荣地牺牲了。
等他醒来之后,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