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如期而至,整个夏家都在期盼着付溪年能够有个好成绩,只有管家爷爷暗地里给我加油,他还不知道我停学的事情,夏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除了妈妈,其他人跟本就不曾管过我的学习。
中考前一天晚上,夏川崎敲响了我房间的门,我听见了,却没有打开,他只在门外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穆琉,明天考试加油。”
我看着房门,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第二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同付溪年一起出门,一二年级因为中考而放假,所以付茵荷在我们出门前,也冲付溪年加油打气:“哥哥,加油。”
夏家老爷子也叫住了我们,他说:“你们两个都努力一点,考上了,都给你们举办升学宴会。”
他说的是两个人。
我轻轻一笑,他难道不知道,经过这些事情后,他们夏家给的所有东西我都已经不再稀罕了吗。
六月的b城,万里无云,阳光似火,干燥的空气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对于初三与高三的学生来说,假期才刚刚开始。奶茶店的客人也跟着多了起来,孟枫爸爸出差去了,孟枫也被她妈妈叫来帮忙,付溪年也想来帮忙,却被我给赶了出去。夏家老爷子依旧想让我给夏翎做辅导,但被我推脱了,重任理所当然的交到了付溪年的身上。
也就是因此,我在外打工的事情暴露了。
夏言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身为夏家的孩子你还跑去为别人工作。连中考都没参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夏家?传到别人耳里,还认为我们虐待你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眼里重要的从来都是夏家的名誉,我不仅轻声一笑说:“我打不打工管你什么事?你是我的什么人?”
她被我的话噎住了,脸色发黑,她说:“哥,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不要脸的老婆生出的女儿,这么没教养…”
“啪!”夏言洁不敢相信的捂脸看着我,她可能从未想过,会有被我打的一天吧!我看了看我的手,隐隐发痛。
“闭上你的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还有,那是你们夏家,和我又没关系,别忘了,我姓穆……”
“啪……”依旧是一巴掌,却是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眼睛发红的看着身前的夏家老爷子,扯嘴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我说错了吗?夏家爷爷?”
特别是“夏家爷爷”几个字更是加重了语气。一年前,也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我被他关了起来,一年后同样一句话,却换来他的一个巴掌。
他显然也被我气的不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付溪年见情况不对,跑过来拉我。
“小琉,你别闹,我妈也是心疼你……”
他还没说完,我便甩开了他的手,一声不吭的上楼,上楼之前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沉着脸也一声不吭的夏川崎。果然,夏家的人没一个值得相信。
回了房间,我找出妈妈曾用过的行李箱,开始整理衣服,既然双方都厌恶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相往来。
我收拾好母亲的遗物,只带走了几件母亲为我买的衣裳,床下的通知书被我一股脑的塞进了行李箱。还好,这个家里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甚至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走在路上,我听着妈妈在世时作为生日礼物送我的那个曾经梦寐以求的MP4里的音乐,冷静了下来,突然觉得母亲一走,我就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一样,不知道这个社会哪里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当天晚上我便联系好了孟枫,说要到她家小住一段时间,她的妈妈意料之中的欢迎我。因为她们家是两室小屋,我只有和孟枫一起睡,孟枫妈妈直说委屈我了。
那天晚上,我和孟枫躲在被窝里说了很久的话。我告诉她,我母亲去世了;告诉她,我和我母亲的委屈;告诉她,我和付溪年的关系;告诉她,我讨厌自己身上流着夏家的血。
孟枫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也是那天晚上,我与孟枫之间,似乎真的成为了相互交换着各自秘密的蜜友。
后来,我换了个工作,不过依旧是靠孟枫妈妈的关系。
几天后,孟枫告诉我,付溪年来找过我,很是着急,问我是不是在她那,她说她没告诉他。
我没说话,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后来,秦叔叔也来找我了,没躲掉,直接被堵在了孟枫家门口。我知道他因为送过孟枫回家,所以知道孟枫家在哪也不足为奇。
“小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小年来找我说你不见了,当时我有多担心吗!”秦叔叔是真的担心我,因为他看见我时那宝贝失而复得的心情我可以看得出来。
“秦叔叔,你忘了吗,自从妈妈去世后,那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所以,我没必要离家出走。”
一句话,让秦叔叔无话反驳,只是上前抱住我,说:“小琉,叔叔只是太担心你了,不要再有下次了,不然,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秦叔叔也没有告诉夏家人我在哪,就连秦珂他也没说,只是偶尔到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我。
假期刚过半,孟枫便迎来一个好消息,洺河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她家。她说,付溪年的成绩也通过了陵城高中的录取线,分数还超了不少。只是他在看到我并没有选择陵城高中时,心情十分低落。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按理说我并没有失信,只是付溪年他一厢情愿的相信着我,而我也只是说了一句:陵城的高中不错,的确,当时是觉得陵城的高中不错,只不过不太适合我。
日子反反复复,很快,我们便迎来了八月末九月初的开学时间。我和孟枫一起去找过秦叔叔,不知不觉中感觉到他竟苍老了许多,他的热情依旧与往常一样,温柔的叫着我小琉。我说,我要去洺河读高中了。他直夸我厉害,能被特招进去。我笑,他说我为我妈争了口气。他还让我和孟枫在外一起互相照顾着。
离开之前,他递给我一个崭新盒子,里面是一部几百块的手机。他说我一个人在外,怕我记挂他和秦珂。不知道为什么,拿着手机,心中堵的厉害,我便抱着他大哭了一场。哭到他也忍不住两眼泪花。
他说,小琉啊,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别害怕,有事就给叔叔打电话。
我说,好。
前往洺河我们订的是火车票,在准备启程去学校的前一天,孟枫妈妈精心为我们准备了不少在学校用得上的东西,对此我是十分感激的。孟枫的爸爸也匆忙从出差的地方赶了回来,对此我又是羡慕的。
车站里挤满了人,各有各的心事,都现出异样的神色。
被送上车的时候,孟枫父母的热情让孟枫本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匆匆崔促着他们快些离开。秦叔叔说他本来也想来送送我的,却因为秦珂报名读书的事情耽搁了。我没说过多的话,只让他别累着自己。
前往洺河的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让人几乎丢掉了悲伤与思念。望着窗外瞬间消逝的风景,那些往事,和火车一同上了路,曾经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就这样从脑子里一路铺满了轨道。
那年,我也才十四岁。
风景变了,人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