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会宁一中 李智
（学号：9773006）
腊月二十六，医院始放年假，我回到家中。母亲说：“你明天帮你父亲去卖门神吧！临过年从县城批发了一百元的门神灶爷五福的到现在还压着过年的货。”
晚上父亲拖着一身疲惫回来了。我看到他苍老了许多，华发也变得雪白，脸面卷得黑瘦黑瘦。我在心里为父亲流泪。
第二天，早早地起来，母亲做了一顿简单的面条，吃过后，揣了几个馒头，就骑上车子出发了。路很远，骑车两个半小时，才到。在一家商店门前铺开一片塑料，把门神之类的纸画依次摆开、用小石块压好。半小时后，那间商店开了门，年青而粗鲁的店主叫骂着让我们走开，说我们占了他的门面。父亲迎了笑脸过去，讨好地讫求：“这位师傅，让我摆摆吧，我们只占你一小块地方。行行好吧，看在我老头儿的份上。”那汉子听出父亲不是当地人，更加放肆，一脚踢开我们摊位上的货，还叫嚷个不停，招来许多围观的人。我怒火燃烧，很不甘心受这辱骂，想出出这口气。父亲把我一把逮住：“唉，算了，咱们惹不起。”之后弯下腰，小心地把一张张被风吹卷到街面上的纸画拾起，然后拉着我到集市边缘没有店面的一块空地上，重新摊开，又用袖子轻轻地掸去上面的尘土。生意很不好。过了一阵子，一辆三轮车载了大宗的门神对联之类，在我们旁边低价叫卖。天哪，他们的零售价竟和我们的进价相当，如果我们照这个价兜售，不但赚不了钱，而且还得赔上路费。于是，父亲又收拾了摊位，到集市的另一头边缘处重新摆开。这一天下来，连本带利也不过十几元。下午四点钟赶集人早散完了，于是，饿着肚子往家赶去。一公里，两公里、十公里……，在离家将近两公里的路上，我实在骑不动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又推着车子走上几米。等到上离家最摈那条陡坡路时，我几乎想躺在原地。气喘的厉害，胸闷得慌，腿脚沉甸甸地如坠了铅，全身骨架肌肉疼痛，头面与后背全出汗，粘粘地贴住内衣，让人难受得要命。但是，无论什么总要赶回家。于是，走两步，停十岁，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挪回家。走两个多小时的路，我骑了将近四个小时，我总算活着回来了，可父亲还没回来。母亲心急地追问我，我却倒在炕上一点为气都没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时间过得很慢，但仍不见父亲的身影，母亲在屋子里转出转进。我也想：虽然父亲老了，身体弱了，总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吧！母亲似乎在哭，我慢慢喘着气努力支撑起来，一面安慰母，一面替父亲担心，有一种不祥的征兆已在屋子里弥漫。大门终于轻轻地响了一声，我和母亲同时探出头望去：啊，是父亲，父亲终于回来了！原来，到半途中父亲的车子胎跑完了气，父亲只好一步一步推了回来。吃过饭，我躺着睡倒了，父亲正御了车架，掏出内胎，用一束废钢锯条扎成的锉子来回坐着车胎，不时停下来甩甩发困的手臂，整个身影在煤油灯下显得越发颓老。
腊月二十八，同样摸黑起床。因为去赶另一个地方的集，路更远且多坡路，骑车子是不行的，只能准备乘车。可这么早的天，路上那有公共汽车。于是，拦住一辆做布料生意的三轮车。父亲用哀求的语气与车主磨价钱，最后在别人不眉与卑视中终于坐进车后面的开的车箱中。车很快，又是三九冻天，强风劲寒，如凉水般从头顶倒灌入脖，渐渐地，就感全身浸在寒凉中一般，难受得很。我定是感冒了，鼻子开始一滴滴自下流清涕。父亲见状，把他身上的破羊皮袄脱下来，裹到我身上。我看见他单薄的身子在车箱中蜷缩着，颤栗着，我心头一阵酸疼。可是，我又重新把皮袄披到父亲身子上，坚强地说：“我不冻。”
到了集市，父亲不敢再把摊点摆在有货的商店门前，还是远远地在边缘地带寻了个空摊子，摆了货。虽然再没发现昨天那种大宗的低价货，但买的人还是很少。今年八八手头都很紧，工人下岗，农民因干旱少雨，收入也很是微薄。一天下来，比昨天好不了多少。回来时，还好乘了一位熟人的三轮，依然在风寒中，但总不看别人的白眼，也没出路费。
回家后，我真正感冒了：身子一阵冷的厉害，一阵子又热的烦人。于是静静地一个人躺下，连晚饭也没口味吃。半夜中醒来时，我听见了父亲的咳嗽音，夹着叹息，在炕上辗转。母亲对我说过，父亲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特别是近一年来，很多个晚上彻夜未眠。唉，父亲！进了一百元的货，剩最后一天机会，还压着三分之一的货。不要说赚什么钱，连本也没卖出来。我一面替父亲伤心，一面又抱怨父亲，何苦想起干这生意，赚不了钱不说，还要白天黑夜地让自己受苦受累，在别人讥蔑低视下受气。
腊月二十九，是最后一个集日。父亲走时，我还在暖被窝的甜梦中。父亲怕我病的更厉害，没有叫醒我与他同去。下午也回来的尚早、因为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父亲把那装货的纸箱子从车子上沉沉地抱下来时，我就估计卖的很不如意。但我没去询问，怕父亲伤心。
吃过晚饭，父亲把一大把碎零的块块毛钱堆在饭桌上点数一阵，然后对着我说：“你想买录音机自学英语以前我没钱，没给你。这是卖门神得的八十元，暂拿上，等过了年我再粜点玉米，填凑几十元，可能就差不多了。”接钱时，我看见父亲的手皱裂成沟沟壑壑，还渗着血迹，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难受，如刀刻般。我默默无语，噙着泪接了钱，跑出了门，无意识地走向村外，走向田野。一路挂起的红灯笼很是温馨，我倒觉得一阵阵刺眼。我徘徊在小路上。远处，不知谁家放起了焰花炮，火花腾出屋顶，溅落在空中，如仙女撒下朵朵银花。本是十分壮观的一幕，在我眼前总是乏味。我心里很不安：父亲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本应该是安度晚年的时候，却为了我求学，操劳我这般模样，让我怎不心疼。
过了许多时间，我听见父亲沙哑的嗓音在哟喊我的乳名。我没有去应，那声音便一声一声地夹在爆竹声中回荡，间杂着焦急与微颤。深深地愧疚袭着我的心，我回过头来，向家门走去，但我不忍心再见到父亲那佝偻的身子与憔悴的面庞……
名家点评：
从题材来看，此类歌颂父母之爱并不新颖，但作者却能充分抓住人物，将父亲之爱到现得淋漓至尽但语言赘述较多，冗长拖沓，使得文章表达上缺乏更深力度。
谷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