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各位伟大的战士而言,今天是伟大的日子。你们是伟大的联军的一分子。尽管你们在数量上处劣势。
你们毅然决然地向那个独裁者宣告:他们绝对无法欺凌弱小邻国,并在强取豪夺之后逍遥法外,只因为他们自以为强悍无比。”
讲台下的士兵以军人的沉静聆听着他们的将军的讲话。
“我们都付出血汗。我们也分享荣耀。我难以用语言来表示我对你们感到多么骄傲!我有多么荣幸,身为这支劲旅的指挥官,我以各位为荣!国家也以各位为荣!全世界以各位为荣!上帝保佑各位,上帝在各位返回家乡途中与各位在一起。上帝保佑美国!”
这位胜利的四星上将在海湾战争结束之后获得了美国、英国、法国、巴林、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卡塔尔等13国的勋章,他已经被美国人崇拜成英雄。他于1991年4月28日清晨返回了美国,英雄凯旋的场面自然是热烈而激昂的:
美国麦克迪克空军基地,成千上万的美国人在这里准备欢迎凯旋归来的施瓦茨科普夫将军。
9点。先是一架里尔喷气式飞机降落,下来的是美国驻科威特大使沙巴和他的一家。接着,一架灰白色的美国波音707飞机降落了。登机扶梯靠向飞机主门。机门打开了,施瓦茨科普夫四星上将出现了。他站在机舱门口,向欢迎他的人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顿时,机场一片欢腾……
(谢朝晖:《海湾雄狮—施瓦茨科普夫》)
在海湾前线的指挥官受到美国人民欢呼的同时,海湾战争的国内决策者切尼和鲍威尔等人也享受到了胜利者的殊荣。鲍威尔在他的回忆录《我的美国之路》中津津乐道地谈到了这一殊荣:
部队回国时,全国一片欢腾。我参加了芝加哥和华盛顿的祝捷游行。在纽约百老汇大街游行时,人们向我们抛纸带以示欢迎。阿尔玛(鲍威尔的妻子)和我乘坐一辆白色的1959年“别克”牌敞篷汽车。在我们前面是切尼和他的妻子林恩。在我们后面是施瓦茨科普夫和他的妻子布伦达。我们的保安人员要求男人穿着装甲防弹背心。我说:“我不穿,我看上去已经够丰满的了。”
诺姆同意,而切尼则依从我们的军事判断力。处于活动的中心,心情十分激动,这种场面我只是在历史书和欢迎林德伯格、艾森豪威尔或麦克阿瑟凯旋的新闻片中见过。诺姆是新泽西人,我是纽约人,五彩缤纷的纸带和纸屑雪片般地撒到我们的汽车上,气球随风飘荡,成千上万的人向我们热情地欢呼。我们是两个功成名就的家乡人。在祝捷队伍中游行的海陆空军将领还有:约翰?约索克、沃尔特?布默、查克?霍纳、斯坦?阿瑟。我们大家只是真正的英雄们的代表。真正的英雄是第18空降军、第7军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是飞行员、水兵和海岸警卫队员,他们让美国人民重新感到自豪。游行队伍中还有我们盟国的代表,有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老战士,他们终于得到了早该得到的承认。
在海湾战争胜利结束的那些日子,美国整个国家到处都洋溢着凯旋的气氛,树干上、电线杆上、汽车上,到处都是欢迎亲人归来的黄带子。班师凯旋的美国军队在美国的各个机场和码头都受到了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当飞机或者军舰靠岸的时侯,欢迎的人群中都会首先响起美国国歌和雄壮的军乐,然后军人的妻子儿女们便奔赴上去,疯狂地拥抱和亲吻他们平安而又光荣返回的亲人们。其场面之热烈,其群情之激昂,绝对不亚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军队的凯旋归来。
而普通美国士兵在欢呼之后,就又过上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A早就盼望着班师回家,与丈夫和女儿团聚,但在收到回国的正式通知后,A却表现的十分冷静,她只是到军邮站给丈夫捎了个信。
他们是乘美国政府征用的民航飞机返回美国的,途中在纽约机场停留了两个小时。在这里每个归来的军人可以免费享用两杯酒,因为这里的人充分体验到在伊斯兰国家不能饮酒之苦。
返回美国后,全部预备役军人就解甲归田,A脱下军装又成为原先所在医院的一名雇员。该医院挂出了类似光荣榜的名单,所属几个分院一百多名参加了“沙漠风暴”行动的人都上了榜,后来当地有关机构寄来了关于战争组织工作各项细节的意见征询单,但A都没有兴趣填写,因为她对自己的这次意外经历非常淡漠;她还像以往一样上班、做家务,和以前一样生活。
(张小平:《当一回雇佣兵》)
以美国为首的盟国其他将领们也因为赢得了战争而赢得了他们应该得到的荣誉。
英国驻海湾部队司令彼得,德拉比利埃尔1991年3月26日返回英国。在回国之后,被晋升为终身上将,英国政府还将他的服役期延长一年,而且任命他为政府的中东事务顾问。
阿拉伯联合部队司令、沙特的哈立德中将,在海湾战争结束之后,被沙特国王晋升为四星上将,并被法国总统密特朗授予“荣誉军团大骑士”勋章,被沙特阿拉伯国王授予一级绶带,被英国政府授予巴恩勋位高级爵土荣誉称号,被美国政府授予“功勋”勋章以及被巴林、匈牙利、科威特、摩洛哥、尼日尔、安曼、卡塔尔、塞内加尔等共12国授予荣誉称号和勋章。这些金光闪闪的勋章构成了胜利者的辉煌。
海湾战争以多国部队胜利而告终。
战争行为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对战争行为反思的开始。
那么,海湾战争留给这个世界一些什么样的反思?
四、胜利并不能带来和平
历史经验表明,对于一场战争来说,战后问题总是比战时问题要复杂得多,赢得战争的胜利并不一定就能赢得和平。战时,联盟各国压倒一切的目标就是打败敌人,赢得胜利,对这一目标的追求使联盟团结一致,暂时搁置了它们的分歧。在打败敌人之后,问题变成了如何分享胜利,胜利就象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各国都企图为自己切得最大的一块,某些国家甚至想要独享这块蛋糕。因此,我们看到,历史上充满了因分赃不均而导致联盟破裂的大量例子。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协约国在巴黎和会上因分赃不均而分道扬镳,战败国在复仇欲望的驱使下再次走上了扩军备战的道路,仅仅20年之后,就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二战结束后,美、苏、英、法占领德国之后不久,就因战后安排问题而四分五裂,导致了一场长达40多年的美苏“冷战”胜利,即使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取得的那样辉煌的胜利也没有带来持久的和平。
历史是一面镜子。今天,海湾战争以美国及其盟国的轻易取胜而结束,当3月7日第一批美军部队返回美国时,布什总统宣布:“越南战争的幽灵已经被彻底埋葬在阿拉伯半岛的沙漠中了。今天,美国军人昂着头骄傲地返回了他们的祖国。”然而,在他们的身后,人们看到的并不是和平。
在科威特,600多口油井仍然在燃烧,滚滚的隆烟笼罩着这个国家的上空,似乎昭示着它多难的未来。科威特得到了解放,然而,她再也不是昔日那个美丽迷人的“海湾明珠”了。据说,科威特的重建需要10年的时间,重建费用高达700~1000亿美元,油井虽然在燃烧,但石油资源毕竟仍安卧于地下,钱并不是科威特人担心的问题。首相回国了,埃米尔?贾比尔随后也回国了。然而,解放了的科威特人强烈地要求他们的民主权力,美国人敦促科威特王室实行一种能使所有人民分享国家权力和财富的民主制度。科威特的政治重建才是最具爆炸性的问题,这个刚刚获得解放的国家可能因此而陷入某种程度的内部动荡。
在沙特,巨额的战争负担几乎耗尽了这个石油王国的财富,历史上第一次,沙特政府要伸手向外国借债了。与此同时,沙特王室也受到了来自美国的要它实行民主的压力,战后沙特的前途同样不是那么妙。
在伊拉克,人民再也无法容忍一个把国家拖入前所未有的大灾难的“暴君”了,以巴士拉为中心,伊拉克的反萨达姆叛乱风起云涌,内战不断漫延和扩大,萨达姆政权摇摇欲坠,末日将临。伊朗虎视眈眈,时刻准备从伊拉克的动乱中渔利。
关于战后的中东安全格局,美国从3月初开始,就同英、法、德、苏、阿拉伯盟国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但看来,各方对战后格局的设想大相径庭:美国企图在该地区建立一个美国保护下的均势安全;苏联和欧洲极力主张大国力量的平衡,反对可能出现的美国的独霸的局面;阿拉伯国家中,就连沙特和埃及这两个被认为是坚定的反伊国家也强调要排除外来干涉,由阿拉伯人自己来负责该地区的安全。
此时,美国国务卿贝克正在莫斯科访问,布什总统刚刚会见了法国总统密特朗,即将会见英国首相梅杰。
伊拉克内战正酣,美军在停战半个月后忽然于3月15日又向伊拉克纵深推进了50公里。因此,中东的战后安排仍悬于未定之天。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即这场战争虽然解放了科威特,但也带来了一系列的新问题,中东海湾地区将因此而变得更加动荡不安。
1990年9月,正当海湾危机日益升级之时,世界各国的历史学家们云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召开了第17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就在这次会议上,历史学家们通过对本世纪历史的科学分析,一致认为“和进战退是20世纪的历史模式”,他们指出20世纪的历史证明,一个国家企图借助对外战争求得自身的发展终归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国际间摒弃以战争和力量均势谋求和平的传统政治军事模式,而代之以广泛的、互利互补的贸易和经济合作,世界各国才能避免战争,求得共同繁荣和发展。
在20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但愿各国的政治家们都能领悟“和进战退”的历史教训,努力缔造一个全人类和平与发展的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