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觉的催眠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向他们冲来的警卫最终都神色茫然地转身离开,而在远处进行攻击的,那试验品就会冲上前,一刀抹喉。
“嘭!”办公室的门被人踹开,试验品侧身让到一旁,江信生就迈步走了进来,“好久不见。”
伊翎峰站起身,抬眼看着他,没有说什么。泽颜也随他站起。
“把阿妍还给我!”江信生疯狂地喊着。
“呵,”伊翎峰嗤笑了一声,却是说,“好啊,只要你能带走她。”
说着,按下身边的一个按钮。地板上裂开一个缝隙,一层一层的台阶显露出来,伊翎峰拉着泽颜走了下去,江信生眼神闪了闪,也跟着走了下去。
所有的研究者在之前亡者狱遭受攻击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工作离开了地下实验室,地下实验室现在空无一人。
转身,走过几条走廊,然后停住。
“咚!”江信生跪倒了。玻璃罐里的齐希妍听到响声,抬起头来看到江信生后,空洞的眼睛里闪烁起亮光,颤抖着抬起手。江信生也抬手搭到玻璃罐上,但是,齐希妍眼中的亮光熄灭,手,也垂下了。
旁边的仪器上跳动着的曲线趋于平缓,红灯亮起,警报响起,齐希妍,死去了。
她的生命已经透支,什么时候死,也不会让人意外。
江信生的瞳孔几乎缩到针尖大小,“啊——”他嘶吼着,头撞到玻璃罐上,清秀的脸近乎扭曲,“阿妍——阿妍——”
伊翎峰漠然地看着,这出惨剧是他造成的,但,那又怎样?
江信生转过头来,眼睛通红,牙齿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声音。他说:“伊,翎,峰……”字字咬牙切齿,然后,他忽然又平静了。站起身,面庞上没有了疯狂的神色,甚至扯起一抹笑,“阿颜,我们回去吧。”
话落,就被人打翻在地。伊翎峰轻扭着手腕,冷笑了一下,“你还敢觊觎泽儿?我不介意让你提前下地狱!”
江信生摇晃着站起,抬手抚了抚唇角,指腹上沾了血,他却仍在笑着,后退了一步。试验品迅速向前和伊翎峰缠斗到一起。
那试验品确实是到了与刀子不相上下的地步,连伊翎峰都隐隐落了下风。泽颜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帮忙,却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刘觉,催眠师。
泽颜身体一软,就意识模糊地倒了下去。
那边的伊翎峰瞬间转头看向了这边,试验品看准时机在他的胸口划了一刀,伊翎峰不得已专心应付着战斗。
江信生从口袋中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开枪。伊翎峰肩上绽开一朵血花。
现在伊翎峰已经没有随身带枪的习惯了,此时显得十分被动。
江信生又开了一枪,伊翎峰后退侧身,避开,然后换了一个角度,继续与那试验品缠斗。这个角度,如果江信生再开枪,打中的就是实验品了。
只一个瞬间,伊翎峰反手抓住了那试验品的手腕,夺下了刀。在那试验品的腹部,从右下到左上,豁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青紫的肠子流出,他毫不拖泥带水,顺势将刀子狠狠地扎进了那试验品的心脏。
拔出刀,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伊翎峰抬眼望着江信生。
江信生仍举着枪,伊翎峰却已近了他的身,“接下来的伤口,都是我原数奉还的。”
说着,一刀割在将新生的手腕上,手枪落地,伊翎峰飞快的反转着刀片,,在江信生身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血花瑰丽,而江信生嘴角的笑,却一直都没有收起。
刘觉绕到了江信生背后,正对上伊翎峰的视线。伊翎峰一晃神,然后迅速地移开视线,在江信生身上又划下一道的同时,俯身拾起手枪,射击。
刘觉倒下了。
江信生没有任何反抗,一直笑着。伊翎峰停下了动作,“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江信生笑了笑,缓缓开口:“你死定了。”
伊翎峰也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狠狠的一刀划下。
-------------------------
泽颜揉着太阳穴,针扎似地疼,眼前尚有些模糊,但很快她就看清了这局面:伊翎峰和江信生已经分开。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是血单膝跪在地上的伊翎峰。顾不得去考虑为什么伊翎峰会败在江信生手上,就冲了过去。
伊翎峰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她蹲下身,担忧地看着他,心底发凉,他流了那么多的血……“没事吧?”
可是,流那么多的血,是会要命的。
而伊翎峰却笑着摇了摇头,虽然面色已是苍白。
泽颜起身,向另一面的江信生走去,江信生原本脸色还有些难看,见她过来,脸色好了许多。
“带我回去么?”泽颜冲他笑。
“我们回去。”江信生也笑着,上前拥住她,脸色在瞬间有了动摇。在他的腹部,是一把由泽颜握住的刀。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回去呢?”泽颜将刀拔出,又刺进去,就不停这样,麻木地重复着,不知刺了多少刀,“你把他伤成这样,还以为我会和你一起回去么?你明知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他,你太自私了……就算我之前还对你有过感动,到现在也只有恨了……你去死吧。”
泽颜流了泪,而江信生只是艰难地维持着微笑,血液在他的身下聚成一滩。
“是么……我、不知道的啊……不过…我…很久之前…就、知道……死在你手上……是我,最好的…结果……谢谢你……不要死……活下去……”
江信生用指腹摩挲着泽颜的脸庞,落了一个吻在她的眼睛上,吻去了她的泪。泽颜厌恶地将他推开。于是,江信生就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笑着倒在了地上,眼神里是带了些遗憾的。
然后,泽颜转过身,扔下沾满鲜血的刀,抹干了泪,绽开一个略苦涩的微笑向伊翎峰走去。伊翎峰已经按着腹部站起,泽颜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仰头冲他笑,“我们回家吧。”
“嗯,阿颜,我们回家。”【伊翎峰】同样笑道。
泽颜脸上的笑僵住了,后退了两步,“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颜……”【伊翎峰】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是谁?你不是他……你是谁?!”他明明都叫她“泽儿”的……泽颜疯狂地喊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
“阿颜,你怎么了?我是江信生啊。”江信生看着她,眼里的光芒闪烁着。这是刘觉催眠的效果,他知道的。
“江信生……”一切虚幻散去,泽颜踉跄着回过身,“那他……”
伊翎峰笑着倒在血泊里。
……
“啊——!”撕心裂肺。
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
她亲手杀死了她口中所说的最爱的人。
她曾奢望的以后都被她亲手摧毁了。
她想……她再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以为的敌人,是她的爱人,然后,她把他杀了……
这算什么……
一口鲜血喷出,眼前的一切都被鲜血染得猩红。眼睛很疼,心很疼,全身都很疼。泽颜抬手摸了一下,血泪。
缓缓地向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走去,她的手上还沾着他的血,混着她的血。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地滴下。
一步一踉跄,江信生上前向扶住她,被她猛地推开,“滚!”
跪在了血泊中,轻轻伏身拢住他的肩,“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脸庞已经开始变凉了……泽颜哽咽了,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我曾经……梦见过像你开枪,虽然说……和现在的情况不大一样,呵呵,不过我想……既然那次是梦,这一次,也一定是梦吧……可是……为什么我觉得……”
“我再也醒不了了呢……”泽颜用自己的额抵住他冰凉的额,然后,僵硬地回过头,脸上两行血泪,唇角的血迹,再加上那空洞的眼神,还有眼底清晰的痛苦,都让她显得有些恐怖。
“江信生,我恨你,我恨死你,我恨你一辈子!但我不会杀你的,杀你我嫌脏!齐希妍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女生,她死了,我为她惋惜,也为她庆幸,庆幸她没有落在你这个人渣手里!给我滚!永远都不要让我再碰到你!”
-----------------
夕阳下的墓地,泽颜背倚着石碑,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只刻了三个字:狱中人。
她低声唱着一首歌:“寻觅,终寻不到一知己。可惜亡字当头,逝者逝去,亡者无魂离。藏匿,终藏不住一真心。可惜我入地狱,回望生世,不曾离开你。远行之魂兮,不再回头,鞠一捧酒,瞥那三生石不过一幕剧;墓畔之人兮,不要回头,添一炷香,抚那墓碑却是三生石……”
把脸转向夕阳的方向,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她脸上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这很好,让她很有安全感。
世上的一切都是假的!看与不看又有什么两样?
他让她活下去,所以她活下去,只因为这样。
她也终于明白了他之前多次奇怪的话语,他是真的有了预感的。但他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不会改变的结局……
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一个应该是她见过的男人。自从看不见了之后,她的听觉就分外灵敏。有头发摩擦的声音,似乎那人挠了挠头,站了一会儿后,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泽颜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那个男人走后,许久,风过,树叶“刷刷”地响。
她笑道:“翎峰,你听,才是夏天呢,树叶就落了……”
王洛在远处看着这个方向,低声说:“说到底不过是因果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