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信生还是同意放掉那尾鲤鱼。
泽颜蹲在河边看着那尾鲜红的鲤鱼越游越远,用手指拨着河水,“要是我也能自由就好了。”
“你想要离开了么?”江信生轻声问道。
“可是我不敢去想那自由的生活,如果自由的代价是离开(他)的话……”泽颜继续自言自语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江信生,“你是个很好的人,好到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也许还会更开心一些,可惜,你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江信生不是很明白地问:“什么意思?”
“真不好意思,江信生,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或者,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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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人要见你。”楠叔敲了敲书房的门,声音里似乎有点不自然。
“什么人?我最近很忙,先打发了。”伊翎峰不耐烦地说着,眼睛仍旧看着手中的文件,不时地翻看着旁边的《泰中译文字典》。最近他在打泰国毒皇的主意。
“少爷,连您家的老奴都不肯见了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伊翎峰诧异地抬头,就看到满头灰白头发的白罗风推开门走了进来。“白叔!”伊翎峰站起身来,“您怎么回来了?”
白罗风爽朗地笑着:“这么多年不回家,一回来少爷还能起身相迎,哈哈哈……不枉我一番苦心啊!”
他一直称伊翎峰为“少爷”,他的“老爷”是伊无青,已经死了的。白罗风眯眼看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男人,露出满意的神情。
伊翎峰稍微前倾着身体,“要去会客厅说话么,白叔?”
白罗风瞪他一眼,“拿白叔当外人是不是?在这就行!给我备上酒。刚才你说你很忙?那你就先忙着,白叔等着就是。”说着,走过去按着伊翎峰地肩膀,把他按到转椅上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咂咂嘴,“你经营公司的能力比你爸强。”
伊翎峰恰到好处地笑了笑,吩咐楠叔把酒窖里最陈的白酒拿一瓶来。楠叔应了一声,退下去。
等伊翎峰把文件改好,白罗风也已经自酌自饮完了那一瓶酒,微有醉态。伊翎峰走过去扶着他,“白叔,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摆在白罗风面前的是一块三分熟的牛排,白罗风笑道:“白叔已经老啦,哪里还受得了这种东西?不消化啊。只不过难为少爷您还记得白叔的喜好,白叔我就舍命陪君子啦!”
这话不假。之前伊翎峰十多岁的时候,白罗风就有五十多岁了,现在得要将近七十岁了。伊翎峰笑道:“白叔可是老当益壮。”
虽然已经这么大的岁数,白罗风拿刀叉的手却是一点也不抖。而且那双手白嫩得像是一双少女的手,那是一双,很完美的,杀人的手。现在,他用它们灵活优雅地切割着牛排,牛排上布着点点的血星。
白罗风的腰杆笔挺,脖子下的领结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若不是脸上已经出现了老年斑,也许还会被误认是英国的年青绅士吧。
吃完牛排,白罗风放下刀叉,拿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转头对伊翎峰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想找少爷谈谈那个叫‘泽颜’的女娃的事。”他眼神凛冽,青黑的瞳仁里没有丝毫浑浊,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年醉酒的人。
伊翎峰看着白罗风刚放下的刀叉,刀锋正对着他的方向。于是他伸手把那把刀转了个方向,“白叔老了,刀锋不能对着邻座的人,这可是最起码的礼仪,白叔不会忘了吧?”
视线在空气里相遇,气氛说不出地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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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卧室内闪过一丝银光,叶灵修警觉地睁开眼睛。泽颜就站在他的床边,抬着手,把比黑夜更加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消音器仍握在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没有旋上。
“为什么不开枪?看起来,你还没有做好开抢的准备。”叶灵修轻声说道,声音里仍旧带了笑意。
“你帮过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坏人。”泽颜答道。
“做地下生意的,有几个不是坏人?”叶灵修话落,猛地坐起来伸手去夺泽颜手中的枪。泽颜一抬手,他就只夺了那消音器,“那次我在棋社里看到你,你可比现在狠辣多了。”叶灵修笑着。
“上次我得到的命令是折磨致死,”泽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哦,我去看我爷爷啊,就是那个可怜的老人家。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你呢,要不然那老不死的到棺材都不可能交出手里的股份。”叶灵修的笑容在照进窗户的月光下显得诡异。月亮从乌云里出来了呢。
泽颜心一寒,“股份?有多少?”
“大概……百分之四?很不吉利的数字对不对?要是那个老家伙把手中的股份交出来,我那天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不过那老家伙的吝啬我早就见识过了,那年我成人礼,他送了我一个足金的镂花长命锁,结果后来又死皮赖脸地要了回去,还说什么花纹雕得不好,会伤到我?真有意思……”
“砰”的一声枪响,叶灵修捂着肩膀诧异地看着泽颜,泽颜咬着唇压抑着愤怒,“你是不是坏人我不管,可是对自己的家人都这样……你连坏人都算不上!底层的臭虫!”
叶灵修阴冷地笑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人可是你杀的,我顶多也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去伤害那老家伙。”
泽颜面色惨白,她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正在赶来,之前开的那一枪已经惊动了叶灵修的保镖了。
叶灵修见泽颜还在走神,迅速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手枪,冲泽颜开了一枪。由于距离很近,泽颜又处于走神的状态,这一枪没有躲过。子弹打穿了她的胃部,泽颜呕出一口血,痛苦地微弯下身。
“女人,你想杀我就得付出代价。”叶灵修歪头笑着,又向她开了一枪。
泽颜向后仰身,从窗口坠落,躲过了这一枪。这是二楼,不会造成太严重的摔伤,只是又呕出一口血。门口的警卫迅速地向她走来。泽颜强忍着疼痛爬起来,跑向大门外的马路,大门已经关闭了,她就踩着门上的铁质栅栏迅速地爬上去。警卫开了两枪,子弹紧贴着她的身体射过。
在摔下大门的时候,又呕出一口血。硬撑着爬进车里,从后坐扯过一件黑色的风衣披上,发动引擎飞驰而出。前面的车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车灯照亮了那人的脸,是江信生。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车身距离江信生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泽颜压住胸口,皱眉吼了一句:“上车!”
江信生慌忙坐上副驾驶,泽颜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她这惨白的脸和逃命的架势把江信生吓了一跳,赶紧给自己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