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翎峰打了电话回来让楠叔准备好早餐,听声音他有些疲惫。
当他回来的时候,楠叔还有泽颜都在庄园门口等着。
王洛搀着伊翎峰下了专机,伊翎峰的面色苍白,似乎是受了伤,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的袋子,抬眼看了泽颜一眼:“叶灵修没来闹什么事吧?”
泽颜犹豫了一下,把跟花影他们一起去抢刀子的事说了,反正也是瞒不过他的。伊翎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猛地推开王洛,将手中的袋子狠狠的摔到了泽颜身上。
很疼。袋子落到地上,露出了里面一个木质的盒子。
泽颜低下了头,静默着。
伊翎峰狠狠地笑着说:“麻烦不来找你,你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啊!上次受的伤还嫌轻了是不是!还想再进亡者狱是不是!”
听到“再进亡者狱”,泽颜的脸瞬间煞白,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伊翎峰瞪了她一眼,把手伸向楠叔,在楠叔的搀扶下走进了庄园。
泽颜的身体还在颤抖着,她不想回去,无论如何也不想……王洛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个袋子,塞到泽颜手里,就离开了。
一下子瘫坐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手,把那个木质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盒子上刻着简单的线条,不算精致,打开,里面是个圆圆的,像不倒翁似的木偶娃娃。俄罗斯套娃。木质盒子里有柔软的蓝色天鹅绒,刚才的摔打没有给套娃造成任何损伤。
是给她的么?泽颜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伊翎峰,他已经回到房子里了。又转回头把套娃层层打开,在最小的那个娃娃旁边塞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是伊翎峰的字迹:生日快乐。
泽颜怔住了,今天是几月几号?自己的生日么?自己的生日有是几月几号?就算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他为什么要送她礼物呢?痛感从背后传来,那伤口她只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这么几天过去都没有愈合的迹象。硬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解下绷带时,泽颜痛得疵牙咧嘴,就像是把背后的皮肤扯了下来。绷带上的血迹层层渲染,触目惊心,在身上套了一件宽松的浴衣,就去了地下的酒窖。
地下酒窖里堆放了几百个橡木桶,里面装满了葡萄酒,还有更多的陶制酒坛,里面都是各个年份的白酒。只是伊翎峰从来不喝葡萄酒,葡萄酒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他自己只喝白酒。
泽颜拿了舀酒用的勺子,舀了满满的一勺白酒,全部反手洒在了后背上。丝丝拉拉地疼,不过没过多久,这股疼痛就被麻木的冰冷感代替了。
又回到房间,楠叔已经找人把之前搬走的家具又都搬回来了。泽颜从床头柜里找了一节干净的绷带上缠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才下了楼。
伊翎峰已经吃完早饭了,佣人把餐具都收走了。楠叔端了一个盘子,不怎么自然地跟泽颜说:“小姐,老爷说不用给您留早餐了,所以佣人就把早餐都收走了,老爷又给厨师都放了假,现在也找不到人来做,这是我昨晚买的,还没有吃完,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请用吧。”将盘子上的金属罩子打开了。
盘子上是一块抹着奶油的蛋糕,最普通的那种。以楠叔管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再吃这种甜腻的东西,更何况是在晚上。
泽颜叹了一口气,“他一面对我好,一面却强迫着我恨他。”
楠叔苦笑了一下,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泽颜就坐下,拿了小刀切下蛋糕的一角。
而伊翎峰就在不远的一堵用来做隔断的墙后,闭着眼睛,仰头喃喃道:“你,是我仇人的,女儿。”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泽颜的耳力自然是能听到,她用叉子叉住那一角蛋糕,“大仇已报,不是么?”
伊翎峰睁开了眼睛,“可我,也是你的仇人。”
泽颜的手一颤,可是叉子没有掉落,她把蛋糕顺利地送进了嘴里,然后转过头去望着那一堵有着华丽图案的墙,只是伊翎峰已经从墙后面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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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在书房里弯腰对伊翎峰汇报着:“叶家对之前被袭击的事绝口不提,叶灵修应该也是明白刀子的身份见不得光。上午八点钟的时候,有一辆车停在了叶家的门前,车里的人是江信生,叶灵修的表弟,今年二十三岁,底子干净,对叶家地下的生意也是毫不知情。”最后,王洛总结道,“江信生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听完这些话,伊翎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忽然开始很剧烈的咳嗽。王洛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倒了几片在瓶盖里,把它连同桌上的水杯一起递给了伊翎峰。
将药片咽下,又喝了一口水,伊翎峰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
王洛犹豫着开口道:“老爷,您不该喝那一杯葡萄酒的。”
“我知道,”伊翎峰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被那个女人给恶心到了,不喝点东西压着,我怕我会当场把那女人杀了。”
很少有人知道,伊翎峰对葡萄过敏。最然只是有轻微的过敏反应而已,可是这种反应在葡萄被酿成酒之后无限地放大,甚至到了可能休克的地步。要不是真的被那个女人恶心到想吐,他也不可能去喝那杯酒。
王洛退出去了,伊翎峰趴到桌子上,再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门“咣当”地响了一声。
他闷声道:“王洛,别来烦我。”
“是我。”泽颜一步步地走进来,伊翎峰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泽颜就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了他的身侧。
书房里的窗是开着的,春寒料峭,微凉的风穿过窗棂,有一搭没一搭地扬起透明的窗帘。伊翎峰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泽颜就拿了他挂在衣架上的西服披在了他肩上。
伊翎峰嘴角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转头想要说什么,只是没等他开口,泽颜就慢慢地伏在了他的背上,伊翎峰顿时僵住,就算隔着衣服泽颜也能感觉到他肩膀处肌肉的僵硬。叹了一口气,又直起身。
“你做什么?”伊翎峰语气阴森,只是,声线有了微不可闻的颤抖。
泽颜仰起头,一滴泪落下,“伊翎峰,我欠你两场哭泣。”这是她在出了亡者狱之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伊翎峰,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我逼进死地?为什么非要我恨你?为什么还要莫名地对我好?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地狱?”
伊翎峰盯着她看了那么久,表情看不出喜怒。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我只能让你恨我,因为我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你手上。”
泽颜诧异地看着他,他却侧过了头,“滚出去!”声音再次变得冷漠无情。
泽颜沉默的走了出去,在走出去之前,她听到了伊翎峰的声音。
“记住,今天是三月十八日,十一年前的今天,我把你带回了这里。”
泽颜说:“是么。”
伊翎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睛深处阴暗得像是能滴下毒液。
你还要我拿你怎么办呢?我只会在刺伤你的同时刺伤自己。这样,也许还能彼此取暖。都活在地底的人,我都不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只能让你恨我,因为我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你手里。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除了把你拉到我的身边我还能做什么?也许开始只是想着报复而已,所以现在我看到你,也只会想到死亡。
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我多自私啊。
我说你啊,到底是谁在逼谁呢?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满身的伤痕,我为什么TMD会心疼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我TMD算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