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一天,二天,第三天办法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可靠的同志愿意提供帮助,在莱比锡,有一家印刷厂为俄国印刷俄语宗教书。有一次,一个排字工人——赫尔曼·劳的助手推着手推车来到这家印刷厂,他先推了一会儿,然后站在一边抽起烟来。人们打他旁边走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有人从窗口挥了挥手。又过了不一会儿,走出一个同志——一个系着围裙的工人。围裙里沉甸甸的。那里有俄语铅字。那个同志将铅字倒进车里,排字工盖上旧上衣,推了出来。现在很快就要印刷《火星报》了!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从慕尼黑来了。他带来了报纸的文章,有自己写的,也有同志们写的。弗拉基米尔在莱比锡城郊租了一间房间。每天早晨拂晓前起床,然后步行五、六公里把版样送到赫尔曼·劳的印刷所去。
“今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天。”赫尔曼·劳用德语对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说。
弗拉基米尔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天,在这之前的一切工作都是准备工作。而今天,第一张《火星报》即将诞生了。
排字工挑选着一框沉重的铅字,装在印刷机上。赫尔曼站到印刷机旁,握住了机柄。印刷机响起了隆隆声,机轴开始转动。接着,一张报纸从印刷机里飞了出来。
弗拉基米尔激动地拿起了报纸,这一刻,他盼了很久。
“我们有报纸了,工人的、革命的报纸,飞吧!我们的报纸,飞到我们的祖国去,去唤醒心灵,去号召斗争!”
1900年12月,第一张《火星报》在德国莱比锡诞生,它的创刊号在慕尼黑出版。在报纸的右上角印着大字:“行看星星之火,必将燃成熊熊烈焰!”
1903年夏天的傍晚,日内瓦城郊塞舍龙工人住宅区里,每当居民们走过伊里奇夫妇的住宅,总能听到高亢嘹亮的歌声,这不是一个人演唱,这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在合唱。
塞舍龙工人住宅区的居民惊讶地发现,1903年夏天,这里来了这么多的俄国人,他们的衣服和语言与本地人不同,他们用俄语在伊里奇夫妇整齐的小花园里快活地聊着天。他们是来干嘛的?谁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俄国各地来参加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的代表。他们要与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谈谈代表大会的问题。
“伊里奇同志,日内瓦可真美,尤其是水平如镜的日内瓦湖,它的风光真叫人留连忘返。十几个代表坐在伊里奇夫妇家的客厅里,与他们促膝交谈,其中一个代表说。
“是啊,日内瓦真是风景如画,”弗拉基米尔点点头,“什么时候,我们的俄罗斯也能像日内瓦一样和平、幸福、安宁。”
“俄国的密探盯得很紧,为了《火星报》的连续出版,我们才不得不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坐在一旁的娜佳感叹地说。
“先是在慕尼黑出版,后来是英国的伦敦,现在是瑞士的日内瓦,现在《火星报》的出版终于安全多了。”一个工人代表说,《火星报》走到哪里,我们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它对我们国内工人的影响太大了。”
“是啊,它帮我们澄清了很多思想上、认识上模糊不清的问题,《火星报》上的文章,都很有说服力,它教会我们怎样斗争。”又一个工人代表说。
“伊里奇同志,《火星报》上署名‘列宁’的文章是不是都是您发表的,那么有力的文字很像您的风格。”一个工人代表问。
“对,是我。”弗拉基米尔点点头,“从1901年的12月开始,我就用这个笔名发表文章了。”
“那以后我们就叫您列宁同志。”代表们建议说。
“好啊!”弗拉基米尔热情地表示赞同。
“列宁同志,”一个代表清了清喉咙说,“请您给我们讲讲您的新书《怎么办》吧,国内禁止出版这本书,我们很难看到。”
“好啊,”列宁表示同意,“这本书主要是写为什么要在俄国建立无产阶级政党,怎样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下建党,和党成立以后,应该做哪些工作……”
代表们聚精会种地听着列宁的讲述,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来说,列宁的平易近人,博学多才,顽强的战斗精神和灵活的斗争方法像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着他们,在他们心目中,列宁是他们的领袖。
1903年7月,代表们从日内瓦来到了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在这里即将举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这次大会的主要任务是:“在《火星报》所提出的原则和组织的基础上建立真正的政党。”
因为政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只有建立统一的政党,统一地决策和行动,才能真正把工人阶级团结起来,与旧世界进行一场彻底的斗争。
代表们就坐后,普列汉诺夫走上了主席台。普列汉诺夫是俄国第一位社会主义者。他是个学者。早在列宁之前,他就写了许多阐述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书,他庄严地宣布第二次代表大会开幕,并作了很好的发言。
大家都不时屏住气听着。列宁多么激动,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他早就盼望着这次大会,盼望着恢复党,现在终于实现了!
然而,几乎从第一天起,代表大会上就爆发了斗争。
问题是有一些代表不同意列宁的建党纲领,在他们看来,纲领太新,太厉害,新事物吓坏了他们。他们想像西欧国家的资产阶级政党一样,建立自由、松散的党组织,而列宁要建立组织纪律严明的纯正的无产阶级政党。列宁对政党要求严格,他满腔热忱悍卫自己的正确观点,大多数代表站在他一边。
在代表大会上,代表们讨论了党纲、党章,选举了中央委员会和《火星报》的编辑人员。在所有的问题上都斗争激烈,在代表大会上,列宁作了非常明确和令人信服的报告,大会开了37次,列宁作了120次发言和插话。他说得引人入胜!大多数代表同意列宁的意见,他们被称之为多数派(布尔什维克),赞成工人革命,赞成人民幸福,赞成列宁的党纲——他就是布尔什维克,谁反对列宁的意见,他就被称为少数派(孟什维克),孟什维克意味着放弃革命斗争。
为了使会议顺利进行,避开侦探的监视,会议不得不每天转换地点。
然而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战胜了重重困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十月中的列宁《火星报》大大地激励了俄国国内工人们的斗争,1903~1905年,俄国工人、农民起义像燎原之火,烧遍了全国。沙皇害怕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利,他用警察、军队疯狂地镇压起义,摧残革命。很多革命者被捕、流放,甚至处以死刑。
但是在1905年,《火星报》的编辑权被少数派孟什维克篡夺了,列宁领导的多数派布尔什维克又创办了《前进报》,《无产者报》。在沙俄的白色恐怖下,为了《无产者报》正常出版,为了列宁的安全,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决定:列宁应该迁居国外。
这次列宁从芬兰去往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在那里他又开始了火热的斗争生活。
列宁喜气洋洋,快步走在秋天的斯德哥尔摩的大街上。身边异乡的一切,列宁早已熟悉,然而今天,他又兴致勃勃地观察起来——城市整洁、宁静、井井有条,城中有许多弯弯曲曲的窄马路。皇宫、运河桥、花园、花池、钟楼周围的一群寒鸦,广场上缓慢的马车,今天看起来都格外的优雅、美丽,为什么呢?
“卖花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卖花了!”一个年轻姑娘手里提着一个大花篮从列宁面前走过,篮里是五颜六色的花卉。
“请问,什么花最能代表感谢,代表亲情?”列宁走上去问。
“当然是康乃馨。”姑娘把花篮放在地上。从中抽出几只白色和红色的鲜花,扎成一束递给列宁。
列宁买下鲜花,兴高采烈地捧着它继续向前走。
一会儿,瑞典的人民之家出现在前方,列宁走了进去,敲开一个房间的门,一群俄国侨民围了上来,他们都是布尔什维克。
“列宁,欢迎您!”
“列宁,见到您真高兴!”一阵阵友好的问候包围着列宁,他们亲切地和他握手。
这些都是来自俄国的政治侨民,他们从文章和书中,从布尔什维克的报纸里,从党的代表大会上认识了列宁,他们由衷地钦佩他。今天他们邀请列宁来到人民之家,就是想亲耳倾听列宁的报告。
房里还有两个女人,她们也为列宁的到来而激动。却没有上前呼唤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一位是年过花甲的老妈妈,深色的衣裙,苍白的头发,面目清秀,额前还带着一副花饰,一位是端庄秀丽的少女,黑眼睛,目光炯炯有神,颧骨微微突出。
接受了众人的问候,列宁亲切地走到老妈妈面前,把美丽的花束献给她:“妈妈,您好吗?”
“列宁。”老妈妈用颤抖的手接过鲜花,同时她接受儿子的亲吻。
原来她们就是列宁的母亲玛丽亚·亚历山大罗夫娜·勃兰克,还有他的妹妹玛尼亚莎。
“妈妈和妹妹从俄国来看我。”列宁简单地对周围的人解释说。
“感谢您来到这,”一位布尔什维克对列宁的母亲说。您应该为拥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这是一次不同导常的报告,母亲第一次做他的听众,列宁心情激动地走上讲台,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热情期待的眼睛,那里有母亲的眼睛,妹妹的眼睛。母亲比以前又苍老了许多,但精神矍烁。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母亲了。他为了革命的事业东奔西走,呕心沥血,却不能在母亲膝下承欢片刻,好好地照顾她。母亲的眼角、额头已布满了皱纹,她太操心了,她所有的孩子都是革命者,他们其中的好几个都曾经入狱,被流放,母亲为他们东奔西走,给他们送衣送饭,细心地照料她的每一个孩子。然而她从不后悔,从不埋怨。列宁想起1895年自己被关进193号牢房时,母亲来探望他,她那时双唇抖动,眼含泪光,但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那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母亲用笑容告诉他,一定要克服面前的困难,走出牢房。
望着母亲期待的眼睛,列宁的报告越作越精彩,越作越引人入胜。
他分析了当前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状况,讲了应该同所有的错误作斗争。
1905年,革命虽然遭到了失败,但不应该灰心丧气,应该勇敢地向前走……接着他谈到了如何继续革命斗争。
作完报告,人们又围住了他。提出一个又一个他们所关心的问题,列宁都耐心地作了回答,等他要离开报告厅时,发现母亲和妹妹不见了。
走出人民之家,已是黄昏,夕阳金色的光晕拥抱着平静的街道,落叶沙沙地从耳边飞过,跳着金色的舞蹈。妈妈和妹妹正站在马路旁等待着他的到来。
“妈妈,玛尼亚莎,你们能来听我的报告,我多么高兴啊!”列宁感叹地说,“您觉得我今天的报告怎么样?”列宁想听听母亲的意见,因为他想起童年的时候,母亲总是不慌不忙,公正合理,稳稳当当,她的想法是那么令孩子们信服。
“沃洛佳,你知道,”她说,“以前看你的书和文章,我欣赏你的才华和革命的决心。而今天,我真正看到了,人们多么拥戴你,这说明你选择的事业是正义的!”
还有什么比母亲的赞赏更激动人心!
呜!一艘大轮船在港口呜笛。那是即将开船的讯号。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母亲和妹妹在斯德哥尔摩的10天旅程已经结束,她们要坐船返回俄国了。天阴沉沉、灰蒙蒙的,就像亲人们离别时的心情。
列宁和母亲谈得很少,在母亲沿着舷梯上船时,母亲一次次地拥抱他,他们是多么不想分别,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妈妈站在甲板上,向列宁挥动着手帕,然而列宁不能上船,根据俄国法律,俄国的船只上是属于俄国的领土,只要列宁一只脚迈上船,他马上将做为政治犯被捕。列宁的心痛苦极了,他多希望能多看母亲一眼,多陪母亲聊一聊。母亲继续挥着手帕,低沉的汽笛在海湾上空徘徊,海鸥刺耳地鸣叫,轮船开走了。
母亲,再见!然而何年何月再见?
从那天以后,列宁再也没能见到母亲。
1914年8月1日,德国宣布对俄国开战。接着,它的盟国奥匈帝国也对俄宣战。而法国、英国对奥匈帝国、德国宣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无数的妇女,有俄国的、德国的、法国的、英国的、奥地利的,哭着拥抱儿子和丈夫,男人们奔赴前线参加战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生死离别。
在大战最初的日子里,奥地利宪兵逮捕了在波罗宁的列宁。理由是他经常写一些东西寄往俄国,所以他是俄国派来的特务。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宪兵就这样决定了。
列宁面临着死刑的威胁,娜佳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离列宁的刑期还差两周,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许多同志聚在一起,为列宁张罗周旋,开展斗争。斗争终于成功了,他们把列宁救出了监狱。然后,夫妻俩从波罗宁来到了伯尔尼,伯尔尼是中立国瑞士的首都,那里是没有硝烟的地方,生活和平宁静。
然而列宁的心是不宁静的,他的心时刻牵挂着战火纷飞的俄国,在那里,他的同胞们——工人、农民,正在浴血奋战,为沙皇、为资本家无辜地牺牲生命。
“娜佳,我们不能等了,应该召开会议,讨论这场战争。”列宁坚定地说。
一个宁静的清晨,列宁和娜佳匆匆忙忙吃过早饭,走出了家门。伯尔尼的清晨像往常一样,人们在教堂里做着祈祷。阿劳河飞架的大桥上已经有稀薄的车流通过。大街两旁许多房屋上都画了咖啡色温顺的兽,它们用两只后爪立着。熊是伯尔尼的市徽,也是它的象征。列宁和娜佳在迪斯特尔小街上走了10分钟,小城就走完了。在城后是一片森林,秋天的森林里色彩缤纷。他们自由自在地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翻过一个土丘,路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两边长满了苍劲的山毛律和落叶松。在小路的转弯处,跳过小沟,再走20步,用手扒开灌木丛有一块空地,有几个人用衣服和雨衣垫着坐在那里。
“同志们,你们好!”列宁说。
后面的树枝咔嚓一声,松叶摇晃起来,里面伸出了一个头。密林深处走出一个人,他提了一只柳条篮子,伯尔尼人去野餐时,经常用这种篮子提早点。
人们是来这里野餐的吗?当然不是,昨天,列宁同志刚到伯尔尼,他们就得到消息,今天在伯尔尼的森林里要召开一个会议,一个晚上,同志们接二连三互相转告。
布尔什维克的同志们在指定时间相逢了,列宁同志要说些什么呢?
“战争已经落到俄国人民和其他国部民的头上,”列宁说,“战争对谁有利?对资本家有利。在战争中,资本家赚取数十亿金钱。他们通过贩卖武器和其他物资赚钱,通过向新占领的城市输出商品赚钱。他们欺骗工人和农民:保卫祖国。这实际上不是在保卫祖国,而是在保卫资本主义的利益。应该向士兵、工人、农民解释:武器在你们手里。全世界的士兵和无产阶级应该调转枪口反对自己国家的帝王和资本家。打倒非正义战争,以战争反对战争。”
这就是列宁在伯尔尼森林中的讲话,关于这个问题他写了许多文章和笔记寄往俄国,寄给布尔什维克,他们在前线的工人、农民中悄悄地散发。
士兵们读了,不断思考:“是不是用这些枪扫射自己的工厂主和地主?打倒沙皇?这样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方式。”
俄历1917年2月,在俄国发生了革命。国内人民武装起义了,他们要推翻沙皇专制。列宁坐不住了,他要回到祖国去,他要投入火热的战斗,他要鼓舞全国人民斗争。
但是怎样回去?战争仍在继续,英国和法国政府不愿意结束战争,而布尔什维克宣传反对战争。瑞士通往俄国的所有通道都在英国、法国当局的控制之下。难道他们会放布尔什维克回俄国?
在经过长期的忙碌和筹划后,列宁终于在夜里回到了彼得格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