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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科技魅力:好莱坞的技术崇拜(1)

危险性不在于技术,没有任何技术的恶魔;然而,存在着对技术本质不理解的危险性。

——海德格尔

美国经济学家通过研究后认为,以信息革命为中心的高新技术产业,对美国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了30%。对好莱坞而言,这个比率可能还要惊人的高。因为纵观近几年的好莱坞娱乐品,离开了电脑技术的帮助,无论其制作水准还是市场魅力恐怕都要大打折扣。技术就是娱乐,好莱坞真诚地相信这一点。《明日帝国和天空上校》除了主要演员之外,影片中的一切场景都是由电脑生成的,并通过蓝幕技术完成了全部的拍摄工作。拍摄演员的表演部分只用了26天,但后期制作时这个放图像的过程却花了整整1年的光景。与此同期拍摄的其他三部影片采用了全CG制作方式,《女神陷阱》(2004)、《人造人》(2004)、《罪恶之城》(2005),虽然到底谁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敢者尚有争议存在,但这四部影片确实在电影CG制作技术方面为未来的电影广泛利用探索着最大的可能。比如《罪恶之城》是导演罗德里格兹在自己名下的奥斯汀数码电影制作室中拍摄完成的,全片除了仅有少数几个场景是搭建了真实外景之外,其他拍摄都是靠电脑特效的蓝幕技术,在后期绘制完成的。这种制作方法的好处就是可以忠实地再现原著的漫画风格,导演罗德里格兹严格按照漫画中的背景制作一格格的电影背景,然后再将它们复制进计算机。在后期制作中,负责特效的工作小组用手绘风格的背景图将蓝色背景一一替换掉。按照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电影,连漫画原作者弗兰克·米勒都叹为观止……尽管有技术的电影往往精彩好看,但有人对技术入侵后的好莱坞影像世界,抱不屑一顾的态度,认为是影像生产变得花里胡哨而缺乏“人性”的泛滥开端,更有人危言耸听式地渲染电脑虚拟人物将取代真实演员的末日危机论。但回过头来想,如果没有此类技术的进展所带来的设备和方法,我们恐怕会失去《终结者》《独立日》《龙卷风》《山崩地裂》《天地大冲撞》《黑客帝国》《哈利·波特》《指环王》《后天》和《星球大战前传III》这样一大批深入人心的影片。没有电脑技术,我们看不到《角斗士》中古罗马壮观的角斗场;没有电脑技术,我们看不到《古墓丽影》《生化危机》等真人版的电子游戏;没有电脑技术,我们只好仍然在看《冰海沉船》而不是《泰坦尼克号》中惊心动魄的沉船场景;没有电脑技术,我们当然不能看到惟妙惟肖的恐龙和它面部微妙生动的情绪变化,至于卢卡斯的《星球大战》的前传三部曲只怕永远是卢卡斯一个人的梦呓,而不能转变成大众的快乐消费事实。

无限接近:技术史和好莱坞史

好莱坞一向秉承技术主义的娱乐生产路线,并且对于新技术的进入永远抱乐观主义态度。另一方面,技术也成了好莱坞使产品更加卓越以保持和吸引更多观众的持续动力,比如通过胶片、声音、屏幕等新技术的发明,好莱坞电影始终保持着创新性,并通过循序渐进的方式,使得一些发明能够符合行业标准,成为未来电影工业的因素。好莱坞的商业主义和实用主义态度决定好莱坞很少去关心技术演进对于他们影像系统的影响,毕竟技术的重大变化总是少数历史关键时刻才有的现象,更多的技术是以一种革新的形态逐渐深入影像制作的,但这个逐步深入的过程也正是好莱坞电影的发展过程,技术史和好莱坞史具有相当的重合性。因此有人这样描述技术与好莱坞的文化关系:如果没有技术,电影这门“综合性艺术”便不成其为“艺术”。电影产业抑或电影艺术的最重要推动力曾经是,一直是,而且将来还会是技术的进展。

电影摄像机本身就是一集化工、机械、电子、材料等多种科学技术成果于一身的综合产物。没有技术就没有电影。因此,电影天生就和技术密不可分。电影有多种名称:Motionpicture、Film、Cinema、Movie,其中,Cinema最为通用,它来源于卢米埃尔兄弟发明的手提摄影机/放映机/冲洗机。人们一般认为,电影诞生的三个物质条件分别是,摄像机的发明(连续摄影)、胶片诞生(记录影像)和放映机的出现(活动放映),这三大物质条件只有工业革命后的欧美才能具备,因此电影也就必然在那里诞生,其他很多国家或地区都是通过摄影机等器材的进入才第一次观赏到电影的,然后逐渐开始电影活动。技术发展的速度也决定了艺术诞生的速度。

原理1825年,彼得·罗热向英国皇家协会递交了“关于活动物体的视觉留影原理”的报告。同年,派里斯制作了一种叫做“幻盘”的东西,在它的正反两面分别画了一只小鸟和一个鸟笼,当快速转动这个幻盘时,小鸟就好像飞进了笼中。1829年,物理学家普拉多提出了“视像暂留”原理。1832年,它制造出了“诡盘”:在一根轴上固定了两块圆形硬纸板,前边的一块均匀的刻上了空格,在后边的一块上绘制了人的一个个分解的动作。用手旋转后边的源盘,透过前边的圆盘的空格观看,人的动作就连贯起来了。

胶片最早的照相术是在1826年发明的。最初,曝光时间比较长,拍摄一张照片往往需要数小时或数分钟的时间。19世纪70年代,照相才达到了每秒25格的曝光速度,使运动感的产生成为可能。19世纪30年代,尼埃浦斯和达盖尔推进了照相制版工艺,使影像可以保存在金属板上。1832年,威廉·塔尔博特在纸板上制出了正片。1849年,朗根海姆兄弟试验成功了玻璃板照片。1884年,乔治·伊斯曼把以赛璐珞为基本材料的“柯达”胶卷投入市场,影像运动感的产生最终找到它坚实的依托。

活动放映电影的发展就像一场接力赛,不断的技术积累终于为最后冲刺的到来做好准备。冲刺的人分别是T·A·爱迪生、W·K·L·迪克逊和卢米埃尔兄弟等人。爱迪生对电影的贡献是建立在他为数众多的其他发明基础上的。比如,它在原先制作的留声机的大圆筒上,包上了一层照相底片,并且在装唱针的地方安上摄影镜头,把留声机的镜头对准被拍摄的物体,利用摇柄使圆筒转动,这样就能拍摄下物体的连续运动。他又在胶片的两端和每个画格上,打上四个小孔,这样胶片的转动就是匀速的了。其实这已经是比较标准的摄像机了。1891年,爱迪生的助手W·K·L·迪克逊在爱迪生的要求下,发明了最初的电影放映机——电影视镜。这个仅供一人观看的黑箱子被当时人称为“魔镜”,在它的内部有放映光源,当绕在滑车和齿轮上的胶片以每秒46格的速度运动时,人们便看到了活动的影像。卢米埃尔兄弟独立地解决了连格问题,最终使影像投射到了银幕上。一是胶片间歇地通过卡门的难题,二是把图像投射到了银幕上。1895年12月28日,当卢米埃尔兄弟在巴黎卡普辛路14号大咖啡馆的地下室公开售票放映他们自己拍摄的短片的时候,电影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事实上,不仅电影的诞生是技术的产物,电影的发展更需要技术的不断推动。有了宽银幕技术、变焦距镜头、高感光度胶片,世界电影才能进入一个比较成熟的时期。而且,电影在技术的不断推进下也不断完善着自己表现影像、塑造影像的生产制作方式和手段,比如电影的多镜头剪辑,蒙太奇手法,长镜头和景深镜头、意识流、闪回、闪前,手提摄影等等经典手法都和不同时期的技术能力密切相关。雅各布布斯详细地描绘了声音技术闯入电影世界给“幼稚期”电影生产制作带来的巨大变化:

“电影上的所有技巧,在有声电影这一发明的突然冲击下,都要进行必要的修改。导演感到手足无措,他们必须先学会导演时不讲话,在拍摄一场戏之前,要把它排练纯熟。他们再也不能在摄影机开拍的时候大叫大嚷,发号施令,又不能雇佣临时乐队来加强气氛,也不允许演员像他们过去那样即兴表演一番了。从剧院请来了台词对白专家帮助导演进行工作(至今好莱坞还是坚持这样做)。工程师成了生产上的太上皇……

“虽然有声电影初期出现的现象,把电影推回到了1910年的制作方法,但是一旦有声电影获得了永久性的地位,它在工具装备上力求完善以及艺术性能和原则上的探讨所取得的进步则是惊人和迅速的。电影方面革命性的变化使人觉得它的前途是光明灿烂而不是日暮途穷。那些随着有声电影带来的困难,反而成了改进设备的刺激因素,他们激发了导演们的想像力,导演们现在也开始看到他们所掌握的工具在表现上有许多新的可能性。

“马摩瑞安导演的《牺牲色相》(1930)就是第一批表明摄影机不受麦克风束缚的影片之一。导演给摄影机装上车轮,又让麦克风随之移动,因而恢复了摄影机的活动性。必要时,他还在布景架上装上好几个麦克风,这样画面视觉的流畅就不会受到妨碍,因此声音听起来也流畅自如,并有远近距离的感觉。导演也再次有能力掌握影片的活动范围。在刘易斯·迈尔斯通导演的影片《无冕帝王》(1931)中,更进一步表现了视觉活动和对白的分离。在这里,对白的调子很快,在对白进行时,把一个个场景予以剪短,不但对白有一定步调,剪辑也从对白的束缚下解脱出来。从此剪辑不再受到声音的限制,再度变为生产过程中的一道重要工序。”

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流畅的声音首先改变了默片以后的电影的生存形态,比如,声音的出现使影片不再能随易剪辑(默片时期审查官、发行商甚至是个别放映商都可以随意剪辑)而必须保持声画一致性,不再能维持默片的语义含混性而必须是情节意义更为明确,与此相关,制片法典这样的外在规范也就相应出台了,以保证电影生产的素材、内容不会导致某些阶层的人士的反感。其次,流畅的声音改变了美国电影的文化形象,因为有声电影与无声电影相比更具有文化的独特性。无声电影因为毫无语言障碍而吸引了世界范围的观众,一旦有了声音,“仿佛一夜之间,电影变得更为美国化了,电影甚至像美国地图一样,明确标识出了当地的语言特色:金·凯利那纽约方言中的后缀色彩,库柏的西部地区语言的简明,赫本康涅狄格州语言的高亢和宽厚与让·阿瑟得克萨斯州低沉的声调形成对比”。当好莱坞的美国身份通过声音表现出来,欧洲的社会精英们随即表达出他们的文化忧虑,他们发现甚至连店铺工人都明显收到了美国口音的影响。1937年一位英国保守党下院议员说:“通过电影,美国已经吞并了这个国家……从我个人来说,我很少有机会去忍受葡萄糖、口香糖、铺天盖地的广告,以及各种噪音的困扰。”但显而易见,当电影已经成为大众愉快的消遣时,力图阻止已经是一种可笑而徒劳无功的事情。乔治·奥威尔指出,美国英语已经在英格兰扎下了根,最重要的原因是,英国人可以毫无任何等级障碍地接受美国英语。好莱坞为大众提供一个没有严格等级划分,至少是很难轻易识别等级色彩的乌托邦世界,声音使电影成为一种正式的文化仪式,凝聚着大众。

总之,整个30年代在胶片规格、冲洗、照明、镜头等许多较小的电影技术环节上的逐步积累,才使得1941年的《公民凯恩》采用景深摄影这样一个“突破性时刻”的到来成为可能。而60年代以后电影镜头数目增多的基本原因是磁性声轨的实用使得声音的剪辑更加简单、快捷;也因为透明胶的使用,可以使剪辑后的两段胶片粘在一起。从前,剪辑员必须用胶片粘合剂把两段胶片用手工粘合在一起,这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还意味着每黏合一次,粘合处的两个画面就会遭受一次损失。利用磁带剪辑不仅弥补了这种缺陷,而且使剪辑变得更快更容易,既为制片厂节省了人力,也可以在剪辑方面进行更多的尝试。至于数字技术的使用则使得镜头排列的方式更加简单,各种非线性剪辑手法被运用到影片的制作之中。因此,后工业时代的技术已经不是从整体上(像从无声过渡到有声,从黑白过渡到彩色)而是从细节上影响电影的听觉和视觉效果,他们不断地修正、完善、丰富着好莱坞美学体系。

动力源:好莱坞的技术心态

好莱坞为何乐此不疲地追逐技术并不断引领电影技术潮流,20世纪美国发达的工业体系不断刺激好莱坞并为之提供各种新技术当然是一个最为基本的前提,但电影自身的技术文化传统和好莱坞生产经营体制才应该是最为根本的原因。

商业动力不卖摄影机器是爱迪生和卢米埃尔不约而同想到的电影生意经。卢米埃尔的办法是自己拍摄大量影片,然后自己在租来的戏院或咖啡厅放映或者卖给那些经营商。1897年,爱迪生面对收益日丰、竞争激烈的电影市场,展开为争夺专利进行的诉讼程序。1908年成立的电影专利公司(爱迪生控制)拥有16项专利权。1910年,电影专利公司的一个分支机构通用影片公司,花200万美元把57家主要的发行公司收买过来,从此,美国9480家影院中,受爱迪生托拉斯控制的达5281家,占全部影院的57%,电影专利公司垄断了美国电影的制作、发行和放映。不过由于电影的高额利润谁都能看出,如以赌博为业的凯赛尔和包曼,只用3000美元就创立了他们的影片公司。摄制的影片,每本的成本不过200元,而获利在10倍以上,做巡回演出商出身的独立制片人保罗·潘采尔拍了部《双枪将》,其成本不过数百元,在6个月里,他就获得五万美元的纯利,因此,专利公司事实上是不能通过技术垄断阻碍电影发展的,它从反面刺激了电影的繁荣发展——各家独立制片商为摆脱专利公司的垄断,相继到远离纽约和芝加哥的洛杉矶郊外小镇好莱坞去拍片,不仅因为那里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又临近墨西哥边境,而且因为一旦专利公司提出诉讼他们便可轻松逃离。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电影专利公司的垄断权势逐渐消失,终于在1915年正式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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