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騢者,厩马也。庄宪太后临朝,以赐荆王。王恶其旋毛,太后知之,曰:“旋毛能害人耶?吾不信,留以备上闲。”遂为御马第一,以其吻肉色碧如霞片,故号之。世以旋毛为丑,此以旋毛为贵,虽贵矣,病可去乎?噫吁哉!
吕夷简引用医官陈巽,杂乱士人始也。
张士逊以二女入侍,谏官将言,乃出之。
盛度以久任泣于上前,遂参知政事。王博文仿度泣,遂自龙图学士为枢密副使。时萧定基为殿中侍御史,有士人匿名以《河满子》嘲之,一日奏事,上曰:“闻外有《河满子》。”定基曰:“臣知之。”上令定基自歌于殿上,既而贬之。时有语曰:“殿院一声《河满子》,龙图双泪落君前。”
赵稹纳贿中官罗崇勋,而引为枢密副使。任布援稹之迹,又因见宰相曰:“布昨知魏府,经南郊赏给,军人平帖无言。前知府狄乐以南郊赏赐不时,军人喧噪。乐归,今为美职,某不合使军人平帖,归守给事中。”班人多哂之,遂亦缘此为枢密副使。
郑戬结中官黄元吉,吉左迁外补,戬同列戏曰:“天休走却爷矣。”戬笑曰:“君不知我更有一爷在。”其不知羞愧如此。
范仲淹妆群小,鼓扇声势,又笼有名者为羽翼,故虚誉日驰,而至参知政事。上自即位,视群臣多矣,知仲淹无所有,厌之。而密试以策,观其所蕴,策进,果无所有。上笑曰:“老生常谈耳。”因喻令求出,遂为河东陕西宣抚使,因不复用,后为邓、青、杭三州,专务燕游,其政大可笑。自谓已作执政,又知上厌之,不复妆群小,笼名士,故底里尽露也。仲淹微时甚贫,常结中吏人范仲尹为族弟。仲淹及第时,姓朱名说,自朱改范姓,遂与仲尹连名。及为谏官,攻吕许公而得罪,仲尹亦遭逐。仲尹自中书录事出,合为供奉,许公怒仲尹刺探事,令仲淹知,故氐与三班借职,自此家破。曩大有赀蓄,已为仲淹取给尽矣。仲尹贫,范仲淹略不抚其家。
贾昌朝娶陈尧咨女,女尝逐母夫人入宫,遂识朱夫人。昌朝既贵,又因朱夫人而识贾夫人,谓之贾婆婆。昌朝在府,政事多内相关应,故主恩甚隆。昌朝与吴育论事,不平而出,因贾婆婆获厚赐,然遭新相于上前言贾婆婆,上稍厌之。
文彦博相,因张贵妃也。贵妃父尧封,尝为文彦博父洎门客,贵妃认尧封为伯父,又欲士大夫为助,于是诱进彦博。彦博知成都,贵妃以近上元,令织异色锦。彦博遂令工人织金线灯笼,载莲花,中为锦纹,又为秋迁,以备寒食。贵妃始衣之,上惊曰:“何处有此锦?”妃正色曰:“昨令成都文彦博织来,以尝与妾父有旧,然妾安能使之?盖彦博奉陛下耳。”上色怡,自尔属意彦博。彦博自成都归,不久参知政事。贝州王则叛,朝廷以明镐往取之,贼将破,上以近京,甚忧之。一日,宫中语曰:“执政大臣无一人为国家了事者,日日上殿,无有取贼意,何益?”贵妃密令人语彦博。明日上殿,乞身往破贼。上大喜,以彦博往统军,至则镐已破贼擒矣。捷书至,遂就路拜彦博同平章事。后因监察御史唐介拜疏,召彦博殿上面条奇锦事数件,质于上,皆实事,彦博守本官,出知许州。明年上元中,官有诗曰:“无人更进灯笼锦,红粉宫中忆佞臣。”上闻此句亦笑。
高若讷母兄杨若拙官宫中,因之附中官进也。
夏竦虽因中官杨怀敏,然自东宫,主深知矣。庞籍与文彦博为婚姻,遂得誉。后为悍妻,因贪而败,遂出守本官。知郓州孙沔缘籍亲,又因中官石全彬而进,至枢密副使。沔与妻边氏俱淫滥,世人言沔已为秽矣,籍欲与之地,令取南蛮。沔至岭下,称疾不敢进,后因狄青破贼有功。初,沔受秦州,而怨谏官弹其秽迹,称疾泊舟南京,上章求徐州,实以观朝廷意,阴结中官与庞籍相助,于是上遣尚医视疾,令中使押往,沔厚赂中使及医官,曰:“实病。”既闻侬贼扰南方,乃入京去赴秦州。庞籍上言:“南方非沔不能成功。”乃南征。未行,沔在大佛寺安下,其安晓夕在籍家,沔晓夕在南省前陈家,通陈之妻。陈氏,沔之外生,既受沔奏为斋郎,沔又奏陈子掌南行机宜,归又奏为职官,南方效力,有考第者不过得县令,人甚嗟恨之。
狄青与文彦博同乡人,青在定州,彦博令门客往游索,青遗之薄。客归,彦博以书责青,再遣客往谒青,于是厚遗之。明年,青建节知延州,彦博又令客诣青,曰:“延州之行,我有力焉。合奏异姓一人,当以客为请。”青遂奏客为试校书郎,曾伐蛮贼,惊走归洞,乃除青为枢密使。
刘沆亦因张贵妃而进。
参知政事张观尝知开封府,府有犯夜巡者,捕致之,观据案讯之,曰:“有证见乎?”巡者曰:“若有证见,亦是犯夜。”左右无不大笑,于是京师知其谬,时赴上才五日,朝廷知之,亟罢。观落知制诰守杭州,杭州苦其谬政,曰:“舍人文字,似政事者也。”
梁适始与苏绅有奸邪之迹,时号“草头木脚”,隐语其姓也。既同附中官,得秉政,豪视朝士,自三司使扬察而下皆受其谩骂,而货赂公行,甚于李林甫,除改轻重欺昧又过之。殿中侍御史马遵、吴中复、吕景初极言其过,群阉于左右或后扬言:“御史掇拾宰相,自此谁敢当者?”中官传宣阁门明日隔御史,遵曰:“昨日阁门进名,已许上殿,今日班次至而止之,必有蒙蔽圣聪而为梁适者,请中官奏,臣不敢退。”中官曰:“只知传宣,不管附奏。”遵等曰:“某不退。”
阁门人已喧,上亦稍知,令宰相召御史即庐舍,问所言何遽?遵曰:“御史言宰相过,前时不具陈根抵者,非谓不知始末,盖言之则宰相不可须臾施面目,况此处乎?所以未暴露,盖为朝廷惜体,不可使四方闻宰相犯赃,今若须陈述根源,乞归台作文字,明日上进。”于是遵等归,条具日月姓名及物多少,适守本官知郑州,左右中官尚复扬言:主上不听。然犹恐遵等穷极其事,于是亦出御史遵知宣州,景初通判江宁府,吴中复通判虔州。俄而,适又营求内降为观文学士,知秦州。内降既出,丞相未见,而堂吏李曰宣、张永寿切开其缄,于是泄漏人知,知适之除观文,内降矣。丞相恶之,黜曰宣湖南县令,永寿判司御史,皆移官。遵京西转运使,景初知卫州,中复知池州。初,三御史之出也,中复里行不可带出外,欲令落里行字守主客员外郎,知制诰蔡襄封回词头,以中复等出无名,不可撰词,乞付他舍人,必料亦襄执正,无敢当,遵以熟状,出敕而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