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纳兰文斌还是将白冰貉以前的事讲给她听。他试探她,事实证明白冰貉的确失忆了。
她眉梢眼角的清冷和波澜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收紧,即使刺入掌心也毫无知觉。纳兰文斌阖上凤眸,继而舒了口浊气。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除非他再死一次!
入冬的光明城迎来第一场大雪,街道上仿若漫天鹅毛在四处飘飞。
白冰貉抱着三只小兽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嘴里说着不介意,但谁又能做到真的不介意?
十几年的过往,一朝变成烟雨茫茫。
白冰貉知道她失忆的事怨不得纳兰文斌,他没有逼她,那不过是一个赌注。
她输了,只怪她太自信,又或者说是她太自负。
白冰貉可以理解纳兰文斌,为了得到心爱的女人,用些手段不算什么,况且纳兰文斌也没有真的伤害到谁。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白冰貉就要原谅。
只有刺痛他的心,看着他鲜血淋漓,她才能证明过去她也曾活着。
夜阑珊找到白冰貉的时候,她就站在光明城的街头,万千灯火映衬出她茫然而迷离的面容,美的仿佛一个童话。
放轻脚步,夜阑珊几乎是屏住呼吸走到白冰貉面前,动作柔的只怕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只怕他的动作稍微放大,就会惊了这场他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梦。
“貉儿…”夜阑珊轻轻唤了一声。
白冰貉掀开的眸子对上那双熠熠的眸华,那一刻,夜阑珊觉得曾经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白冰貉在大婚当天跟纳兰文斌离开,无论理由是什么,夜阑珊心里是有恨的。他恨她任由纳兰文斌威胁。更恨她让别人穿上他为她准备的嫁衣,喜轿,万里红妆。
夜阑珊曾想过很多次,也发过誓,无论找到白冰貉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轻易原谅她。
可真到找到她的这一刻,夜阑珊仿佛能听到他心中的坚冰被融化成潺潺流水的声音。
“貉儿,你是我的债。”
夜阑珊身影一闪将白冰貉揽在怀里。
发间仍旧是他熟悉的味道,怀中的人儿和从前一样温软。
对夜阑珊而言,这就够了。
轻柔的吻落在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唇瓣上,依旧能让他为之疯狂。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夜阑珊撬开白冰貉的牙关,他尽可能的索取,席卷她口中的甘甜,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夜阑珊紧了紧抱着白冰貉的手臂,察觉到怀中的人几乎要因为他不断的索取而窒息,夜阑珊才放开白冰貉的唇,转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
“貉儿…”夜阑珊轻声唤着。
“你…是谁?”白冰貉同样轻柔的问道。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个吻,所以白冰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绵软,却如同一盆冷水让夜阑珊从头到脚如坠冰窟。
夜阑珊全身一个激灵,仍旧抱着白冰貉,夜阑珊蹙着眉凝着他怀里的女人,“貉儿?”
夜阑珊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带了一丝慌乱。白冰貉也感觉的到。
“你是夜阑珊?”白冰貉尝试着问道。
夜阑珊眼底一喜,“貉儿,你吓我…”
白冰貉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清凉,“原来你就是夜阑珊。”
白冰貉茫然的眸子逐渐出现焦距,似乎在很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刚刚吻过她的男人,倏尔,白冰貉笑了。
“你长得真好看。”
整个天地在这一刻寂静无声。
夜阑珊除了怔怔的看着白冰貉,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白冰貉还是白冰貉,她的味道,她的温软,她一切的一切都没变。他了若指掌。
可白冰貉的表情,她那双曾经最美的眸华。
那漆黑如夜的眸子中闪烁着的东西,是夜阑珊从没见过的。
夜阑珊张了张嘴,却好半天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白冰貉似乎没想到夜阑珊会有这么大的反映,有些愧疚的挠了挠头,“我跟纳兰文斌打了个赌,赌约是两生咒,然后我就失忆了。”
白冰貉又强调了一遍,“全部记忆。”
那美丽到不可方物的鹅毛大雪落在夜阑珊身上,几乎能凉到人的骨子里。
两生咒,会让人忘掉心底最爱,相当于再世为人的咒术!
夜阑珊觉得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白冰貉这一句话。
她说她中了两生咒,她说忘了所有的一切。
这意味着什么?她爱她自己,更胜于爱他…
夜阑珊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仿佛天地收回了他对夜阑珊所有的恩赐,俊美无双的容貌被蒙上一层霜雾,就连平日里最耀眼绚烂的凤凰红锦,都显得那么刺眼和不堪。
“白冰貉,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夜阑珊喃喃的问了一句。
他不怪她爱她自己胜过爱他。
可她怎么能拿他们之间的记忆做赌注?
两生咒。
这场赌约,无论白冰貉和纳兰文斌赌的是什么,胜的是谁。
输的人都是他。
输的人只有他夜阑珊!
夜阑珊几乎是狼狈的逃离这个地方。
他宁愿今天没有见过她!他宁愿永远都找不到白冰貉!
夜阑珊一直跑,就这么狼狈的逃出光明城,直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将夜阑珊绊倒,蒙上一层阴霾的红色身影跌倒在雪里。
风雪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白冰貉躲在远处看着,见夜阑珊自从跌倒在雪里就没再动过,白冰貉轻轻蹙了下眉。
良久,直到那鹅毛似得大雪将夜阑珊完全掩住,纳兰文斌走到白冰貉身边为她披了一件斗篷。
“你不打算管他?”恐怕连纳兰文斌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颤抖的。
“你觉得我应该管他吗?”白冰貉收回目光看向纳兰文斌。
原本平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似乎被拉的更远了。
纳兰文斌抿唇不语。
白冰貉轻蔑的笑了笑。
“就让他这么躺着吧,没准醒了就想通了。”白冰貉扔掉纳兰文斌披在她身上的斗篷。
“我爱自己既然胜过爱他,这男人,不爱也罢。”
白冰貉的身影渐行渐远,仿若他们之间的距离。
纳兰文斌知道白冰貉心狠,却没想到她能狠到这种程度。
这样的女人,无论谁爱了,都只会是一场劫难。可他们仍旧爱的甘之如饴。
……
鹅毛似得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息,仿佛要将整座光明城就此淹没一样。
白冰貉和纳兰文斌落脚的院子,十五名光明神殿的圣骑士守在外面。
“圣女殿下,您既然来光明城了,自然是要去圣女殿,怎么可以住在这么破落的院子里?”负责带队的圣骑士队长诚惶诚恐的说道。